奥威兰的使者见谈判不成，便乘上马返回，向国王汇报三轮西亚死战的决意。

歌洛莉娅望着远去的使者，愤愤地说道：“我们真是被小瞧了！道路已经打通了，我们的人很快就会过来增援，我们怎么可能投降！你刚才说得太好了，听得我真解气！”虽然她已经非常疲倦，手脚肌肉都已经有些僵硬，但仍然不想屈服。

奥雷里奥说道：“我不信荣誉投降的鬼话。如果需要荣誉，那就该自己去取，能靠别人施舍？纵观整个历史上，接受这种条件，敌人改变主意，把俘虏全部残害的例子，可一点也不少。”

“说得对啊！”歌洛莉娅用力地点头，“他们要是有把握，才不会着急劝我们投降！他们是想把我们骗出有利的地形，那我们不就完了？”

“没错。”奥雷里奥回复道。他端起望远镜，观察南方的状况。联军的大半士兵，已经渡过了多普林河，并在北岸稳住了阵脚。他们掌控着河岸，等候其余士兵的跟进。但还另有一支队伍，人数大约有四千人，正试图冲击奥威兰人的阵线。

那是巴隆贝尔的十个步兵方阵。他现在指挥的士兵，之前都被河水阻隔，被迫滞留在南岸。这些士兵才刚刚投入战斗，现在精力正旺盛。他们面对数倍的奥威兰人，也丝毫不畏缩。联军之前确实陷入了危机，但现在整个战场上的形势，已经发生了逆转。

方阵向前推进着，奥威兰人则只是驻守在原地。两方相距大约四十步时，萨菲尼亚人便不再前进。随着巴隆贝尔一声令下，阵中所有的火枪兵，一齐将炽热的铅弹发射出去。

奥威兰人的阵中，当即有上百人倒下。他们还来不及还击，南北两方的火炮，就一齐向他们开火，将他们的阵型打得散乱。巴隆贝尔趁此机会，用沙哑的声音命令道：“冲啊！”

他的右手握住刀柄，正要将军刀抽出来，却觉得小臂上传来一阵刺痛。他之前与与士兵们并肩死战，结果右臂的骨折复发了。

他脸上沾染着泥土，盖住了惨白的脸色。他忍着痛收回右手，左手小心地将军刀抽出。他的左手握刀时，竟在不住地发抖。他的体力消耗殆尽，此刻连柄三磅重的军刀，都已经握不住。尽管如此，他还是一踢马腹，跟着士兵们前进。

双方的长矛手都架起长矛，然后缓慢地往前挪动。他们每迈出一步，便将长矛向前刺一下。两方都在试探着，谁都怕自己要多走了半吋，胸口上会被开个孔洞。

两方的长矛手就这样纠缠在一起。他们手中的武器，在长度上相差无几，互相戳刺许久，也很难夺去一名敌人的性命，阵线因此被牢牢地顶住。

火枪手们则从长矛手的缝隙中，不停地向外开火。两方相距仅有数呎之遥，就算他们闭着眼睛射击，也能百发百中。

在架起的长矛之下，发生的搏斗更加惨烈。持剑盾等短兵器的士兵，从长矛的下方，钻到敌人的身边。长矛手最大的弱点，便在于此——一旦他们被人靠近，便没有半点自卫的能力，更不会有反击的余地。

不论是奥威兰人还是萨菲尼亚人，他们的长矛手都仅穿着胸甲，腿部都缺乏防护。因此两方持短兵器的士兵，一接近敌人的长矛手，便抽出短剑，刺向他们的腿部。

两方阵中最前排的长矛手不断地倒下，但是很快又有后面一人补上来。双方的阵线还是死顶在一起。

奥雷里奥站在山上，远远地望见这场胶着的战斗。他心想：“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顺利。要是再耗下去天就黑了，我们得先想办法突围。”他拿过望远镜，向着未燃起大火的南面和西面望去。“只有南面有人把守，西面毫无防备。”他小声说道，“但是……”

“我们从西面突出去？”歌洛莉娅问道。

“这是明显的诱骗。”奥雷里奥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我们从西面下山，更西面是特拉瓦河，我们不能往西走；北和东面是奥威兰人的控制区，我们也不能过去；还是免不了往南，但我们失去了地利。敌人包围你的时候，给你留个开口，通常来说都是故意的。”

“那我们怎么办？”

“不如给他们一个惊喜。”奥雷里奥答道，“就对准他们的正面，硬挤出一条路！”

“这样可以吗？”歌洛莉娅问道，“我们不可能跑得过他们的骑兵吧！”

“先把骑兵除掉。”奥雷里奥说道，“他们可能只有七八百骑兵。”

“可是……大家很累了。”歌洛莉娅说道，“你和我也一样。唉！也许刚才真该接受他们的条件。不！我在说什么！我们不能投降！”

她还是不服输，但确实如她所说的，守卫阵地的士兵们，已经都相当疲倦。他们个个都灰头土脸，流下的汗水融化了灰土，在脸上冲出一道道痕迹。他们的水快要喝完了，现在把水袋拿出来共享，每个人都只能分到几口。

而女祭司安雅，也精疲力竭。她施放过上百次治疗法术，魔法已经完全空虚。在第三次击退敌人之后，她在救助伤员的时候，就因为耗尽魔法而昏倒。后来奥雷里奥将她抱到一棵大树旁，让她靠在上面休息。

奥雷里奥左手上沾满的鲜血，现在已经近乎凝固。他凝视着手掌，已经无法分辨，这满手的鲜血，到底是属于他自己，还是属于他手刃的十数名敌人。他把法杖靠在树上立住，右手伸到怀里摸索。他这才发现，自己预先准备的棉布，早已用得精光。他总是带着十块左右的白棉布。他把这些布当作手帕，一觉得脏了就会丢弃。他在这场战斗中，不知道已经擦拭过多少次，鲜血或是汗水。

“你觉得，你还有多少魔力？”歌洛莉娅又问道。

“大概一半。”奥雷里奥答道，“之前的消耗不算什么。”

“是真的？”歌洛莉娅感到难以置信。他施放了几百次“火焰弹幕”，以及数十次治疗法术——这是她亲眼所见。

奥雷里奥点点头，凝视着她那双蓝色的大眼睛，说道：“这十五年里，老师的教诲，还有我自己付出的辛劳，都不是徒劳的。”

他转向身后的士兵，提高声音说道：“先生们，我已经说不出什么精彩的话了。唯一能说的……请把你们的力量借给我吧！为了塞伦西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