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伤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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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一帮人在这教会学校前痛哭他们失去的领土和同胞时,国民军高级将领们已经召开紧急会议,讨论南京城的弃守问题,日本人攻占上海之后,下一个目标无疑将是国民政府所在地——南京,现在的日本人在遭遇上海的激烈抵抗后,已经趋于疯狂,那么这一战还要不要打?

中国古往今来,每次遇到敌兵将临城下,基本都会分为两派,主和和主战,这次也不例外,两派分析、讨论甚至对骂了一场会议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一连开了三场幕僚会议,才最后定了下来。

不打是不行的,不打岂不是让全世界都小觑了?好好一个京城都这么拱手让给别人,从此还怎么抬头做人?

11月底,日本分三路向南京进发,同时,南京城也在加紧建筑工事,部署兵力。

尖锐的空袭警报开始一次次地在人们头顶响起,然后就是震耳欲聋的轰炸声,这种警报在八月份时就已经响过,但那时基本只是演习,而昔日平静悠然的古城,现在到处都是惊恐奔逃的人群。

第一次空袭警报响起时,唐梅雅正在教学生上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一个修女由远及近地大声喊叫:

“大家躲到课桌下去,日本人*来了!”

一时尖叫声,哭喊声响成一片,由于大家手忙脚乱,屋里课桌椅砰砰乓乓倒了一地,唐梅雅冲下讲台,连推带拉,终于让所有学生都躲了起来,她也和学生们在课桌下挤成一团。

远处传来几声巨响,然后隔了一会又传来几声,听声音却已近的多。

那响声越来越近了,最后几声已经几乎让她们感到这房子也跟着震动了,然后,是一片寂静。

几乎没有人敢喘气,仿佛有个极凶险的猛兽就在身边,发出一点响动它就会扑上来。

唐梅雅知道躲在课桌下躲避轰炸的效果几乎为零,但这个学校里没有防空洞,就算附近有,现在谁敢离开这个看似安全的课桌下,大家紧紧相偎,也感觉可靠了许多。

爆炸声再次传来,这次已在另一边,大家面面相觑,几乎不敢相信逃过一劫,直到爆炸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几不可闻,才有人轻声问一句:

“走了?”

这一句的声音差点把大家都吓疯,这也不奇怪,因为说这话的人的声音由于长时间紧张,已经变的又沙哑又怪异,而所有人的神经正绷的像弓弦一样紧。

等空袭警报解除了,大家开口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也都是那样。

所有人都惊魂未定,谁也没有心思上课,但受了那个惊吓,也不敢出门回家。

许久之后,神父在门口出现:

“唐小姐。”

唐梅雅出了去,神父说:

“这些女孩有没有被吓到?”

唐梅雅觉得这问题简直问的可笑,但神父转头向那帮女孩,依然严肃的说:

“你们要感谢上帝的保佑,使你们免于灾祸。”

女孩们都跟着他默默的划着十字,只是唐梅雅想到,使她们免于灾祸的,大约是这所教会学校顶上悬挂的美国国旗,这个学校,可能从此就是战争荒漠里的一片绿洲了。

她当天便跟神父谈,要求住到这所学校来,神父迟疑了一下,也就答应了,告知她有几位修女将会于两天后离开,到时她可以搬进来。

她踟躇了很久,还是决定告诉段水生一声,在搬家那一天,她到政府门口,托警卫给段水生带了一封短笺,她不知道警卫是否会完成这个委托,段水生看不看的到。可她也没法再做别的了,她既不可能进的去,又不可能在这等他,因为他肯定会和她父亲在一起。

她从秦淮河畔那所房子搬走时,如去时一样只带了个箱子,由于没有段水生帮她,她把箱子从柜顶上拿下就费了很大的劲,满头大汗,只能坐到床上喘口气。

她细细抚摸着床单,这张床有她和段水生多少回忆!初次的以及后来无数次的拥抱和亲吻、细语,还有在这张床上,她把自己给了他。

那天的第二天,整个世界都变了,混乱、恐惧、紧张、无序。

她突然觉得十分不舍,同时泪水已经流了下来。

“再见,再见,如果可能,我还会回到这里来。”她摩挲着床柱,喃喃地说。

然后,她提起箱子,走出门去,最后环顾了一次这个充满回忆的斗室,关上了门。

关上门的一霎,她有一种预感,她再也回不到这里来了。

如同再也回不到她旧日的生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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