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冯睿家中待了一会，外面传来一辆越野车的声音，陈桥从窗口看出去。是听陈桥的话把车子开了老远的那个人。

军队里几乎每个人都知道陈桥非凡的本领，所以当陈桥让他赶紧离开这里时，他知道是陈桥不想让他也卷入危险之中。

但他难免不会心中觉得，自己当了逃兵，所以他才在走之前，给陈桥留下一把刀来。

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把举动帮了陈桥一个大忙。

陈桥见那人回来接自己了，跟冯睿道了声别。走之前他又叮嘱冯睿，不要再过多担心，一切都会有办法。他还把贾执发给他的手机号码留给了冯睿，告诉他一旦有什么事就给自己打电话。

冯睿送他出门，牢牢记住了陈桥的号码。

陈桥坐上车后，一直沉默着。他看着窗外，车子在飞速的行驶，送他回营地。

“你知道民众发生什么事了吗？”陈桥问前边正在开车的人。

“不知道。怎么了吗？”

“没事。”陈桥摇摇头，他不知道是大家都瞒着他，还是他们也和自己一样，不知道传染病的事情。他选择先缄口不言。

很快，二人回到营地。陈桥二话不说，下了车径直就往贾执的帐篷走过去。

当陈桥见到贾执时，沉烟和其他两个戴着眼镜的，年纪稍大，看着像老学究的人也在。

见到陈桥过来，沉烟问到:“陈桥，你怎么过来了？”

陈桥摇摇头，走到贾执面前，开门见山的问到:“我今天去城里了，我想知道发生在民众中间的传染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贾执似乎早就料到陈桥会知道这件事，他叹口气，看了沉烟等人一眼，才不无悲怆的告诉他:“那不是传染病。是黑雨残留的一些东西，融入了空气中。它不如黑雨直接淋到人的身上发作那么快，它有一段时间的蛰伏期。蛰伏期过了以后，就会在病人身上立刻发作。”

“是不是还没有治疗方法？”

贾执沉默着摇摇头。

陈桥心里已经凉了半截，他又问贾执:“为什么不告诉我？”

贾执说到；“没有刻意隐瞒你们，只是因为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这两天大家都焦头烂额。你们又是负责看管那个洞口的人，我不希望你们有太大压力。”

说到这，贾执叹了口气，才继续道:“本来想等沉烟他们讨论完，权衡完再跟你们说。因为我不知道把真相告诉群众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后果。”

闻言，陈桥也只得无奈的接受。

但是他不相信研究一点进展都没有，他又问到:“那这几天到底有没有研究出什么新的东西？总不能一直止步不前吧？”

“有些进展了。”这次是沉烟接了他的话，“我们发现，那些能够被黑雨侵蚀的人，都是同一种基因类型。”

她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陈桥。

陈桥接过文件，随便翻了几页，但是他发现自己完全看不懂这些符号数字。他只得无奈的挠头，说到:“我想直接听结论。”

“结论就是，能被黑雨影响的人群基因类型，大概占比是百分六十，剩下百分之四十是不会被黑雨所影响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些百分之六十的人，是注定会死吗？”陈桥有些不可置信。

“嗯。”沉烟点头，“所以我们现在不能把真相告诉民众。我想你自己也知道告诉他们会有怎样的后果。”

陈桥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如果这件事公之于众，到底会带来什么。那百分之六十的人会觉得世界不公，从而会对整个社会，对剩下百分之四十的人类产生仇恨。

另外百分之四十的人，他们会觉得自己没有出事，全是因为自己运气好，跟军队的保护无关。贾执会在他们心中失去威望和信任。

这么一来，必定会发生一场不可调和的矛盾，曲州会乱成什么样子，陈桥不敢想象。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贾执打破了沉默，说到:“所以，我们现在还不能把真相告诉群众。只能先把一切隐瞒起来，这是一个善意的，但同时也很残忍的谎言。”

陈桥想起自己和冯睿的承诺，自嘲的摇摇头。他又庆幸冯睿和小雀儿是那幸运的百分之四十。否则，他会给他们两个带来多大的希望和绝望啊。

陈桥又想起那些红色的病人，他们肯定不知道，自己的最终结局，早就注定好了，根本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他们对于军队的控诉，一语成谶。

陈桥是和沉烟一起离开贾执的帐篷的。沉烟已经和贾执他们讨论的差不多了。无非还是按照老样子，先稳住那百分之四十的健康者，封锁消息。

两人回到帐篷的时候，沉烟和陈桥已经都很疲惫了。陈桥看见自己中午还没吃完的罐头，又走过去，把它拿起来，用勺子舀着吃了。

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很是沉重。

沉烟坐到默默吃罐头的陈桥旁边，头倚在他肩膀上，说到:“真残忍啊，百分之六十人死，百分之四十人活。”

“嗯。”陈桥点点头。

“我不知道该不该庆幸我是那百分之四十的人。不管是哪一方，都如此残忍。”

“嗯。”陈桥把罐头吃完，扔到旁边，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一味地赞同沉烟的话。

“好累。早点休息吧。”沉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躺到床上，闭上了眼。

陈桥默默地躺到她旁边，虽然心里思绪万千，但他依然紧紧依偎着沉烟，把眼睛闭上了。

末日的天似乎黑的很快，还会延续很久。不知道到底多久才会看见光明。

...

早上二人是被一阵尖锐的铃声惊醒的，这是贾执设立的紧急号令，只有出现突**况时，才能响起这个铃声。

陈桥和沉烟忙从床上坐起来，如临大敌般看向四周。声音是从帐篷外面传来的。两人忙简单洗漱一番，就匆匆出了帐篷。

营地外面已经聚集了一小批士兵，他们表情严肃，整装待发，贾执正好从他们身边走过去，也是表情凝重。

“贾执，怎么回事？”陈桥忙拉住贾执问到。

贾执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严肃的说到:“出事了，有人把我们昨天谈话的录音，还有那份研究文件，全部展示了出去。”

“什么？”陈桥和沉烟同时异口同声的惊讶喊到。

“是谁干的？”沉烟问他。

贾执答到:“方一。他今天早上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人了。”

方一是陈桥昨天看见的，沉烟旁边站着的两个戴着眼镜的老学究之一。他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什么话也没说，就像一个最正常的上了年纪的学者。

沉烟喃喃道:“竟然是他...”

随后几人来不及多想，贾执已经走到军队面前，开始了动员。

“记住，不管怎么样，不允许对民众使用暴力。”

“记住，我们是正规的军队，不是任何独裁者，更不是土匪团！”

贾执一句一句重申着，强调不允许使用暴力，威胁手段。等动员的差不多，贾执就要带着那支小规模的军队出发了。

陈桥和沉烟也跟着贾执一起，坐在他的车上，加上司机一共四人。四人没有一个人说话，沉默的向着城市进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