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光芒, 扭动着，似乎要脱离这具已经失去生命力的躯体。

然而，凤情和系统签订了灵魂质押契约。这个契约, 束缚了凤情，也束缚了系统。

系统要离开, 就必须带走凤情的灵魂。

于是，灰色光团吃力的扭动着想要离开, 身后却拖着一个扭曲的灵魂。

在场的几人, 冷眼看着这一切。

他们已经悉数觉醒, 不受金手指的控制, 对于凤情的死去，情绪上没有任何波动。

众人落在凤情尸体上的目光, 仿佛只是看着一件损毁的工具。

如此讽刺的一幕，凤情把其他人当工具人，利用方景黎利用鹿泽野利用凤时，只为了得到白苏御。

如今，他在众人眼中留下的，不过是一件损毁的工具，连人都不算。

“这是什么东西！”

鹿泽野忽然惊呼出声, 声音中带了些恶心。

灰色光团, 拖着凤情的灵魂出现, 一团浑浊的雾气, 扭曲着形成一张痛苦的脸。

脸, 是凤情的脸，却也不单单是凤情的脸。

在凤情脸的两侧，应该是耳朵的地方，各自生出一个头颅来。头颅只有拳头大小, 五官清晰。

在场的人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两个人脸分明就是在订婚典礼上化为光点消失的凤铭华和白鑫海。

方景黎带来的直播设备还在毫无保留地工作，在霄一的规则领域之内，这诡异的一幕落入镜头前的观众眼中。

【那是什么东西……】

【好恶心啊，怎么会这么恶心。】

【不对，这不是前段时间传言被规则之神吸收了的凤家和白家的家主吗？】

【这什么情况？看这状况，他们根本是被凤情用什么办法给吸收了吧？】

【说起来，那天我就觉得不对劲，我在场的，当时看到几个人打起来的时候，凤情忽然倒在角落地方跟发羊癫疯一样，那两人消失后，他的症状也消失了。】

【邪神，这分明是邪神。我就说这凤情怎么这么奇怪，我之前明明很讨厌他的，我是顾之俞的粉丝，可练习生最后一次公演，我居然控制不住地喜欢他给他投票了！】

一时之间，凤情供奉邪神，成为邪神代言人的话题，引爆了网络。

在现场的几人，并不知道也不关心这些舆论的走向。

凤时眉头微皱，问霄一：“现在怎么办？”

方景黎忽然开口，说：“身为规则之神，他自然早想好了对策。”

凤时不解。

方景黎嗤笑一声：“刚才在我脑中响起的声音是你对吧？是你让我捅凤情的心口。”

凤时微微一愣，倒是没想到霄一做了这事情。

方景黎见凤时浑然不知情的样子，低头，遮掩下扭曲的神色。

霄一抬手，捏了一下凤时的耳垂，说道：“只有他能杀凤情。”

方景黎和白苏御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却都等着凤时发难。这话说得模糊，一听就是敷衍，以凤时的性格来说。

他最讨厌的就是隐瞒和欺骗。

方景黎始终不甘心，在那天在医院中醒过来的瞬间，本来的自己回归。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事情。

为了那样一个垃圾，和他……最看重最喜欢的凤时决裂了。

两人的关系恶劣到了连朋友都不算的地步。

方景黎差点疯了。

他从国外赶回来之时，想到白苏御为了凤情和凤时解除了婚约，心中还暗自欣喜，想着或许自己有了那么一丝机会。

没想到，事情会

他捅下那刀的时候，没有丝毫的犹豫。

其实即便脑海里没有那道声音，方景黎也会生死凤情，只是不会让他死得这么干脆利落而已。

他向来不是什么好人，既然凤情毁了他唯一的那点希望，那便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心理准备。

“嗯，我知道了。”

方景黎猛地抬头，看见凤时云淡风轻的表情，似乎根本不在意这是不是一句敷衍。

这是？

凤时并不知道方景黎复杂的心情，他和霄一之间，不需要解释得太清楚。

“只有他可以杀凤情。”

这句话已经解释了全部原因。

方景黎催眠了自己，他在系统的判定里，是好感度满值的深深爱着凤情的工具人，所以他不会真的杀死凤情。

所以，时间不会因为凤情的死亡倒退。

就这么简单。

至于捅心口的原因，就是因为霄一凤铭华身上下了一个标记点。凤铭华被吸收之后，霄一可以通过这个标记点找到系统的所在。

凤情，因为完全依赖系统，和掌握金手指之后的狂妄自大，一步一步把自己和他的金手指送上了绝路。

霄一眉眼冷凝，看着灰色光团完全脱离了凤情的尸体。

然后，他抬手，抓住了试图逃离的灰色光团。

霄一捏着扭动的光团。

【你——你想干什么——滋——你不要忘了——我已经和你绑——】

他双手一用力，把灰色光团彻底撕开。

凤时却是猛地抓住了霄一的手，他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

霄一隐瞒了一些事情。

他想问，却又知道此时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凤时心中有些不安。

空间发生一定程度的扭曲，一道门，出现在了灰色光团消失的地方。

霄一看着门，许久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他才看向凤时，倾身过来在落下一吻。

“等我。”

说完，霄一步再留恋，直接要跨入门内。

忽然，他觉得袖子一紧，回头发现凤时拽住了他的衣服。

“我也去。”

“不行。”霄一拒绝，“里面情况不明，而且，这是……本源之地，只有我能进去。”

凤时却不信这一套，轻笑了一声：“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签订了伴侣契约，我共享你的一切。”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其余三人的神色都变得很是微妙。

凤时却没有功夫关注其他人，他只是盯着霄一。

片刻过后。

霄一笑了，他伸手，掌心摊开向上。

凤时把手放了上去。

双手相握，十指相较。

两人身影相携消失在了灰色的门内。

白苏御几人还没反应过来，那道灰色的光芒突兀的消失了，如同出现时一样突兀。

***

外界情况不知如何。

凤时踏入门内之后，只觉得眼前一黑，再恢复意识的时候。

他第一时间感觉到的是紧紧抓着自己的那只手。

“这是，哪里？”

霄一的声音响起：“混沌之地，世界本源。”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眼前亮起蒙蒙的光芒。

凤时这才发现，他们站在一处长长的通道之中。四周都是混沌涌动，看不清边际。

一切皆为虚妄，唯有身边与他携手之人是真是。

霄一看了过来，黑色的双眸中有金色闪烁。

本是纯然黑色的瞳孔慢慢变成了纯粹的金色，这是神性侵袭的表现。

每当这个时刻，霄一都会变得特别冷漠，且可怕。

万事万物，在他眼中，不过是规则而已，没有感情。

凤时却不怕，他握紧了霄一的手。

血脉深处，契约之力还在，他便是霄一的人性。

两人向前走去，周遭的混沌一片的墙壁开始发生变化。

墙面之上，出现了一副一副的画面。

凤时随意一扫，便心中有数。

画面上，是这一世发生的事情。从刚才凤情的死亡，一幕一幕向前推演。

他没有兴趣，并不停留，继续向前。

通道很长，长得似乎没有尽头。

出现在墙面上的画面，从这一世，变成了前一世，最后变成了第一世。

再然后的画面，却是凤时没有记忆的部分。

霄一的脚步。猛地停了下来。

凤时觉得捏着自己手的力道一下变大，他不解地看了过去。

顺着霄一的目光，他看到了……

自己和白苏御结婚的场景。

明明是无比熟悉的脸，凤时却觉得很是陌生，仿佛那不过是一个盯着自己脸的陌生灵魂。

当然，现在问题不是这个。

霄一吃醋了。

他脸上没有表情，沉默地盯着那副画面看里许久。

然后，那画面突然炸裂开来，碎成了点点光点。

凤时：“……”

嗯，如果这样可以发泄情绪的话，那他便保持沉默。

光点在空中洋洋洒洒，却并未落下，而是再度汇聚成同样的画面。

一切恢复原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霄一冷笑一声。

凤时见状，拉住了似乎快要失去理智的神尊。

回过头来的神尊，瞳孔已经是纯然的金色，其间只有无尽的冷漠和暴戾。

凤时并不还害怕，却能感知到霄一的状态。

他上前一步，抱住了霄一，低声在对方耳旁说道：“这一切，都是那本小说，原来小说里的事情而已。”

霄一：“我不高兴。”

“我知道。”

凤时轻轻在霄一耳侧吻了一下，随后说道：“那不是我，起码不是你眼前的这个我，你知道的，真正的我，是从……你自丹穴山捡到那颗凤凰蛋的时候，才慢慢完整起来。”

“此前，我不过是存在小说里的文字而已。完美，却不真实。”

这句话音落下的时候，所有画面，忽然都碎了，碎成漫天光点。

如星河洒落，萤火漫天，凤时和霄一都抬头，看着突然而至的变故。

金色的光点，悉数汇聚到一处，形成了一行一行的文字。

文字飞速变化中，先是《凤起山海》的内容，然后又被粗暴打散，变成了以凤情为主角的炮灰男配逆袭记。

属于凤情的那部小说，并没有结束，在最后一幕，也就是白苏御和他的婚礼部分，戛然而止。

这是因为，轩霄一的忽然出现。

然后，金色光泽凝固下来，只留下凤时和霄一对着布满整个空间的金色文字。

凤时：“这是？”

“这是，世界本源空间，写在此处的，便能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