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4)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第十二章(4)

从机场到医院,言祀根本来不及去担心去难过,脑子里面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尽快赶到医院。一路的飞车加速,他甚至顾不得自己的安全,脑中甚至闪过一个念头,如果何如泽真的因为车祸死了,那么,自己用同样的方法陪着他又如何。

握着方向盘的手不住的颤抖着,言祀强逼着自己要保持冷静,可是,心里的焦急根本不受控制。就好像是条件反射一样,在接到电话时候起,就已经飞到了何如泽那里。

在赶到医院的时候,言祀继续是飞奔上楼的,一直到找不到人的时候才想起要打电话给何如宁。平日的冷静在这一刻彻底的崩溃,他甚至连自己应该做什么都不记得了。

何如泽还躺在急救室,何如宁不敢让爸妈知道,守在外面的只有她一个人而已。看到言祀来了,她慌乱地跑上去,眼眶早就湿润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言祀心中焦急,根本无暇安慰。

“我也不知道,我赶到的时候哥哥一直抓着我说,不要要你走,不要告诉爸妈。警察说哥哥是在去机场的路上出车祸的,他闯了十几个红灯,警车一路追着他过去,眼睁睁的看着他和另一辆车相撞。如果不是送来得及时,可能当场就……”

话到后面,何如宁已经说不下去了,她紧紧地抓着言祀的手臂,身体不住地颤抖着。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哥哥被推进去急救,只有何如宁知道情况有多么严重。

言祀知道现在应该好好的安慰她,让她放下心来。可是,他却说不出任何的话。不要说是何如宁,就是他也愣在了那里。脑子里面一团乱,光是想象病房里的画面就足够惊心。

何如泽为什么会去机场,为什么会发生车祸,言祀怎么可能猜不到其中的理由。除了去找自己之外,还能有什么可能。

言祀不是没有想到过何如泽会去找自己,只是,他没有想到他会这么不顾一切,就连自己的安危都没有在意。可是,当他得知何如泽的情况时,不也是抱着豁出性命也要赶到医院的念头吗?

想到这里,言祀不禁为自己的鲁莽而内疚,如果他愿意见一次何如泽,好好地把话说清楚,何如泽还会这样莽撞地赶来吗?

言祀不由得苦笑,怎么不会来呢?以何如泽的脾气,只要自己打定主意要走,何如泽就会追过来。为什么言祀没有想到过这一点,是不相信何如泽对自己的感情有这么深厚,还是对他自己没有信心?

言祀忽然觉得无比的悲哀,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他连他们之间的爱情够不相信了。坐在病房门外,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大门,不敢相信如果何如泽死了会怎么样。不是他想要往坏的地方想,只是,如今已经不敢再让自己失望。他第一次这么懊悔自己的决定,为什么他要急着离开,为什么他不可以和何如泽在一起。现在,他们之间的立场已经不再矛盾,难道他已经不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了?

不可否认,言祀对曾经的决定动摇了,甚至懊悔了。如果,他要付出的代价是永远地失去何如泽,那么,这样的逃避又有什么用。他可以逃得远远的,可是,他欺骗不了自己的心。就在他们情况最不好的时候,他尚且抱着希望,计划着可以两全其美的方法。难道现在就不可以了?是他失去了斗志,还是他对一切都失望了?

紧紧交握的掌心已经满是汗水,甚至在不停地颤抖着。言祀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是,思维和情绪根本不受控制,种种可能在脑中一一闪过,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也躺在手术台上,与何如泽一起承受着痛苦。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不停地折磨着他,身体里面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对于死亡的恐惧笼罩着言祀的心。

也许,言祀确实懦弱,他甚至不敢去想何如泽如果真的死了,自己将要怎么面对。当所有的牵绊都被死亡阻隔之后,谁还记得他们彼此相爱,谁还知道他们曾经有过的甜蜜。所有的人都把他们当做对手,甚至是胜者和落败者,谁会相信他们之间的爱恨纠葛。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会记得,他们都太过渺小。在死亡的面前,他们将会变成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想到这一点,言祀根本无法冷静下来,他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他害怕着命运,害怕着神的报复。

手术室里开始不平静,护士和医生进进出出,四处的噪音使他大脑里晕乎乎的,甚至连走上去问一句的力气都没有。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有结果而已。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言祀不得不冷静下来,或许,这样的状态根本称不上是冷静,而是一种不得不妥协的态度。他只能相信命运,只能听从命运的安排。大脑里逐渐产生了这样一个念头,如果何如泽真的出事了,他能有多少时间处理叶思漩的事情,手头上的钱应该够她在其他城市开一家服装店,也许生活不算富裕,但已经足够过活了。

想到这里,言祀不禁失笑,手术的结果还没有出来,自己怎么就有了这样的打算,如果让何如泽知道了,会不会气得揍他一顿呢?回想着当初的种种,无论是在法国的甜蜜,还是回国之后的恩怨,哪怕是在三天里短暂的温情,都让言祀时喜时泣。眼眶里凝结着温热的液体,他不住地告诫自己,千万要将它们忍住。可是,往往越是刻意压抑,痛苦也就跟着涌出。当何如宁看到言祀的眼角泛泪时,连她也吓得说不出话来。犹如是被触动了情绪,何如宁再也无法忍耐,抓着言祀的手臂痛苦起来。

在这一刻,除了等待之外,他们什么都做不了。面对意外,面对死亡,不管是谁都无能为力。

言祀无法计算他们究竟等了多久,当医生走出来的那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都要停止了。对方摘下了口罩,心平气和地说道,

“手术很成功,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去办住院手续吧。”

明明是最好的结果,言祀仍旧愣在了那里,脑中轰隆隆地突然炸开,根本来不及慢慢消化。他不顾得嘲笑自己刚刚的胡思乱想,突如其来的讯息让他整个心都平静了下来。

“我去办住院手续。”

说完,不顾何如宁的诧异,言祀已经快步往外走去。等到下楼之后,他才慢慢放缓脚步,太过激动的情绪让心脏狂跳着,甚至感到已经无法呼吸。明明只是几个小时而已,他就好像是陪着何如泽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几乎不敢相信如今的 重生。

言祀很想要安心地笑一笑,扬唇的时候却发现有什么东西滑过脸颊,咸咸的液体流进了嘴角,他却品尝不出那是什么滋味。

办完住院手续之后,言祀与何如宁一起陪着何如泽进了单人病房,他不敢轻易的离开,哪怕只是回家一趟。在何如宁走了之后,言祀出门打电话回家,邵哲陪着叶思漩留在公寓。接到电话的时候,邵哲就猜到了言祀会在什么地方,也猜到了言祀打电话回来的原因。

在这样的时刻,言祀怎么可能离开这里,回想着先前等在手术室外的情景,言祀根本无法从何如泽的身边离开。他拜托了邵哲换明天的航班送叶思漩离开,虽然这样的要求有些强人所难,但是,邵哲还是答应了。电话那一头,邵哲始终用玩笑的语气和言祀对话,心里惦念着何如泽的言祀,哪里能够听出他心中的失望。

挂了电话之后,何如宁的电话又打了进来,她不敢告诉爸妈何如泽出车祸的事情,只能谎称他去了国外出差。也因为这样,言祀更加无法离开,单凭何如宁一个人怎么照顾得了何如泽,更何况,他要怎么放心得下?

何如泽在手术后的第三天醒了,在这三天里,言祀几乎彻夜未眠。他时刻守在何如泽的病床前,即便是夜里也只是爬在床边小睡一会儿而已。当看到何如泽慢慢地睁开眼睛时,言祀心中的激动根本无法形容,那种失而复得的狂喜让他失去了理智,掌心紧紧地握着何如泽的手臂,甚至把对方都捏痛了。

何如泽看不清楚眼前的人,他迷迷糊糊地皱了皱眉头,忽然想起了什么,激动地想要坐起来,嘴里自言自语地说道,

“阿祀,我要去找阿祀,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要去机场。”

因为他的动作幅度太大,就连盐水瓶都扯到了地上,不顾得手背被针扎的痛,何如泽急切地想要下床。

看着这样的何如泽,言祀心中既是心疼又是难受,他再也顾不得其他,紧紧地抱住了何如泽的身体。何如泽下意识地想要挣扎,言祀的动作越来越紧,根本就无法挣脱。

也许是闻到了熟悉的气味,何如泽渐渐平静下来,他缓缓地抬起了手,抚摸着言祀的后背,声音颤抖而又疲倦,

“阿祀,你没有走?”

“我没有走。”

就好像是生怕何如泽担心,言祀飞快地回答道,将何如泽抱得更紧。

“混蛋,一声不吭地就要走,现在怎么又回来了,你走啊,你走啊……”

何如泽突然激动地大叫着,冷不防地将言祀撞开,可是,他同时也牵动了自己伤口,痛得满头大汗。

言祀不顾得生气,甚至没有时间解释,他赶紧上前楼住何如泽的后背,扶着他又重新躺好。

何如泽被他按在床上无法动弹,只得愤怒地瞪向他,气愤地说道,

“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你不是要走吗?你能在这里留几天,迟早都要走的人在这里装什么好人。”

未等何如泽说完,言祀突然又抱住了他,这一次,何如泽根本就连动弹的机会都没有,言祀也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给我一点时间,只要我安顿好Tracy,我就回来找你。哪里都不去了,你踢我赶我都不走。”

说到这里,言祀不禁轻笑,带着些许苦涩的味道。

何如泽根本不敢相信他的话,双手紧紧地抓着言祀的后背,整齐的西装被他捏出了皱褶。如果早知道一场车祸可以留下言祀,何如泽何必苦恼那么久,哪怕他要付出生命的危险,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比起那段时间的煎熬来说,豁出性命赌一场又算得了什么。

何如泽牢牢地抱着言祀,不敢说话,不敢松手。他害怕被言祀看到自己此时的表情,更害怕现在的情景只是一场梦。

紧紧相拥的两个人,身体牢牢地贴合在一起,在阳光的倒影中已经分不出彼此。如果连死亡都无法将彼此分开,那么,还有什么是更可怕的。自己的懦弱也好,害怕也好,在经历过死亡的恐惧之后,这些都不重要了。真正难以跨越的不是外界的影响,而是自己的心。可惜,言祀没有尽早发现这一点。庆幸,如今的言祀已经深切地明白了。

这一次的车祸让何如泽在医院住了三个月,而言祀也在他身边照顾了三个月,日夜不离的两个人就好像是恢复到当年的时候,每一次的甜蜜都那样青涩。

邵哲将叶思漩送到了另一个城市,按照言祀所吩咐地安置了住处和最基本的生活。在那里,没有人知道叶思漩是什么人,即便曾经知晓也逐渐淡忘了。只有这种安静的环境才能让她慢慢恢复,曾经有过的伤害和痛苦总有一天会停留在记忆深处。

三个月之后,在何如泽出院的第二天,言祀也不得不赶去叶思漩那里。何如泽并未像从前那样排斥,如果现在还不能体谅言祀的心情,那么,两个人根本无法走下去。

上飞机的那天,何如泽坚持要送言祀到机场,托运行李的时候,他忽然冷下了脸,怒瞪着言祀说道,

“喂,你不会一去不回吧?”

闻言,言祀不禁大笑了起来,旁若无人地搂过他的肩膀,悄悄地在他耳边说道,

“你昨天不是已经把所有的地址和资料都记下来了?就算我不回来也会找上门吧。”

何如泽脸上一红,越发觉得他的态度可恶,他狠狠地用手肘撞向言祀的肚子,被言祀灵巧地躲了过去。相反,自己的手臂却被那人握住。何如泽刚要发火,却看言祀笑着看向自己,他的目光何其温柔,眼底里透着脉脉温情。

何如泽心中一暖,想起三个月前的痛苦,如今的情况难道不是得来不易的幸福。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已经不敢再贪心。

大概是看出了何如泽的心思,言祀笑着拍了拍何如泽的肩膀,拉着他往外走。

“不是快上飞机了?”

何如泽心中诧异,不明白他要去哪里。直到言祀带着他走到了一间咖啡厅里,何如泽才顿时明了。

仍旧是那首英文老歌,曾经,何如泽在他们的家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言祀带着他坐到那天的位置,手里握着咖啡杯,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当日的感受如今忆起,仍是清晰明了,言祀第一次将自己心中的想法统统都告诉了何如泽。向来内敛的他要将自己彻底剖析在对方面前,那会需要多大的勇气。

也只有何如泽值得言祀这么做,心甘情愿地想要这么做。

没等言祀说完,何如泽握住了他的手,指腹摩搓着他的手背,其中的安抚和温情谁都能明白。言祀心中明了,欣慰地笑了,同样地握住了何如泽的手。

或许他们之间还将会有种种问题,但是,至少在此刻是心意相通的。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这个更重要?

送走了言祀之后,何如泽坐上了计程车。想起言祀不准自己开车的叮嘱,他不禁露出了笑容。过去的种种他已经顾不得回忆了,将来的事情难道不是更加重要的?

这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计程车开在高速公路上,一路通畅无阻。湛蓝的天空中,阳光尤其明媚,透过车窗玻璃照进车里,晒得何如泽整个人都暖洋洋的。明媚灿烂,就好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

在高速公路上畅通无阻,这是否象征着他们将来的道路?车外的阳光何其明媚,这是否又意味着他们将来的感情。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流露出笑容,就好像是情不自禁一样。欢喜和安心扫去了所有的阴霾,将心里的位置填得满满。

END(未完待续)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推荐阅读
相关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