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久违的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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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涵?”

“怎么样,伤到哪里了?”齐涵蹲在她身旁,一只手环过她的背扶着她的手臂,她借力慢慢站起来。

“我…没事,你怎么会…”

“我刚在车里看到你一个人在街上,就开车一路跟着…走吧,我送你回家!”

“不行,我现在这样不能回家…”她本能地拒绝,带着泪痕的脸颊上,眼里尽是无措和狼狈。

他皱眉暗自叹息,最终扶着她上了车带她回家,一路上她都不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窗外飞掠的景,就像她的心里有什么在一点点地流逝……

她没有刻意掩饰,只因为他们曾是在一起三年的恋人,还有什么情绪能在对方面前掩藏?太过了解,才会以最真实的自己面对,可这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又是幸还是不幸?

到了家,齐涵要帮她检查伤口,念昔推拒,却终究拗不过他。他蹲在她身前,小心翼翼地把她的裤腿挽到膝盖,虽然他已经极尽轻柔,可裤子和伤口粘黏到一起,分开的时候还是让她疼得忍不住抽气,他察觉,凑近轻呼着伤口减缓她的疼痛。

已经凝结的一大片血块又慢慢渗出血珠,他微微皱眉,拿了药箱帮她清理完上好药,再慢慢贴上纱布。整个过程,谁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谢谢!”她看着他收拾药箱,犹豫着吐出两个字,可出了口却觉得很不自在。

他浅浅地笑,语气里却是淡淡的责怪,“你不是说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吗?那就不要说这些!”

念昔郑重地点头,继而无比自然地说:“我要喝水,不要太凉也不要太烫!”

他微怔,然后苦笑着转身去了厨房。

折腾完这一切已是凌晨两点多,齐涵拿了被子铺在沙发上,示意让她睡卧室。她试着独自站起来,却稳不住身形险些再次摔倒,齐涵忙紧张地扶住她,两人相视对立着,她干笑两声终是讪讪地低下头。

“我抱你进去吧!”

念昔想着这也是权宜,推辞反而矫情,于是她点头应允。

一手从膝下环过,一手绕过她的背把她横抱起身,缓缓走向卧室,感觉着实有些暧昧。贴近的身体熟悉而又陌生,鼻息间都是他特有的气息。

以前,他也曾这样抱着她,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心境却已相差万里。他帮她掖好被角,轻声说“好好休息”,然后关了灯,轻轻地带上房门。

不知道应该怎样形容那种心情,睡在自己曾在脑子里设计过的家,被子,床头灯,窗帘,壁纸……都是她喜好的,感觉像梦一样不真实,却又是触手可及。

一夜无眠,脑子里反复上演和穆启昊从相识到现在的所有,明明还很真实的像发生在昨天,可突然间就全变了,四个月的感情也许说永远真的太早了。毕竟,她和齐涵相爱三年,不也是今天这样的结局?

一辈子有多长呢?三十年?四十年?抑或更久,她是错了吧,不过还好,她还没有爱他到不顾一切,现在抽身离开她还有尊严不是吗?

也许明天她就可以笑着告诉别人,分手而已,欢则聚,不欢则散,不过寻常恋爱的结局,他们,从来都没有不一样!

直到清晨,她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可脑袋里混沌一片,怎么也睡不安稳。快中午的时候,她挣扎着坐起来,打了电话给章弋请假,然后就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

出去怎么面对齐涵呢?如果他问起昨晚的事……

不久前,她还信誓旦旦地说她很幸福,可才到今天就已经面目全非,还让他看到那样狼狈的自己,这让她像谎言被拆穿的小孩,那么恐慌那么尴尬。

许久,她终是硬着头皮拉开卧室房门,房子里很安静,齐涵不在,只有厨房传来淡淡的小米粥的香味,她陡地放松下来。

转身走进洗手间,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眼睛红肿得不像话,头也像宿醉后那样疼,洗漱完毕,她去冰箱里找了冰块敷在眼睛上,把头发挽起来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些。

静静地打量着这座房子,上次她一时无措而匆忙的离开,现在仔细地看看这里,真的很温馨,还保留了好多他们以前一起在他租住的地方布置的格局,所以她总是能驾轻就熟地在固定的位置找到她要的东西,就像,她本就在这里生活了很久……

手指划过书架上他们曾一起收藏的书籍和CD,还有每一件她送他的生日和情人节礼物,这里还有多少他们曾经的记忆?

她没办法克制自己的好奇心,四年前她就把所有有关齐涵的一切都尘封起来,再也没有碰触过。可如今,有关他们从前的东西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除了震撼,心底竟透着丝丝的暖意。

每天对着这些东西,他会常想起她吗?那时,他的嘴角是笑容还是苦涩?明知道已经没有结果,他如今还是对她抱有期待?

心里纷乱的情绪翻腾着,心痛吗?为她自以为是的感情,也为齐涵。感动吗?曾爱过的男人竟对她用心至此,即使齐涵已经不像从前占据着她全部的生活,可这样浓烈深沉的爱,还是在她的心里激起了涟漪,久久不能平息。

听到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她到沙发上端庄坐好,看着他推门进来,手里还提着超市的购物带,一幅居家男人的样子,她不禁抿唇轻笑。

“你的腿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

“饿了吧?我买了些现成的菜,厨房也熬了粥,等一下,马上就可以吃饭。”

“嗯。”

吃饭的时候,他边吃边翻阅着报纸,就像这样的早晨是再正常不过的,可同样的清粥小菜,她却是五味杂陈。

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一个爱她的男人和一个温馨的家,平淡而踏实。他曾许诺过,也曾背叛过,可如今以这样的方式让她真实感受,究竟是完整了,还是残缺了?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他抬眼看她,随手折叠报纸放到旁边,“平时太勤奋,连正常假期都省了,难得请次假,老板准得不知道多爽快,况且我是建筑设计,也不一定非要呆办公室的!”

“真好,我得跟侍候老佛爷似的毕恭毕敬,听完训章弋才肯准我假!”

“呵呵,今天天气很好,冬天难得有阳光,不过你腿伤了,不然真想跟你一起回学校看看!”

他笑,眼角浅浅的笑纹,记忆中那曾是让她最心动的表情,如今却感觉那么恍惚,恍惚到仿佛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

吃过饭齐涵送她回家,天气果然很好,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她甚至就想这样晒着,让心底的寒冷也一并消失。

只是,她和穆启昊晴朗的那一片天,还会再来吗?

“伤口小心不要沾水!”

他送她上楼,嘱咐一句就不再多作停留。这个时间爸妈都不在家,正好给了她喘息疗伤的空间。

拉开窗让阳光透进来,念昔抱膝坐在床头懒懒地闭着眼,眉间浅浅的褶痕久久不散,连侧影都忧伤得脆弱。手机孤零零地躺在一旁,一整天,它都没有响过。

穆启昊,你是真的放弃我了吗?你和她之间,是不是连解释和抱歉都吝啬给我?

眼影,唇彩,腮红,睫毛膏……特意挑选的亮色风衣……

“爱一个人可以,但要更爱自己,韩念昔,你忘了吗?”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神采朝气的眼神,清新靓丽的妆容,她满意地勾唇浅笑,深呼吸,转身昂首挺胸地大步向前。

又是新的一天,再伤再痛,都已是昨日旧事,世界永远都不会为你一个人的沉沦而停止向前。

“啊,腿!痛痛痛…”

她突然哀嚎一声,弓身抚在膝侧狠狠抽气,深刻反省后,无奈地放弃了摇曳生姿,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出门。

一辆熟悉的车子停靠在楼下,念昔一出现,车门就从里被推开,同样熟悉的身影立在她身前,看她的眼神有些许的讶异。

“怎么,没看到想象中脸色苍白无精打采的我,失望了?”

她俏皮的笑感染到他,嘴角也不自觉拉开。

汽车缓缓行驶,车内的暖气慢慢驱散着冬日清晨的寒气,身体一点点暖和起来。

“怎么会来接我?”

“你的伤不方便挤公车!”

“我可以打车啊!”

“浪费,车费不如付给我?”

她轻笑,看着他认真开车的侧脸,下颚的线条一如当年的深刻分明,却少了些倨傲。见他转过头看着自己,她挑眉戏谑道:

“著名建筑设计师当司机,我可请不起!”

下了车,她微笑着道别,临走想起什么又回过头来补充道:“不用来接我了,我哪有那么矜贵,只是摔了一下而已!”

“那个啊?我还没想过!”齐涵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发动车子离开,留下念昔怔怔地看着车身潇洒地缓缓没入车流,直到消失不见,她无语地眨眨眼走向公司。

依旧是明朗的笑容,依旧是精明干练地工作,在老板和同事眼里,她还是那个清冷淡然的总经理助理,只是独自一个人停下来时,那夜,穆启昊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表情,就会像二十四格的胶片在眼前重复放映,搅得她心绪不宁,分不清到底是心痛,还是不甘。

已经三天了,没有电话,没有简讯,他像突然从她的生活中消失,连同让她的心都空了一大片。又是午夜12点,她疲惫地闭上眼又睁开,停留在手机上的手指终于按下了关机键

晚安CALL断了三天,她失眠了三天!

以往他总会在11点11分打来电话,因为她说过,如果在这个时间想起一个人,那个人一定是你深爱的。他笑她幼稚,却好脾气地随着她,一直以来都没有断过,就算有事或是在忙,他也会简单地说一声“晚安!”

是谁说过,以前即使只是甜蜜的一句情话,也会成为以后的伤。

是习惯吧!习惯变成了依赖,所以戒掉的时候才会那么难过,其实她真的没有那么在乎他的是不是?可是,她还是忍不住会想,他会不会也有这样的不安,会不会也在11点11分想起她,然后犹豫着怎么样打电话跟她解释?

所以她总是从11点等到十二点,然后关掉手机睡觉,因为断了所有的幻想她才有可能睡得着,才不会傻傻地一直期待!

上班的时候可以努力表演淡定,可下了班她却害怕回家,笑着跟爸妈吃饭,再躲在卧室里等到12点,好累,可是还要多久才会不想起他?

在市区最繁华的街道走着,从天色暗沉到夜幕降临,她已经不知道转了几圈。说出来是不是会好受一点?可是拿着手机翻着电话簿,却不知道该打给谁。

铃声响起的时候吓了她一跳,手机险些掉到地上,看着手机屏幕她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齐涵,有什么事吗?”

“念昔,你有空吗?我在电影院,呃…被朋友放鸽子了,买了票不去看又觉得很浪费……”

她远远地就看见齐涵倚在电影院门口侧面的墙边,不是显眼的位置,灯光也不强烈,只是,那是他们以前约看电影时固定等待的地方,像他们之间特有的,亦是专属的!

以往她总会蹦蹦跳跳地奔到他面前,等他抬起手腕指着手表假装恼怒地瞪着她。其实他不知道,她每次都比他还要早到,只是她喜欢在电影快开场的时候才出现,喜欢看他拿她没办法的无奈表情!

“你也有被人放鸽子的时候啊?”

她走到他身前浅笑着调侃,齐涵则苦笑着朝她耸耸肩,并不接话。

“是什么片子?”

“喜剧吧!”

不太肯定的回答,念昔知道他险少关注电影,以前也是她看到有喜欢片子才让他去买票,于是了然地笑笑:“是问售票小姐的吧?”

“不是!”他马上就回答,在她疑惑的表情中随口答道:“哪是小姐,明明是阿姨!”

她吃吃的笑,想起他最擅长的就是说冷到极点的笑话,只是每次她都捧场地捂着肚子笑倒,黎荞他们就会齐翻白眼,丢下一句“果然是绝配”就一起扯开话题把他们晾在一边。

心里的酸涩阵阵翻涌,那么深的感情,那么美的过往,他们竟还是错过了!

她回神,转过头瞥了眼入场口,“我们进去吧!”

快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停下来,“等一下!”说完就转身大步走向小卖部。

念昔静静地看着他买了可乐,又等着卖东西的阿姨给他装爆米花,直到手上拿满了东西,他才回过身微笑着向她走来。那样的身影,那样笑容,一如当年她痴迷的,他偶尔的孩子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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