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影仍然一脚一脚向下用力踩着，彷佛是在发泄一般，对陈桥二人死命的踢打。

陈桥身上已经多了很多块淤青，他看向沉烟，见沉烟脸色苍白，肩膀处的伤口被踩裂开了，在不停的往外渗血。

陈桥握紧了拳，一拳向他旁边一个鬼影打过去，然而这一拳打在鬼影身上，不过直接穿透了过去。但是明明鬼影的攻击都是实打实的，陈桥想不明白。

眼见着沉烟几近晕厥，这几拳的力道连陈桥都要忍受不住。他细细盯着这些鬼影，想要看出它们的破绽。

它们似乎没有破绽，黑色的周身轮廓，闪耀着墨黑色的色泽。它们没有五官，没有任何身体部位，除了黑色以外，就只是黑色。

陈桥看见它们每踩一脚下来，都会升腾起一片蒙蒙的黑雾。黑雾触及到他们，便“唰”的消散了。

黑雾，鬼影，无法造成伤害的攻击。

陈桥脑海中如针刺一般，闪过什么东西。

“你们都去死！”

他脑海中勐的爆出这样的念头，如锣鼓一般在他脑中敲响，他在心里死死念着这句话:你们都去死！

那些黑影被他如此强悍的精神力给震撼住了，动作在半空中停滞了几秒。

一个黑影刚要重重踩到沉烟伤口的脚，也停下了攻击。

这种精神力，对它们有用！

陈桥心中顿时了然。这些黑影实体攻击打不到，伤不着，是因为它们本来就不是实体。它们是污秽的精神力，它们动用精神污染的方式对陈桥二人进行打击。

如果想要打败它们，必须施以同样的手段。

心中了然这一切，陈桥对沉烟喊到:

“沉烟，醒醒！别怕它们，你身上的伤都是假的！”

听到陈桥呼喊她，沉烟微弱的把双眼睁开一条缝，她向陈桥看去。看见陈桥坚毅的脸庞，和坚定的眼神，她也有了一些勇气和意志。

她身上的伤口已经疼痛欲裂，她好像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肩膀的存在了。但是她强忍着，直视这些黑影，心里默念道:

“你们这些东西，我不怕你们。”

黑影在短暂的停滞后，继续如雨点般勐烈的攻击，它们这次还拳脚并用，往沉烟倔强的盯着它们的眼睛打上去。

沉烟眼睛被重重砸了好几拳，立刻鼻青脸肿起来，像是被打的最狠的一个拳击手。

陈桥已经了然它们是什么东西了，也知道精神力对它们有用。见沉烟被黑影打的更凶，自己也被黑影一拳打到小腹，被一堆黑影按着，毫无还手之力。

他闭上眼，回想起刚刚心中的那如同针扎闪过的意识。他想重新找到那种感觉。

那群黑影似乎看出来他要干什么，它们不给他任何的机会。它们停下动作，居高临下的齐齐盯着二人。

随后，陈桥感觉一阵钻心的，撕裂般的疼痛传了过来。

那种疼痛，根本不是拳脚相加，肉体疼痛能够比拟的。

彷佛是陈桥的精神，被人一拳一拳砸烂，砸成了稀泥，随后扔进搅拌机中进行无穷无尽的折磨。陈桥连自我意识的能力都要丧失了。

他的脑海里，只有，疼痛，疼痛，疼痛，无止境的疼痛。

这一瞬间，他甚至觉得，死则死矣。

然而下一秒，一阵尖利的嚎叫传进了他的耳朵，他听见沉烟痛彻心扉的嘶吼传来，听见她惨烈无比的喊声。

陈桥被这一喊声惊醒，虽然他的脑海里依然充斥着疼痛的感觉。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够就这样认输。如果他认输，沉烟会跟着他一并出事。这是他最不想看见的，也是他无法忍受的结果。

陈桥尽力把那些疼痛的干扰忽略掉，实在无法忽略的，他就忍耐它们。他好像亲眼看着一只尖利的螳螂一样的虫子，划开他大脑皮层，钻进他的脑中，一点一点啃食他所有脑浆。

这种场面令他几欲呕吐。

他撑了下来，他要找出被搅烂，被影响的，藏在他大脑深处的是什么东西。

他好像依稀看见了，那只螳螂如何也破坏不了的，如何也啃食不掉的，在他脑海中散发着光芒的精神。那是独属于他的力量，是他的砝码和王牌。

陈桥集中精力，他透过虫子的身子，紧紧盯着那一片光芒。

他要触碰到它了。

然而就在即将接触到光芒的下一秒，一个来源未知的精神突如其来的干扰了他。那股精神给陈桥的精神力蒙上了一层黑色的雾气，让他再也看不见它。

这股黑色的雾气丝丝渗透进来，像藤蔓一般覆盖在陈桥整个大脑表层，陈桥的意识中，有些奇妙的东西发生了变化。

好像，他变得畏畏缩缩起来。无论他想到什么样的结果，想走哪一条路，似乎都只有失败在等着他。

怎么事情会突然变成这样呢？

是什么在影响他？

陈桥迷茫了。

他想起来第一次上战场，面对那些凶恶的敌人。敌人的枪炮就落在他身边，在他耳边炸响。

他看见他的战友们一个个死于非命，他自己也可能会被随时的流弹擦中，暴毙当场。

当时他还是第一次面对，战争的凶恶和战争的残忍。他手里握着枪，他甚至不敢冲锋，不敢向前。

那些死去的战友们突然站起来，围住了他。他们浑身血污，如同鬼魅，他们在靠近，在集结。最后他们站到了陈桥的面前。

他们说:“你是个懦夫。”

“我是个懦夫。我是个懦夫？我是个懦夫...”

陈桥喃喃自语，他好像认定了他们说的是事实。他是个懦夫。他在战场上不敢冲锋，在末日中也不过是个连主的力量都不敢使用的胆小鬼。

是这样吗？

正当他浑浑噩噩，陷入对自己无尽的怀疑中时，司令官的身影站了出来。

“我知道你们都是新兵蛋子，害怕打仗，害怕杀敌，害怕冲锋。我不怪你们，我也是这么过来的。但是当你们在战场上感到害怕，想退缩的时候，想想自己为了什么站到这里！”

“为了国家，为了你们想坚守的美好的一切！等战争结束后，你们会感谢现在强大的自己！”

司令官掷地有声的话语响在陈桥耳边，陈桥立刻回想起来自己到底为什么要上战场，为什么一次一次的拒绝主的力量。

上战场是为了国家，为了他心中最美好的祖国。他拒绝使用主的力量，是因为他不想做一个杀戮的机器，他想靠自己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一切。

陈桥心中的懦弱和胆怯少了大半。

他抬起头来，直面他死去的战友们。他看见他的战友们好像同时接受到什么指令，慢慢往后退去，消散了。

整片战场也消散了。他看见了藏在他深处的，独属于他的力量。

“没想到你居然会战胜我的精神侵扰。”

弗兰克的声音凭空响起，听起来像是惊恐万分，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勾八东西！”

陈桥没有回答他，他大骂一声，一手抓住了那份光芒，把它紧紧攥在手中。那份光芒被陈桥攥在手里，开始大放异彩，很快照亮他整个视线。

那只钻在他脑海中啃食他大脑的虫子，似乎也不见了，陈桥的意识瞬间恢复了清明。

他睁开眼，看见那些仍然站在原地的黑色瘦高鬼影。

“散！”

陈桥说到。

这一声彷佛皇帝的指令，所有瘦高鬼影顷刻间灰飞烟灭了。在它们消失前，空气留下了狰狞的叫声。彷佛是鬼怪尖利的嚎叫，带着不甘与愤恨。

压迫着陈桥和沉烟的束缚感立刻随着鬼影的灰飞烟灭，也消失不见了。

陈桥感觉到自己能站起身了，赶忙从地上站起来，去扶住沉烟。他检查了一遍沉烟的伤口，看见伤口仍然好端端的，没有再度裂开，她身上也没有那些被打过的痕迹。

“沉烟，没事了。”陈桥抱起沉烟，跟她说到。

沉烟喘着气，仍然对刚刚的经历心有余季。不过现在身上的伤口已经不疼了，也没有什么别的感觉，只是心脏跳的很快，告诉她刚刚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两个人互相搀扶着从地上站起来，看见街道两旁的民宅依然完好无损，没有丝毫损坏。民宅的窗户后面，全都黑漆漆的，没有了烛光，也没有了黑影。

“呼，看来一切确实都是假的，那是精神污染，弗兰克想靠这种精神力打倒我们。”

陈桥说着，又扫了周围一眼。

他的话音刚落地，半空中又传来弗兰克的声音:

“看来你确实有资格跟我对战。进来吧，我的哥哥。”

闻言，陈桥忙警觉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街道尽头的歌剧院，华灯大闪，金碧辉煌。

似乎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