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已经迟到，梁天舟还是希望能见到“水仙”，因为他给“水仙”留言的语气已经很明白，有重大事情，他必须当面把情况对“水仙”说清。

到了天主堂，把车停在天主堂旁小广场外面的树荫下，从空旷的小广场斜插过去，来到约定的小树林。

然而小树林里除了虫鸟的唧唧声和他自己的脚步声，没有别的人影。

“有人吗？”

他小声的呼唤着，没人应答。

转了一圈，确定“水仙”不在这里，他也许在约定的时间没等到梁天舟，以为梁天舟出事了，于是先行离开了？

梁天舟心神不宁地从小树林出来，在微弱的星光下，经过天主堂，向停在小广场外的车边走去。边走边回头看向天主堂方向。

当他发动汽车，准备离开时，还是有些不甘心，又在原地停留了几分钟，再次朝小树林方向望了望。

他看到了一个黑影，朝着他的汽车走来。

“‘吴钩’，是你吗？”那黑影对着汽车方向叫了一声。

梁天舟从车窗伸出头去，惊喜地发现，来人正是“水仙”。

“我等了你半个小时，没看到你。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水仙”等梁天舟把车熄了火，才走到他跟前说道。

“上车来，有重要情况。”

梁天舟招呼一声，“水仙”拉开车门，钻了进来。

“就在这里说吧，现在这附近没有人。”“水仙”坐稳后，对梁天舟问道，“出了什么大事？”

“‘水仙’同志，你用的那套密码已经被特高课破译了。”

梁天舟把藤原纪美去申城出差，回来随身带着已经破译出来的电文的事，跟“水仙”说了。那些电文，都是“水仙”跟总部之间互发的。

黑暗中看不出“水仙”的表情，但从语气中，“水仙”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你看到她带着几份电文？”他严肃地问梁天舟。

“有好几份，都是最近这两个月监听到的。”梁天舟当时仔细察看过译电标注的日期。

他凭着记忆，又把电文的主要内容复述了一遍，说道：“她去申城，多半是请那边的密电码专家协助破译，然后带着译电稿回来。”

“没错。都是这两个月的电报。但他们也没有全监听到，这些只是一部分。”

“水仙”听后，确认道。

之后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水仙”似在回想着电文牵涉的事情和时间。

逐条对应，有时还要跟梁天舟再次确认。

最后说道：“好在这些电文里，没有提及‘吴钩’你的身份，也没有提到岛国人的一些机密。”

停顿了一下，“水仙”肯定地点了点头：“嗯，他们应该看不出我们有针对岛寇的事，都是关于军统的。所以你还是安全的。”

这一点梁天舟在看电文的时候，就把内容过滤了一遍，所以他才能心安理得地陪在藤原纪美身边，像没事一样。

他担心的是，“水仙”不知道密码已经被破译，继续用那套密码对外联系，可能泄露更多的内容。

所以他才急着要面谈。

“多亏你来提醒，”“水仙”继续说道，“这套密码不能再用了，我得马上用新密码通知相关同志。”

“水仙”说的相关同志，包括总部，也包括他联系过的其他方面。

“‘水仙’同志，你也要注意安全。你的电台是不是前段时间还在发报？”

梁天舟突然想到一件事，正好问问“水仙”。

“我很好，你不用担心。前阵子有天晚上，岛寇的无线电测向车差点发现了我们的报务员，幸亏负责望风的同志发现及时，迅速撤离了。”

果然那天中川玉树接到测向车报告的事，是“水仙”在发报。

“这事我当时就知道了，但不清楚你们的具体位置，没法提前通知你。”梁天舟道。

“都过去了，出了那次意外，这段时间我们一直保持着静默状态，敌人找不到的。至于通知更换密码，我会安排，也会换个频率和发报位置的。”

“如此最好。”梁天舟道。

不能让敌人发现同一个频率换了密码，那样他们会察觉事情泄露，再追查原因。

看着“水仙”下车离去，梁天舟边开着车，边想，“水仙”会不会跟这座天主堂有关？

好多次，他在天主堂附近跟“水仙”见面，“水仙”都及时赶到，这一回，迟到半个多月钟头，“水仙”还在这里等着他。

尤其有一次，还是一个修女把他带到“水仙”面前的，虽然看起来当时“水仙”只是在天主堂帮忙的一个老头。

梁天舟从后视镜看了眼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天主堂，微微一笑。

他不会当着“水仙”的面，把这猜测说出来，也不会去追查。但如果再有紧急情况，说不定到天主堂，能直接见到“水仙”呢。

……

藤原纪美和梁天舟关于军令部二厅谍报小组的调查工作，再次陷入了僵局。

藤原纪美通过一晚上的思考和推断，对楚秘书并没拿到实质性的证据，除了派人继续盯梢之外，也不好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恰在这时，邹平凡部的吴副官偷偷来跟藤原纪美报告，发现邹副官近期跟甘文勋接触频繁，甘文勋还几次化装去了军营，甚至还见过邹平凡军长。

果然撤掉对他的监视，他就无所顾忌了。

藤原纪美想道。看来甘文勋并不像他逢人便说的那样，不想当兵了，回来替甘帮主打理南头帮事务。

“他去见邹军长，都说了什么？你要想法弄清楚。”她对吴副官吩咐道。

“这个恐怕不好办。我只负责邹军长的出行安排，他在军营见什么人，只有邹副官可以接近。”吴慎用为难地说道。

“任人唯亲！”藤原纪美知道邹副官是邹军长的侄子，对吴慎用有所防备，这是预料之中的事。

“那你就想法弄清邹副官和甘文勋在一起时，都说了些什么。”

“好，我会尽力的。”

吴副官再有推脱，真怕藤原纪美会翻脸发脾气。

藤原纪美最近可是诸事不顺，正没出发泄呢。

赶走了吴副官，藤原纪美又看到了一线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