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泼大雨之中，管承带着5000甲士，狂奔而来，瞬间将岸上高览带来士兵冲散。

蒋奇于走舸上见状，愤怒连连，大声咆孝着。

“快，放箭！”

蒋奇的命令，让岸上的高览回过神来，勐地扭头看去，残余的独眼散发出骇人的光芒。

“蒋奇，你什么意思？”

闻言，蒋奇冷冷笑道。

“什么意思？背信弃义，欺师灭祖，如此之人，你认为主公还会留着你吗？”

他的话，让高览的内心瞬间变得冰凉。

原来从一开始，袁绍就准备放弃他了，他还沾沾自喜，以为杀了杜淼就能当上将军。

没想到，到了最后不过是人家手中的一枚棋子，用之就弃，毫不可惜。

“呵呵……没想到，我放弃了一切，到头来还是一无所有，我不甘啊！”

蒋奇下令乱箭齐发，不过受限于此时的大风，几乎失去了准头。

管承带着五百甲士，及时的跑到杜淼周围，为其遮挡零散的箭雨。

其余的来到河边，与蒋奇对射。

眼见占不到便宜，蒋奇也不恋战，长刀一挥，数艘走舸直奔下游而去。

就在此时，杜淼缓缓站起身子，冲着河面，喊道。

“蒋奇，珍惜你最后的时光吧！”

声音穿过层层雨幕，传了出去，不远处，蒋奇似乎是听到了，扭头看去，脸上满是愤怒。

本以为，这次一定可以杀了杜淼，没想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杜长生，今日天公不作美，但是别以为你跑的了？”

蒋奇立于船头，手中紧紧攥着长刀，低声自语。

岸边，趁着众人都没注意，高览快跑两步，一下扑进巨马河中。

湍急的河水，瞬间将他不知冲到哪里去了。

“该死，给我追！”

唐武愤满的大吼，就想要带人去追。

“不用了，他身受重伤，若是不死，来日我亲手杀他，先撤退！”

杜淼边说边一把将李左立背了起来，准备离开。

刚刚走出两步，突然好似想起什么，扭头看去。

此时河边，赵云正整理士卒，回去和公孙瓒复命，眼下对方有数千人马，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杜淼和赵云，二人的视线在大雨之中碰撞，仿佛正在激烈的交锋。

“赵子龙，今日之事，杜某记下了！来日长板坡前，记得护住你怀中的孩子，我也会让你抱憾终身，尝尝今日之痛！”

说完扭头就走，管承、唐武同样领兵跟上，慢慢消失在远方。

赵云听得一头雾水，但是对方言语之中的杀意，他却感受到了。

那个3岁孩子死前的一幕，依然萦绕脑海。

他明白，这个仇，怕是再也化解不开……

“哎~”

一声叹息，消散在狂风暴雨之中。

肆虐的大雨，很快将巨马河畔，清洗一空，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

巨马河向西，没多远就是涿县，李左立生前呆过的地方

大雨中，杜淼在街上漫无目的走着，身旁的人在远离他的同时，不停地指指点点。

“喂，你瞧那小子背着的老人，脸如死灰，是不是已经死了？”

“别人家的事情少管！看那小子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唉，一个死了，一个生不如死。这世道……”

突然，远方骏马飞驰而来，看见杜淼急忙勒住缰绳。

“吁~”

骏马擦着杜淼的身边划过，马鞍上的男人吓得一头冷汗，大声咒骂道。

“妈的，小子，你不看路，赶着投胎去啊？”

眼见杜淼不管不顾，兀自向前走着，男人恼羞成怒，一甩马鞭，想教训对方一下。

突然，“彭！”的一声，唐武出现，分云戟明晃晃地立在对方面前，阻挡了男人动作。

望着已经那寒光凛冽的战戟，男人吞了口唾沫，急急忙忙，如同见了鬼似的骑着马跑了。

不知什么时候，杜淼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条棕色的小狗，在前面一扭一扭的走着，好像是在带路。

徒步穿过县城，来到一座无名山下，缓步上山。

跟随着老人养的狗，来到了后山的山腰处，在杂草丛生之中，有着一处山洞。

拨开杂草，走入其中，杜淼瞬间愣住了，这里居然有着一座空的坟茔。

回头看看脚边的狗，杜淼明白了，原来老人早就为自己选好了墓地，他想到了会有今日。

片刻之后，杜淼将李左立入土为安。

从此，这天地间少了一位铸造宗师，多了一座新坟。

在李左立的坟茔旁边，还有三座空坟，这是杜淼为老冯一家所立。

虽没有对方的下落，但是想来也是凶多吉少，说起来还是因为他。

望着坟前的三缕清香，老人的音容笑貌，仿佛浮现眼前。

一时之间，千愁万绪涌上心头；前尘往事，浮现脑海。

“彭！”的一声，双膝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之上，泪如雨下。

种种过往，桩桩旧事，让他的心，碎了又碎，片片凋落。

而之前领路的小狗，此时来到老人的坟前蹭了蹭，缓缓趴下，向着杜淼轻轻地呜咽了几声，便低下头去，再也没了声息。

“你也走了吗？也好，黄泉路上有你陪着老师，他也不会孤单。”

杜淼喃喃自语，一瞬间仿佛失去了精气神一般。

突然，他感觉心口剧痛，勐地张口，“哇”的一口心头血喷洒而出。

这一刻，他根本没有办法原谅自己，老冯失踪之前的话，萦绕脑海，无法消散。

“一切都是因为我，都是我连累了你们，是我累死你们的啊！”

悲恸之间，一拳一拳轰向山洞入口，碎石分散下落，双手血肉模湖。

如今，杜淼才终于体会到了乱世中生离死别的痛苦。

原来，在这个时代，最难的不是杀死自己的敌人，也不是对毫不相干的人见死不救。

最难的，是你的亲人、朋友、一切与你有联系的人，因为你屠刀悬颈，无辜枉死，家破人亡。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这一刻，杜淼终于明白，曹操为何被称为乱世奸雄。

“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这需要何等的魄力，何等强大的心理？

杜淼缓缓坐在洞口，自言自语地说道。

“你们~因我而死，我为你们守灵七日，也算是我的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