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房间里，声音却是很热闹的。房间里大概有四五个人左右，啤酒罐、烟盒、注射器，各种各样看上去肮脏又奇怪的东西正在将这个房间填满。屋里面的几个人再打扑克牌，有甩牌的声音，有说脏话的声音，各种各样的声音混迹在其中，向世界宣示着这片土地的恶劣。

可是就是这么恶劣的地方，竟然偶尔也会迎来敲门声。咚咚咚、咚咚咚……房门响了一遍又一遍，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愿意腾出手去开门。反复商量好了一样，大家谁都不会去开。因为他们分明还记得，前几天来敲门的就是那个可恶的包租婆，就因为他们几个开了门，包租婆顺手就从老张手里抢走了几百块。如果不是看那婆娘是个疯子一样的东西，他们几个一定上去削死她。

可是今天的敲门声听起来有些奇怪呢，一阵一阵的，起起伏伏的，听起来并不是一个人在敲，而是有好多人在敲的样子。

“谁呀！”牌局中一个年纪较小的，终于受不了敲门声的聒噪，大声的回了句话。虽然话说出来了，但是他也并没有预备去开门。毕竟这把牌摸得不错，再努力一把的话就要赢了。

“找人！”门外回答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年轻有力，却又有些瑟瑟的不安。

“怎么老子听着像个小伙子，别是他娘的找错了门了吧。”这把牌摸得不好，老张又开始了发牢骚。每次都是这样，一旦摸不到好牌，他就喜欢在嘴上犯事。

“咳咳，开门瞧瞧是谁吧？不行是给我们谁送钱来的呢！”说话的这个人看起来有六七十岁了，脸色蜡黄，皱纹已经蔓延到了嘴角。看得出来，他的身体并不好，甚至这种苍老都是一种十分病态的苍老。

虽然看起来很弱，但是周围的人明显都很尊重他。听到他发话以后，那位年轻的小伙子也顾不得手上的一把好牌，直接站起来去开门了。

但是他也只是开门看了一眼，看了一眼马上就关上了。“他娘的肯定是找错人了，外面一小伙子带着个小女孩儿，都特么长得干干净净的，跟大学生似的。肯定是找错人了，咱们这不可能有人认识他们！”仿佛很有自知之明，开门的年轻人已经能很熟练的从相貌辨认出是不是他的朋友。

“外面的，你们找错人啦。我们这里都是打牌的坏蛋，没有你们要找的人啊！”听到开门人那样说，一直以来没有发表意见的一位大胡子大叔干脆冲着门喊了一声。

“大叔，我们要找得就是坏人啊，他叫王玉堂，大叔你认识吗？”那人刚刚喊完话，还没等反应过来，外面就又传来了那个小姑娘的声音。并且这次是指名道姓的，要找王玉堂。

“堂哥，外面的人找你的。”听到王玉堂的名字，大家脸上的表情各异，却又都同时看向了一个人，就是那个脸色蜡黄的大爷。很显然，这个身体不好的人就是王玉堂。

“腰子，再把门开开去，把他们请进来。”听到是找自己的，堂哥的脸上倒是没有多少多余的表情，只是语气严肃的指示那个叫腰子的年轻小伙子去开门，自己则还是分析手中的牌，然后扔出一直大王，胡了。

“哎呀，你说说堂哥你，你怎么也得等等我啊。小弟我今天都输了三千块了啊，完了完了，回家又要跪搓板了。”虽然把门外的两个人请了进来，但是明显谁都没拿他们当成一回事。打牌的还是打牌，抱怨的还是抱怨，倒是那位堂哥，单瞅着他们俩人看。

“咋啦，堂哥，认不认识这俩小兄弟啊，不认识我就把他们赶出去！”大概是看着堂哥的表情挺不爽的，说话的这人以为敲门进来的也不是什么善茬，准备着掏家伙和他们打一架呢。

没有理会那个腰子的喳喳哄哄，盯着他们看够了，王玉堂也开口了，“你们是来找我的，先自报家门我听听。”虽然这位叫王玉堂的人因为身体的缘故，说起话来都费力，但是这并不影响他摆架子，尤其是面对这俩不速之客，堂哥的架子更是不能丢了。

“我叫刘毅，她叫梁青青，我们是从星星福利院来的。”进门之前，刘毅和梁青青设想过无数种可能遭遇的场景，却没有想过会这样破败不堪。更没有想到，他们要寻找的对象，竟然是一个垂垂老矣的病秧子。梁青青并不知道现在刘毅是怎么想，反正她的心已经凉透了。

本来苦苦支撑的病体，在听到“星星福利院”这俩字的时候终于整个的垮塌了。他先是大声的咳嗽了两声，然后便是止不住的连续咳嗽，恨不得把肺都要咳出来。

在场的其它三个人不知道现在正在上演的是怎样一出戏码，只知道这小伙子和小姑娘肯定来者不善。否则怎会一句话就把他们的老大吓得咳嗽成这样呢。话说星星福利院是什么鬼地方，三个人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这地方有啥好的。

“坐……坐，腰子，快倒水！”等到王玉堂终于咳嗽得轻一点了，却也不敢怠慢了梁青青和刘毅两个人，赶紧找人端茶送水，忽然变得非常殷勤。

看到平时骄傲的不行的堂哥忽然变了个人似的，三个人更对这个星星福利院感觉到好奇了，话说那到底是个什么神奇的地方呢，竟然能让他们的堂哥也伺候起人来。

“你们是从哪边来的？”看到梁青青和刘毅都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堂哥推测他们也一定是赶了很远的路。连忙让腰子又去租了一件房子，让他们两个人落脚消息。

“从北边来。”看到堂哥说话这么费力，刘毅的眼睛垂了垂，但是并没有多说话。他懂道上说话的规矩，尤其是对王玉堂这种人，更是不能多说。

“哦，那你就准备留下来了。”刘毅和梁青青已经不是他接待的第一批小孩儿了。这么多年，他看着一批批的小孩儿来了又走，倒没有几个真能用上手的。

“还不知道呢，找上头的还有点事！”刘毅欲言又止，似乎有想说的话，但是又不方便说出来。

“哦哦，身上有疤没有？”虽说他对着小伙子看着挺满意的，但是干什么都得按规矩来，数疤痕，算资历，检查到最后能入了他这个门的还真没有几个。

“腰子，你把他们带到旁边小房间里去。你们三个就先出去找点事情干，晚上给我们带饭回来就行！”打发了另外三个人走，王玉堂准备对着俩人做进一步的检查。如果检查成功了，让他们见见上面的人也不是不可以。

虽说这两年来随着新一批孩子的长大，进了这间小黑屋的是一批又一批。但是还没有谁比今天的这两个更能让他兴奋过。那些经历，那些疤痕，那些邪恶，无不在揭示着他们不堪的曾经。而在他们这个黑暗组织里，最需要的不就是这种在邪恶中长大的人吗。原因只有一个，因为他们的心，够狠，够硬！

这个小区的环境很邋遢，住户的素质也普遍不行，因此倒是都是垃圾粪便什么的。可是堂哥他们好像对这些东西毫不在意似的，拿起来腰子买回来的饭就站在一堆垃圾中间大吃特吃。梁青青和刘毅互相看了一眼，没有犹豫，接过饭盒也在垃圾堆中吃了起来。

偷偷看了一眼这俩人的反应，堂哥满意的笑了，他觉得这就是他要找的人。

“你们说想要见上头的人，具体是要见谁呢？是毒的？还是杀的？”堂哥跟刘毅他们说起话来非常隐晦，尤其是在说到毒和杀的时候，他还特意做出了一个杀头的姿势。

“一个毒的，一个杀的。”虽然堂哥的表情挺阴狠，但是梁文东也并没有被他吓到，非常淡定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喝，小伙子，你够幸运的啊。小姑娘，你有没有啊！”王玉堂说话的声调很高，总是让人听不出态度。这个特点让刘毅很不舒服，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我没有，早就没有了。”梁青青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要求。

“哎呦，小姑娘，你更幸运啊！”这次王玉堂的语气中是满满的嘲讽。

不是没有听出王玉堂的意思，梁青青并没有答话，只是低头看着桌面。倒是另一边的刘毅，抬头狠狠的看了王玉堂一眼。

注意到了刘毅的眼神，王玉堂的心里一颤。没有想到这小伙子看起人来竟然是这般的残忍，王玉堂觉得自己以后应该小心一点，免得被这人背后下钩。毕竟这些人他可都是清楚来历的，反正是没有一个正常人。

第二天，在王玉堂的打点之下，梁青青和刘毅一起进了位于城市西南郊区的监狱。而那里，将决定他们能不能迎来生命中的十三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