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病房。

两个警察出示证明，向吴前提出问话。

“你的房东怀疑他太太受伤与你有关，希望警方介入调查。”开门见山。

努力保持镇静的吴前说：“您请问。”

“我们想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滚下楼梯时你们在干什么？”

问话的警察示意助手进行记录，并仔细观察他的神态变化。

“我，我记不清了。”他捂着自己的头，绷带上渗出不少血。

现在这个时候可以假装失忆，之后再想办法。

“吴先生，有必要提醒你。”

“如果现在不说，房东李培亮将提起诉讼。”

不管与他有关无关，都要经历漫长的司法过程。

“我，真的记不清。”他还是死咬着不撒嘴，作为警察没有办法。

“那你想起来什么事情，及时告知我们。”

警察无功而返，李培亮是有前科的人，心底里其实更偏向于吴前。

可吴前并不知道，而且他的记忆真的有点不全，说完那句话后面都记不清了。

这都不是他现在要考虑的事，不管怎么说，对方绝对不会放过他。

现在能帮忙的人不多，不善交际的他朋友很少，可都是普通的工薪阶层。

他的前女友安雨倒是家里有点钱，可已经分手了，不能再去麻烦她。

况且那个女人不知道会怎么羞辱他，在这个阶段不想让赶来的爸妈知道自己的窘迫。

该怎么办？

死亡的念头再一次出现，不如去死吧！

这个念头如同横生的杂草，在他心里生根发芽。

“死亡那也是畏罪自杀。”

久违的恶魔竟让吴前倍感亲切，他急切的问：“那我该怎么办？”

曾经视为洪水勐兽的恶魔，成了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你现在相信我吗？”

恶魔轻笑，这还是第一次出现情绪，似乎是胜利的笑容。

“信，信，我信”吴前疯狂点头。

短短一天，像是过了半个世纪，他不愿再经受折磨。

低头的吴前感觉自己像是卑微的奴隶，在祈求主人的施舍。

但走投无路的他没有别的办法，唯有求助神秘力量的帮助，哪怕它是邪恶的化身。

“与我订下契约，你便是我，我也是你。”

“我会帮助你渡过难关。”

恶魔的声音此时像是西方的如来，听着让人心安。

顾不得考虑之后会发生什么，吴前急不可耐的答应了。

“灵魂，放松你的灵魂，与我，融为一体。”

黑色气体从他胸前蔓延而出，绕着他的身体盘旋，像是一个茧。

【缔结契约：判决】

浑浑噩噩的吴前甚至不知道契约的内容，只知道他需要这一份帮助。

全身心的投入和放松让契约的缔结异常顺利。

“灵魂的滋味，真是美妙。”恶魔的声音里满是享受。

做完一切吴前安安稳稳的躺在病床上，天花板上的灯光有些耀眼。

终于还是屈从于恶魔之下，但他突然不后悔了。

前面的二十多年，他低调谦逊结果被欺负，工作最重，薪资最少。

傍上有钱的女朋友，低三下四却总是被她看不起，呼来唤去哪里像个男人。

爸妈五十多岁还在工厂干活，每个月还要给他打钱。

他不是不想去干活，但的确是累了，这个世界似乎容不下他。

现在，他不要过那样的日子。

既然斗不过恶魔，那就成为恶魔吧。

······

七月二十四日，开庭。

等待传唤的吴前坐在病床上，他的伤还没有好。

白色的绷带遮住半张脸，显得更加可怜。

父母帮他请好了律师，据说花了一千五百块钱。这是哪里的律师事务所，怕是咨询费都不够。

但这不是他考虑的问题。

“吴前，你。”

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竟然是安雨，她脑袋上也包着绷带。

“听说差点杀了人。”她罕见的温声细语。

吴前低下头，用发颤的声音说：“不是，是意外。”

“我就说嘛，你胆子小，又不会反抗，怎么可能回去杀人。”安雨恢复了从前的语调。

“那我们复合好吗？”

有些发愣的吴前盯着她，这个傻女人到底什么脑回路？

从前对他又打又骂，现在快要进局子，反倒找他复合，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脑子有病。

“我可以帮你打官司，我有钱。”安雨自信的对吴前说，似乎在等待着他感恩戴德的模样。

现实不是故事，吴前摇摇头说：“分手就是分手，破境又怎么会圆，再见。”

“吴，吴前！”

巨大的失落感笼罩着安雨，她盯着吴前走上车，离开医院。

“哼，我不信得不到你。”她咬牙切齿的说：“一定让你乖乖回到老娘的石榴裙下。”

离开的吴前不知道安雨的想法，他不能再与安雨交往。

一是受不了她的脾气，二是怕控制不住杀人的欲望，现在的他良知尚存。

当然这点良知不会照顾法庭上的那个女人。

庭审如他预料的一样，王丽丽重金聘请的律师完败父母请的律师。

有种看爱情公寓张伟打官司的既视感，他甚至忍不住要笑出声。

看着台下父母担忧的神情和法庭上严肃的气氛，吴前终究是忍住了。

自从缔结了恶魔的契约，他反倒是看开了。

有了恶魔做底牌，又有什么能让他害怕。但在表面上，他还维持着原来的样子。

身体在颤抖，喘着粗气，似乎下一秒就要晕过去，这让房东和他太太非常受用。

原告、被告及其诉讼人阐述之后，局面几乎压倒性扑向吴前。

要求吴前坐牢并由其父母进行缴纳赔款，王丽丽笑得跟朵老菊花一样。

紧接着进入双方辩论环节。

台下吴前的父母开始哭闹，企图用这样的方式解脱儿子的罪行，可法律有自己的规则，看不得人情。

“哼，穷山恶水出刁民，法官大人，没什么好辩论的，快判决吧！”

胸有成竹的王丽丽高兴地拍着桌子，也被法官警告一次。

“等着坐牢吧你。”她恶狠狠地加一句。

可惜吴前并没有看他，对法官说：”法官大人，这是我丢失的手机，掉在楼梯的缝隙里，被拾荒的李阿姨捡到。“

“里面有一点视频，麻烦播放一下。”

警察搜证的时候，手机已经被人捡走，幸好在开庭之前找回来。

感觉不对劲的房东扯扯老婆的衣服，低声密语。王丽丽只是摇头，这让房东的脸阴沉了不少。

避开房东视线的吴前，慢慢挪动身子，看向大屏幕。

那天恶魔的说的话在耳边回响：“我用你的手机录制了视频。”

本以为神秘的恶魔会施展奇妙的魔法，他心里竟有点失望。

视频里的画面并不清晰，但仍看得出吴前出于礼貌想送走王丽丽，可在身影交错的瞬间对方把他推下楼梯。

重点在于，真的是王丽丽下手把他推下去！

记忆在一瞬间回笼，那天好像真的是这样，来不及反应就滚下去。

因为重心不稳，王丽丽也跟着滚下去。

后面的视频没有画面，只有嘈杂的声音。

台下传起一阵惊呼，惊讶的看着摊在房东怀里的房东太太。

房东铁青着脸推开自己老婆，勐砸了下桌子。

摔在地上的王丽丽目光呆滞，看着老公离开的方向一动不动。

胜诉的吴前什么话都没说，在父母的陪同下回到医院养伤，他们的便宜律师自然会处理好一切。

医院楼道里都是父母的絮叨，对王丽丽的谴责，吴前并不想听这些。

他烦躁的转头，看见隔壁病房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张燕，你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