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奥雷里奥转向自己的床铺，在上面找到只信封。信封上的署名竟是基利安。他眉头一皱，心想：“他怎么知道基利安这个名字……属于一个女人？”

他将信封翻过来，见蜡封仍是完好的，又想：“反正他没看过，不知道里面的内容。”直到现在，与“勘误派”叛军有密约这件事，他还未告诉瓦伦蒂诺。

“还愣着，不拆开看看？”瓦伦蒂诺笑道，“虽然署名像是男人，但信纸上有股香水味，一看就是女人写的。对了，来送信的也是个女人，长得有点壮实，但是很漂亮。”

奥雷里奥肩膀一耸，说道：“你就留意女人了。”

“没办法的。我到现在都没找到，愿意陪我满世界玩的女人。”

奥雷里奥瞥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去找薇薇安娜。”他破开蜡封，将信纸抽出并展开。信上只有寥寥的几行字，他只需要飞快地扫一眼，就能够掌握全部的内容：基利安邀请他在二十五日以前，在巴克堡会面。但会面的内容，却没有详细说明。

他不动声色地将信收好，躺在床上歇了几个小时，又与歌洛莉娅商量。第二天一早，他们两人加上赫拉德，骑马赶往巴克堡。他们抵达巴克堡的时候，正好是十二月二十五日。

三人原本以为，在卡塔利斯与利贝拉交战期间，这座位于两国边境的城市，必然将会混乱而萧条。然而漫步在城中时，他们才知道大街上十分热闹，排满了各式的摊位。

这座城市的领主，名义上向芬恩二世效忠，实质上却保持着中立。他既不支持利贝拉的军事行动，也不响应国王的号召。利贝拉溃军未从此地经过，卡塔利斯也无力向这里出兵。就这样，这座城市和周边地区，未受战争的影响。新年的庆祝活动，在这里照常进行。传统的新年集市，也自然不会缺席。

但他们还有正事要办，与基利安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奥雷里奥让赫拉德带上行李，去为他们找间旅馆，便与歌洛莉娅直奔约定的地点。

两人穿过人来人往的街道，又进入了曾去过的小酒馆。那酒馆仍是老样子，内外都很简陋，生意却更加红火，室内挤满了人，赌徒们的吵闹也更嘈杂。

他们小心翼翼地从人群中穿过，来到了柜台附近。这一次，基利安和摩根?古尔夫准时到达。他们仍扮作农村的夫妇，摩根坐在椅子上，他的“妻子”只能站在一边。

奥雷里奥凑上前去，简单地问候了几句，又说道：“我们下次，该换个地方会面。”因为四周环境嘈杂，他的声音提高了一些，仍无法被对方捕捉到。他不得不重复几遍，在心里感叹：“就是因为这个，才需要换个地方。”

基利安说道：“现在这个时候，换到哪里都一样。这个城市每年年底和来年的年初，人都会特别多。利贝拉人也会越过国境，到这边来做生意。”

“我听不清楚。”奥雷里奥回应，“直接切入正题，我不想在这里多待。”

“我也不想。”基利安说着，从破旧的外套中摸出张信纸。

奥雷里奥接过信件，借着酒馆内昏黄的烛光，飞快地扫了一眼。信的内容是劝告“勘误派”叛军放弃采取武力，邀请他们进行和谈，并承诺了几项优厚的条件，诸如保证叛军全体的安全，以及允许信仰的自由。当然，叛军也需要遵守几项要求，其中最主要的一条，就是不准接受外国人的支持。

他肩膀一耸，说道：“我懂了，你是来和我说，我们的合作结束了？看这些条款，能承诺这些的……这信是芬恩二世写来的？”

基利安却摇了摇头，又摸出只信封递上。

“威廉？”

“对，是威廉。”基利安答道，“这信是他写给我的，提出了很好的条件。我知道他是位高级将领，但是他真的够资格承诺这些吗？”

“看来你动心了？如果这些条款真实有效，你们就打算放弃抵抗？”

基利安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头。“说实话，我们最近损失惨重。我们和芬恩二世的流氓军队打了几场，死了几百人。如果真能达成这种协议，我们肯定会考虑的。我们其实不怕死，但他们的提议本来就是我们的诉求。”

“我认可。”奥雷里奥说道，“卡纽斯先生提醒过，我们应该静待机会，根据现实的情况来决定采取的策略。现在伪教徒势力大，我们不该和他们硬碰硬。”他之前说服基利安合作时，伪装成了勘误派的信徒，现在仍在扮演这一身份。

“是这个道理。”

“不过，既然你们这么打算。”奥雷里奥面说道，“把我们叫来……确实是想中止合作？”

“我们不打算中止合作。”

“不打算？打算同时吃到两边的好处？”奥雷里奥将声音压低，隐没在酒馆的嘈杂中，“你放弃武力抵抗芬恩二世，就是违背和我的约定，就算你不打算中止，我也会单方面中止。你要觉得庆幸，这事不能摆在台面上，而且你们也算是诚实，否则你们可是要吐出十倍的违约金。”

“你误解了我的意思。”基利安也压低了声音，“我怀疑这承诺的有效性。”

“所以，你指望我给你出什么主意？”

“威廉将军的事，稍微和我们讲一讲。”

“你指望我泄露机密？”奥雷里奥嘴角一撇，“如果我有可以泄露的。我和他见面次数其实不多，但就那几次见面看来，他很有才干，但人品……未必那么可靠。他至少是个心口不一的人。”

“心口不一？”

“嘴上说着不爱名利，却把自己的住宅装潢得很华丽。你要指望这种人，说的每句话都真实吗？”

“听起来有点可疑。”

“别人对他的评价，倒还算不错，说他是个愿意为卡塔利斯民众而战的人。”奥雷里奥补充道，“但是，如果自己躲在城里龟缩防守，放任利贝拉人肆意劫掠民众，能算是为民众而战的话……总之，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你自行衡量。还有其他事情吗？”

两人匆忙与叛军头目道别之后，便迅速退出了小酒馆。

“你……为什么这么评价他？”歌洛莉娅问道。

奥雷里奥答道：“如果他本来就是虚情假意，那我提醒我的合作伙伴，总归是没错的；如果他是真心的，那么他的目的就很明显了，他设法统合分裂的卡塔利斯。如果他的个人魅力，能够促成卡塔利斯的团结，对我们、对我国来说，都是非常棘手的。我们绝对不能放任邻国做大，否则我们均势外交的政策，就会完全破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