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桥向两人详细讲述了自己的梦，虽然是梦，但是感觉却异常真实，简直快和那一天的记忆混淆起来。沉烟听后沉吟片刻，嘱咐方茴把这些都一一记录下来。

讲完了自己的梦，陈桥又问沉烟，她们要验证的事情是否得出了结论。沉烟表情有些严肃，她让方茴拿出一份表格，把表格递给了陈桥。

陈桥接过表格，看见上面标记了一些时间段，几行娟秀的字在一旁做注释，写的都是:无反应，无反应，无反应...

“这是什么？”陈桥不解的问到。

“昨天等你睡着以后，我们尝试播放哨声，但是根本无法喊醒你，不仅如此，你一点反应都没有，睡得很沉很沉。”沉烟指着表格上的时间段，继续说到:“你大概是九点左右就睡了，我们从十二点开始，每隔一小时给你播放一次哨声，持续到早上八点，一直到你自己醒来。”

“所以你们两个一晚上没睡？”

沉烟用手托住下巴，漫不经心的回答他:“我们两换班的，上半夜是方茴，下半夜是我。不过我们睡没睡觉才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突然抬眼，盯着陈桥，说到:

“重点是，根据我们的测试，以及你醒来以后自己的描述，基本可以断定，我们准备的哨声对你没有产生一点影响。虽然这两种声音在你那里听起来一样，但出现在你梦里的哨声，绝对是一个有别于现实，只有你能感知到的真实而特殊的存在。”

“所以这并不是我自己大脑的潜意识？”

“不是。”沉烟笃定的回答他。

陈桥想到了什么，又问到:“对了，你们有没有给我释放什么安眠喷雾，或者在我房间放了什么催眠的东西，我原先没有这么容易睡着，也不会睡得这么沉。”

闻言，沉烟一副茫然的样子，摇头道:“并没有，我们都是在你自然睡眠以后进行的实验，其他人应该也不会这么做，他们暂时没有这么做的理由，毕竟你才刚从昏迷中醒过来。”

“好吧。”

三人之间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见已经没有什么事了，沉烟率先开口说到:“测试先到这里吧，我和方茴把耳机和资料带回去整理一下，希望这些东西能给我们带来新的研究方向。”说着，她把陈桥枕头旁边的耳机拿起来，递给方茴。

“沉小姐。”在二人收拾东西的时候，陈桥突然喊住沉烟，沉烟疑惑的抬起头看向他。陈桥问到:“我想知道，一个人的梦境和现实会存在关联吗？”

沉烟思考了一番，回答他:“心理学上有很多关于梦境的着名观点，也有很多心理医生认为，有时候梦境能反应出一些现实中被人们所忽略的真实。”

闻言，陈桥斟酌着开口，问到:“那你觉得，梦境有可能通往另外一个现实世界吗？”

听到这个问题，沉烟和方茴都愣住了，她们交换了下眼神，沉烟迟迟没能开口。最后她还是断断续续的组织着措辞，让自己的回答尽量显得严谨。

“无论是心理学史，还是精神分析史上，都没有桉例证明梦境能通往另一个世界。虽然这种概率性，或许不是为零，但我个人更倾向的结论是，你的这些梦不过是人脑的正常应激反应。你身为一名军人，对于自己的战友死于一场莫名其妙的灾难之中，你的潜意识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所以你会在梦中改造这个事实，把它变成你能接受的样子。”

陈桥点点头，说到:“我明白了，谢谢你沉小姐。”

“没事，其实你这个问题为我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虽然听起来很荒诞，但我会考虑它的可能性的。”沉烟说完，对着陈桥笑了一下，两个人便出了房间。

独自躺在房间里的陈桥不可避免的回想起这几天自己做的梦，先是不停追逐他的黑色浪潮，接着是从卵里出来的巨大怪物，最后是一次一次把它拉回现实的哨声。

沉烟的话回荡在耳边，“梦有时候会反应出一些现实中被人们所忽略的真实”。他又想起梦中，怪物身中数颗导弹后的嘶吼，他清晰的感知到那是痛苦。可是为什么它痛苦的声音和在卵中的声音是一样的呢？

难道那个所谓的卵在伤害它？

这个想法一蹦出来，陈桥立刻浑身一激灵，如果梦境真的反应了一部分真实的话，那个黑色的东西不应该被称作“卵”，应该是“坟墓”。

思绪一下子被打开了，陈桥又回想起来，遭遇异变的那一天，怪物看似是破壳而出，但又更像是濒死前的挣扎。由于停火的命令，黑色外壳并没有受到大规模攻击，没有像自己梦境中那般碎裂，里面的怪物只能靠自己破开壳子逃出来。

但是它失败了，它在里面受尽痛苦的折磨，濒死之际它用尽全力打破壳子，可是它生命也跟着到了尽头。它自爆前身上长出的黑色表皮，其实是促进它死亡的最后一步。

它本来应该死在那个东西里面，它会被那层黑色表皮吞噬掉生命力，最后随着为它建造的坟墓一起没有痕迹的碎裂，悄无声息的消失。可是它逃出来了，它的自杀性自爆给陈桥的战友们带来了灭顶之灾。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在陈桥的梦中，被子弹打爆的触手没有降下血雨。

即使这一切推断都是建立在梦境是真实的基础上，但陈桥无比相信这就是事实。他有预感，自己今晚还会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他会通过那个梦去往另一个现实世界。虽然还不知道原理到底是什么，但哨声应该就是他和现在醒着时身处的现实世界的媒介。

即便已经想通了一些问题，但更大的疑云笼罩住他。

是谁扔下了那个“坟墓”，又是谁有本事把那个怪物关在“坟墓”里。而且既然她有本事把怪物关在里面，并且在其中布置了死局，为什么又要做一个能够被打破的牢笼？还有，梦中第二个世界和现实世界究竟有多少不同？等等等等。

太多太多疑问了，他暂时没有更多思绪。陈桥越想越头疼，干脆像小时候一样，侧身躺下来用被子蒙住了脑袋。这时他注意到了桌子上的插花，花叶上亮晶晶的沾着水珠，应该是不久前有人给它浇过水。

“是沉烟吧，”陈桥想着，他看着亮晶晶的叶子，“等她过来，把我的推测也告诉她吧。”

...

“连接另一个世界的梦境吗？”此时沉烟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简单洗漱了一下，清水拍在她脸上的那一刻，她又想到了陈桥奇怪的问题。

“有意思。”她用洗脸巾擦了擦脸，心中愈发回味起那一句话的含义。她坐到桌前，拿出记录簿，用笔在上面随意划拉着。她尝试把陈桥这两天的梦境串联在一起，强烈的直觉告诉她这可能真的不是什么大脑的应激反应。

她放下笔，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那头很快就接通了。

沉烟用流利的俄语和对方打了声招呼:“列昂尼德博士。”

“沉烟小姐？出什么事了吗？”电话那头响起一个男声，听他的口气似乎很意外沉烟会打电话给他。

“关于‘九号’，有些想法想请你帮助我进行验证，我今天下午会买去俄罗斯的机票，明天大概就能到你们实验室。”

“‘九号’？你们上级已经同意了你的行动吗？”

“我马上去请示，我的上级很快就会同意的，请博士你千万不要拒绝，你帮助了我，我也会跟你交换关于‘九号’的信息，我相信这些信息也会对你有很大帮助。”

对方沉默了一会，开口说到:“好吧，我马上去请示我的上级，只希望沉烟小姐这次不要再给我出什么难题。”

两人又简单说了几句，对面挂断了电话，沉烟拨通了另外一个号码:“方茴，帮我买一张去俄罗斯的机票，下午的，明天就能抵达莫斯科那种，我要出去几天。

“还有，我不在的这几天，你记得替我帮陈桥病房里的花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