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则成最近有点烦。

一是最近听到一些议论，说是自己提拔得这么快，是抱上了市长的大腿。抱上市长的大腿的说法本身没有错，谁不知道在官场混，一定要跟对人，跟紧人，否则哪里能混下去？但那些议论自己抱大腿的方法，却语言恶毒，什么难听往什么地方说。一些同事看自己的眼神都露出怪怪的样子，让人实在难受。

二是区委书记找自己谈过话，有意无意地要自己站队，而自己则与区长魏百众较有共同语言，再说魏百众早在雨亭升格时，就站在仝清海一边，一直紧跟着仝清海的步伐前进。自己是仝清海的人，不可能站在魏百众的对立面，因此，对项映渔的暗示，只有装听不懂，一直没有表态，因此项映渔对自己很不待见，好几次都在不同的场合不点名地批评自己。

三是自己调到雨亭来，乔永荷还在明城县明城镇党政办当一名普通的科员，两地分居不说，而自己随着雨亭县的升格，从副县长（副处级）升格为副区长（正处级），乔永荷吵着要让自己去找仝清海，给换个工作单位，最好是能调到雨亭市去，雨亭市刚升格，各个部门都缺人，现在明城县又划归雨亭市管辖，杨则成你是仝市长的人，仝市长不用自己的人，用谁啊？吵得杨则成也是有点烦了，因此，最近都很少回明城县去。自己是那种给领导添麻烦的人吗？当初领导调走，自己被人排挤，坐了那么多年的冷板凳也没去找过领导的麻烦，现在为一点小事去麻烦领导，怎么说得过去呢？

哎，杨则成有点烦。

因此，他已经好久没有找过仝清海汇报工作了，好象有意无意地疏远老同学，老领导一样。

可是老领导还是找上了他，将灵石镇的竹业发展工作调研落到自己身上，当初建灵石小区的时候，区里是项映渔挂帅一手抓的，连区长魏百众都没沾上边。现在挂点的领导是常务副区长梁梅伦，而梁梅伦却是项映渔一系的，暗地里正在盯着魏百众的那个位置呢。自己答应得仝清海痛快，可是要怎样才能插得进去手呢？看自己分管的都是些什么，科技，民族与宗教事务，档案、区志办、老区办。哪一样与经济沾得上边的？看起来只有以老区办的事务来作文章了，老区人民要致富，老区人民想致富，倒还是有几分理由到灵石镇调研一番。

因此，他将此事向魏百众汇报了一番，取得了魏百众的支持，他就一心沉在灵石镇调研灵石镇的竹业的发展历史，现状和进一步发展的优势与存在的问题。梁梅伦虽对杨则成三天二头地跑灵石镇感觉有点奇怪，可是派人一打听，杨则成在灵石镇也没做什么，只是调查调查老区人的生活状态，问了问县里拨的扶贫款使用情况，了解了一下老区人竹编工艺的历史，竹编制品的价格与成本，老艺人还有多少活着的，对灵石镇的人事、财政等并没有插手过问，也就不以为意，以为是杨则成的例行公事。

没多久，杨则成就将厚达三十六页的《灵石镇竹编工艺的历史、现状、今后发展的优势与存在的问题的调研报告》摆在了仝清海的办公桌上。仝清海读过后，给予了充分的肯定。杨则成看见仝清海肯定了他的调研，也没多说什么，便提出还有事忙，告辞了。仝清海本来还想问杨则成些问题，聊聊天的，看见杨则成毫无热情，话便忍了回去，看到离开的杨则成的背影，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当然，他也不愿意使用窥视术去读杨则成的记忆，又不是非常必要，他没有窥视人的隐私的爱好。他叫来简可碧，让他了解一下杨则成的工作情况。

蛇有蛇路，鼠有鼠路。没多久，简可碧就将杨则成在雨亭区的工作情况了解得详详细细。当听到一些人议论杨则成的恶评，心里也不免生气，听到项映渔对杨则成的打压，心里不禁冷笑，当然，对自己忽略了对杨则成的关心也深感惭愧。特别是听到乔永荷闹着要杨则成找自己给她调整工作，更是想起这个大大咧咧的丫头机灵、活泼的一面，不觉会心地一笑。拿起电话给那丫头打了起来。电话响了好一会，才有人接听。

“丫头，怎么这么久才接我的电话？”

“啊，啊，啊！您是……仝大哥？啊啊啊，不是，您是仝市长？”

“这么生分了？大哥变市长了？”

“不，不，不，大哥，不是的，只是很久没有接到你的电话，有点，有点，那么有一点点不适应。”

“你这死丫头！是不是有了杨则成，就不要我这便宜大哥了？什么很久没有接到我的电话，还有那么一点点不适应。死丫头，难道你就不能主动给我打电话，汇报汇报你的工作吗？”

“不是，大哥，不是怕影响你的工作吗？……再说，有时你的电话打不通，知道你忙嘛。再说，再说，则成也不让我打，说是总打扰你的工作，不象话。”

“这个杨则成！你现在怎么样？过得好吗？”

“我，我很不好！”乔永荷说着说着就带哭腔起来。

“怎么就哭起来来了啊，这可不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傻丫头。什么情况，给我说说？”

在乔永荷的叙述下，仝清海才知道这一二年来乔永荷一家的变化。乔运铜在仝清海调走后，换届时调整到档案局去当局长，这是得罪人了，弄了个冷板凳来坐。乔永荷的妈妈梅秀英却从财政局预算股长调到政协文史办任副主任，而乔永荷则仍呆在明城镇党政办，几次有调职的机会，都没有她的份。嗯，看起来，自己这一段时间都在忙着江南十八洞天的事，对这些世俗之事关心少了，连身边的朋友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都不知道。看起来，这世俗的事也不能落下，否则心境总那么有悬着一个什么，对修炼可是不益啊。要花点时间将身边的人和事理一理了。

“好，丫头，我知道了，你等我安排。放心，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仝清海安慰道。

小丫头是相信仝哥哥的，于是耐心地等待。其实也没有等多久。忽然有一天，明城县委组织部通知她到县委组织部，部长陈晓芬要找她谈话。不久，小丫头调到人事局任副局长了。接着是乔妈妈梅秀英，在组织谈话后不久，又调回财政局任副局长。乔运铜则调离明城县，到东平县任副县长。

仝清海是下定决心要管一管自己原来的那些老部下，只要发现受到不公平待遇的都给予调整，凡是恶意打压过自己老部下的人也都受到一定的调整和打压。

先是恶意排挤杨则成的雨亭区常务副区长梁梅伦调往浙安省大田市溪枫县任县长，圆了他的县长梦。而他的位置则由杨则成接任。田冬梅任明城县县委书记，刀如细任明城县代理县长，陈晓芬任明城县委副书记。原长青退二线，任政协主席。袁子仪调雨亭市政府任副秘书长。

至此，仝清海梳理了一遍，基本上已安排清楚，心里舒了口气，仿佛一块石头从心里放下，被小丫头惹的心头不快也消失了。当然这一系列的人事变动，都是悄无声息地进行的，仿佛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但细心的人还是看出些端倪，这些人的提拔和调整还是有仝清海的影子的。但人家一切正正规规，提拔的人也是资历足够，清正廉明，符合任职资格。被调整的人也是多有缺点，群众多有不满，为人多有不正，人家没有往死里整，已是手下留情，被调整也是无话可说。

杨则成又一次来到仝清海的办公室，仝清海则没好气地数落了他一顿，同学之间有什么不好说的，何况杨则成还当过仝清海的秘书，被人欺负了，不来找他，当他是纸糊的，忍气吞声，几个意思啊？工作还要不要开展了？被人排挤，无法开展工作，你以为损失的只是你自己的名声，职位？那是老百姓的损失，那是老百姓的利益！说得伟光正一点，那就是人民的利益！人民信任你，让你担任他们的领导，是希望你为了人民的利益而奋斗的，不是在那里因被人排挤而憋屈，而无所事事！这一番数落，让杨则成冷汗直流，面红耳赤，头低得象个虾。

数落完杨则成，仝清海把杨则成的那份《灵石镇竹编工艺的历史、现状、今后发展的优势与存在的问题的调研报告》扔还给他，要杨则成继续完善，特别要注意挖掘其中的文化内涵底蕴，尽快将灵石镇的竹编工艺抓起来，形成产业，发展起来，让灵石人不要再守着宝山而没饭吃。

杨则成接过报告，认真地说：“老同学，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抓好这项工作，目前我已与上海一家外贸公司接洽，他们对我们的竹编花蓝、竹编提盒等竹编制品很感兴趣，下周他们有一个商业考察团队会来雨亭市，据他们的老总说，不仅对我们的竹编工艺品有兴趣，而且对我们市其他的产品也有很大的兴趣，比如明城县的净菜、脱水蔬菜、特殊中药材、雨亭的木制玩具、阳苑的中成药，他们都很想代理出口。”

“这是好事啊！等他们到时，我抽时间见见他们。”仝清海高兴地说。

“那他们就更高兴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