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却有人朝他们这边开枪阻击。

是什么人？

朱金和梁天舟被迫停下脚步，都闪到一边躲避，却让王贵给逃脱了。

“朱主任，如果不是你在这里插一杠，我已经把他送进监狱了。你是不是故意来协助他逃脱的？”

梁天舟气不打一处来，冲着朱金喊道。但看到穆向良在对面，也不好多发火。

朱金也灰头土脸的，眼睁睁看着人又跑掉，他不知道穆先生会怎样训斥他。

上次他瞒着没有报告，才被穆先生痛批。因为丢了几个兄弟的性命，不得不跟穆先生说了实话。

穆先生要他无论如何，都要打听到这人的下落。

这一回，他好不容易派人跟踪，发现目标被警察局梁科长带走了，又怕梁科长不买他的账，跟他要不来人，才向穆先生汇报，请穆先生亲自前来压阵。

结果还是让王贵跑了。

穆向良的车不等朱金上去，就离开了。留下朱金呆立现场，只有自己搭黄包车走。

梁天舟把现场查看了又查看，刚才的枪是从什么地方打来的？

王贵应该没有同伙，那个开枪掩护他的人，又是谁？

这次让他跑掉，又不知到什么时候才能逮住他了。

特么地，昨晚自己掩护他从朱金手里逃脱，今晚又被人复制粘贴，掩护他从自己手里再次逃脱。

梁天舟强压内心的无名怒火，上车离去了。

……

王贵跑出几条大街，回头看看，并没有人追来。

他闪进一条小巷，左穿右穿，他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他只是想找个安全点的地方，躲起来。

他看看周围没什么人，蹲下来，在一块石头上把绳子磨掉，至于手铐，那时候的手铐中间有一根铁链，他又砸又扭，折腾了半天，总算把铁链挣开了。

又费了一阵功夫，才把手铐取下来。

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啊走，他到了一条小河边。

这时的小河边，空无一人。夜晚的凉风吹得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两江城不能待下去了，他要想法离开这里。

现在就去把情报取出来，然后连夜逃走？

不！

说不定什么角落里，就有眼睛在盯着他呢。

现在他敢肯定，不仅抓他那个警察在找他，他口里的那个朱主任也在找他，躲在人群里掩护他逃跑的那个人，也在找他。

那个人又是谁？也是为了那份情报？

怎么总是有人要他死，有人要他活。

有人要抓他，有人要放了他。

这几路人，都不是好惹的。一旦等到他去藏情报的地方，他们正好尾随而至，轻而易举地就夺走了情报。

别说寻个好买家，买个好价钱，现在看来，人家不仅不会给钱，还要他的命。

他看了看周围，没发现有什么人，但他还是不放心。至少今晚不能贸然去取情报。

再等等吧。白天跟踪的人不容易藏身，他那时再想法甩掉尾巴脱身。等绝对安全了，再取出情报，买张车票，离开这地方。

他摸了摸兜里还剩下的几个大洋，买张车票，没有问题。

对了，乘车的时候，还得化下装，万一他们在车站、码头布控，正等着他呢？

王贵顺着这条小河，边走边想，不觉看到前方有座房子，有一排低矮的房子。

他看出来，这是临时搭建的窝棚，里面多半住着逃难到两江城的难民和流浪汉。

房子的附近，还有郊区农民的菜地。

他不敢进去，怕有人看出他这身西服，跟这里住的人，显然格格不入。

他在房子旁边停留了好一阵，心里一直在进和不进之间摇摆。

但外面的风实在是越来越冷，深更半夜，两江城的气温达到最低点。

真是扛不住了，他朝第一间房子摸过去。

才发现这房子里没有人。

房子里没有灯光，他摸出火柴，在里面找，总算找到了一盏小油灯。

把小油灯点亮，屋子里的情况一眼看尽。

除了地上铺着草，没有任何家具用品。草上凌乱地堆放着一些烂衣服、烂棉絮。

这真是一个草窝，一个流浪汉借以栖身避寒的草棚子。

但现在没有人，可能流浪汉也看不上这地方，所以被废弃了？

不过，总还是可以遮风避雨，比待在外面强多了。

王贵顾不得什么西装脸面，一屁股坐在地上的稻草上，浑身困乏，他拉过旁边的破烂棉絮，搭在身上，迷迷湖湖睡着了。

这两天他一直在紧张和被追杀的惶恐中度过，根本没机会好好睡一觉。

现在这一觉，他连梦都没有，睡得踏实又舒适。

直到后半夜，被几个人的说话声吵醒。

他微微睁开睡眼，看到草屋里多了几个人。他们正围在一起耍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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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下就惊醒了，坐起身子。

那几个人背对着他，并没有理会他。

看他们的破衫褴褛，就是一群叫花子。

他们在叫着：

“我猜大，大，赢了这个大洋就是我的。”

“我要小，大洋肯定是我的。”

“是我先找到的，你们别想拿走……”

王贵摸摸自己的衣兜，剩下的几个大洋不见了！

“你们！”他大叫一声。

“那些大洋是我的，你们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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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现他的大洋被这群叫花子偷了，没有钱，他还能干啥？车票钱都没了。

没有人理他。那些人继续在那里赌钱，赢了的把钱抢到手，输了的唉声叹气。

他站起身，走到那几个叫花子跟前，伸手要去抢他们手上的大洋。

他们岂能让他抢了回去？赶紧用手捂住。

“你干啥呢？”几个人怒目而视，瞪着他。

“把我的钱还给我！你们真是强盗！”

他这么叫的时候，想起这些钱也是他蒙面打劫来的，难道他不是强盗吗？

叫花子人多，他根本抢不回来。

他急了，习惯性地在身上摸，却什么也没摸到。他的枪，已经被那个便衣警察夺去了。

“你说我们是强盗？”

其中一个叫花子，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向他走来。

“劳资特么在队伍里打鬼子的时候，你在哪里？劳资现在残了，废了，就拿你几个子，你还骂劳资是强盗？”

他扬了扬手里的拐棍。

原来是一个伤兵！

“好，我什么也不要了，都给你们吧。”

王贵不得不认怂，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想离开。

“你觉得你还走得了吗？你是不是想去找人报告？说这里有几个老兵？”

一群人停止赌博，都凶巴巴地围了过来。

“哥几个，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