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章 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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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的是晚餐时间,念昔在家里怎么也耐不住,便提前出了门。

深冬的天已经黑得很早了,不过五六点的光景,便已经昏昏沉沉的,寒风刮过脸颊,灌进脖子里,冷到刺骨。

走进餐厅里落坐,服务生礼貌地上前招呼她,念昔说还有朋友在路上,等会儿再点餐,之后她便望着面前透明的水杯发呆,想象着有关苏曳清的所有结果。

过了一会儿,身旁突然多出一道身影,念昔以为是洛阡到了,猛地回过头,却是一位服务生礼貌地站在她面前,他的手里还有一个钱夹。

服务生以为打扰到她,歉意地笑笑,然后他把钱夹递到她面前,“小姐,有位先生在洗手间落下了钱夹,他刚刚已经离开了,既然你们认识,就请你转交给他吧!”

念昔困惑地看着他,又看了眼他手里的钱夹,然后她本能地接过,翻开,眼眶一下发热起来。

钱夹里,依然夹着那张她和他在游乐园拍的照片,是她认真挑选出来最满意的一张,她还让他答应,除非他不要她了,否则不准再取下来。

在服务生异样的眼光中,她起身追出去,推开餐厅的玻璃门,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霓红灯下,街道两边人影攒动,天空中有雪花零零散散地飘落下来,年轻的小女孩甚至欣喜地尖叫着。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呵!

不远处便是那个她和他一起跳过舞的广场,念昔的视线穿过人群,停留在广场旁边那个欣长儒雅的身影上,他看着舞池里人影晃动,尽管眉宇间深藏着浓浓的疲倦,嘴角却勾起暖暖的笑,一如夜深人静时分,脑海里反复回想的那一抹暖如春水的笑容。

那是她爱的男人呵,他的钱夹里依然放着他们的照片,他现在站在他们有过甜蜜回忆的地方,温柔浅笑。

眼里忽然朦胧一片,眼前只余隐约的模糊人影,霓虹被眼泪折射成五彩缤纷的光影,整个视野绚烂到炫目。

她平伏着颤抖的声线,大声呼喊:“启昊!”

脚步不自觉向他移动,视线一直锁在他身上,甚至没有眨过一次眼。

手臂上突然多出一道力量,迫使她回转身,洛阡拉过她挡在她的身前,眼神阴冷,他看着她泪眼朦胧的样子,手上不自觉加大力道,眼底蕴藏的怒火一触即发,“如果你现在过去,我保证毁掉的,不只是他的公司!”

念昔惊恐地睁大眼,全身冰凉,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你…是你和苏曳清!为什么?为什么…”

洛阡攥着她胡乱挣扎的手,反手锁在她背后,微一用力便让她贴进他怀里,他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一手抚着她的发,将她锁在怀里,眼神却冷冷地看向穆启昊的方向。

他在她耳边说:“我要的只是他的公司,如果你执意要回到他身边...”他顿了顿,语气渐渐柔和下来,“念昔,你忘了齐涵吗?他才是值得你爱的人,不要逼我,我从来都没想过要伤害你!”

穆启昊转过身,视线一遍遍划过刚才声音传来的方向,然后他低下头,嘴角晕开苦涩的笑,怎么是她呢?是太想她了吗?所以才会以为听到她的声音!

雪花飘落在袖口,他抬起手,手指轻轻捻起,雪在指尖渐渐融成水珠滴落到地面,再没入黑暗中遍寻不见。

失去了吗?在这样伤害她之后,她会有多恨他呢?不过还好,齐涵他,总会守在她身边的…

念昔无力挣扎,却控制不住汹涌的眼泪,等到洛阡放开她,回过身时,已经不见穆启昊的身影。

她慢慢蹲下身,深埋着头,任眼泪一滴滴坠落到地面,雪飘落到后颈,她瑟缩着抱紧自己,却依旧冷到彻骨!

“为什么?”念昔坐在洛阡的车里,许久,冰冷的身体渐渐回温,她才慢慢找回自己的理智,“不要告诉我你是出于商业目的,看重了它的什么市场价值、发展前景!”

洛阡转过头看着她,嘴角依旧是慵懒邪肆的笑,眼神却冷酷到近乎残忍,他说:“我不是要拿到昊天,我是要毁掉它!”

他回过头直视着正前方,视线穿过挡风玻璃,仿佛落到很远的地方,声音低沉沙哑,“有人为了昊天毁掉了我最心爱的东西,所以我就要毁掉它…来陪葬!”

念昔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一个洛阡,一个苏曳清,仿佛这个世界突然一下子就变得很陌生,虚假复杂得让人恐惧。

洛阡看着她,知道自己刚才吓到她了,脸色蓦地缓和下来,他伸手握着她的,轻声说:“念昔,不要插手这件事,我不可能会放弃的,可是我真的不想让你恨我!”

念昔抬起头看着他,他眼底的固执和恳切让她觉得那么不真实,她盯着他的眼睛冷冷地说:“是吗?如果你从一开始就是有预谋的,那么接近我…是不是也是其中一部分?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从我身上得到了什么…可以帮到你复仇大计的有用讯息?”

洛阡皱了眉,一脸复杂地看着她,唇紧抿着半晌也没有说出一个字。

念昔没有继续追问,她径直推开车门下了车,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洛阡看着后视镜里她

越来越远的身影,眼神黯然。

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吗?他们终究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吧!

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越收越紧,在车内的灯光下,指节泛白得看不到丝毫血色,眼底的狠厉一点点沉淀。就算她会恨他又怎么样?他难道可以放弃吗?!他甚至没办法让昊天多存在一天…

恍恍惚惚地走到齐涵家楼下,看着顶楼亮着的灯光,她的心才渐渐安稳下来,迟疑了好久,她还是上去按下了门铃。

齐涵打开门,微笑着看着她,嗓音轻柔,“念昔!”

他只是叫了她的名字而已,她所有的防备和支撑便顷刻崩塌,走近他身前像抱着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抱着他,眼泪胡乱地蹭在他肩上,脆弱地低喊,“齐涵,是洛阡,他说要毁掉昊天,怎么办?怎么办…”

齐涵用力回抱着她,隔着厚重的衣服他依然能感觉到她颤抖冰凉的身体,心一点点沉重,他静静地安抚着她,直到她慢慢停止抽泣,他才拉着她坐在沙发上,擦干她的眼泪,问:“洛阡他有没有说,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念昔皱着眉认真回想,慌乱地回答,“他说有人为了昊天…毁掉了他最心爱的东西,所以他要报仇,是…他说要用昊天来陪葬!”

当齐涵问起念昔对洛阡了解多少时,她完全傻眼了,从开始到现在,她只知道他是从新加坡来G市发展的广告导演,其余一概不知,更别说他跟昊天到底有什么渊源!

齐涵看着她无措的样子,暗自叹息,他只问她:“是不是一定要插手这件事?”

念昔咬着唇,半晌,她点点头,说:“我不能看着洛阡毁掉昊天,就算帮不上忙,我也不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齐涵送她回家的时候,临别,他看着她说:“念昔,昊天的事我也帮不上忙,我只能帮你查洛阡的事,也许弄清楚洛阡的身份,穆启昊会知道该怎么做!”

末了,他微笑着把她被风吹乱的发丝撩到耳后,说出口的话却一字比一字沉重,他说:“不过你要答应我,不可以擅自决定什么事,也不可以为谁妥协,更不能瞒着我,不然,我一定会恨自己把你卷进来!”

念昔看着他眼里的凝重,心口像被什么压着,连呼吸都变得沉重,她无谓地笑笑,说:“我有那么让人操心吗?现在有麻烦的不是我好不好?”

他的眼里依然没有笑意,眉间浅浅的褶痕让她的笑慢慢僵在嘴角,她点点头,望着他的眼睛郑重地承诺,“我答应你,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保重好自己!”因为我知道,我受了伤,你会比我更痛…

没有出口的话,她咽回心里,她一直都记得,那天他在医院说过的话,他说无论他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她好好的…

每个早晨,念昔都会第一时间拿着报纸翻看关于昊天的消息,报上只说穆启昊正在积极地采取措施应对,也有跟一些其它企业负责人秘密会面的消息,常常一整天,念昔不是拿着报纸发呆,就是坐在电脑前,不断地搜索有关昊天的消息。

直到第三天,她才收到齐涵的邮件,上面一页一页密密麻麻的,都是有关洛阡的消息,齐涵在电话里说,他只查到这些,并没有看出他跟昊天有什么渊源,而念昔看着上面的资料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是,齐涵是不知道,那只是因为他不知道穆启昊的事,可是她都知道,那曾经还是他们心里共同的伤口…只是,她怎么都想不到,洛阡竟会是这样的身份…

她知道洛阡家的地址,这一次她并没有打电话,她一刻也等不了要弄清楚心里的疑问,也不想给洛阡任何拒绝她的机会,她要直接去找他,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洛阡打开门的时候,穿戴很整齐,只有手里拿着领带,衬衫的扣子有几颗没有扣好,不知道是刚回来还是要出去,念昔顾不得这些,推开门从他身边急急地进了屋,回过身动了动唇,却一时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洛阡勾起邪肆的嘴角,无谓的笑笑,“又怎么了?”

念昔暗暗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看着他,冷静地问:“我想知道你的动机!”

洛阡别过眼顾自系着领带,嘴角依旧是慵懒的笑容,只是当他听到念昔的下一句话,他的手便立刻停止了动作,连笑容也在那一瞬僵在了唇边。

她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洛阡,或者我应该叫你江、孟、哲!”

洛阡这才把视线认真地落在她身上,表情冷漠。

“为什么要毁掉昊天?孟瑶的死不是启昊的错,如果苏曳清是你安排在他身边的,那你就应该知道,这五年来,他没有一天好过,他一直都沉浸在深深的自责里,明明不是他的错…”

齐涵的邮件上说,洛阡在14岁那年跟着母亲去了新加坡,母亲改嫁的那个人便是现在新加坡某财团的董事长,只是洛阡在才去新加坡的那三年用的依旧是江孟哲的名字,而且他多年来没有继承过他继父的任何一点资产。

只是前两个月他却突然回到新加坡,正式入主财团少东,接管继父所有的财力…

念昔记得,穆启昊曾经告诉过她,孟瑶在8岁那年,母亲带着哥哥嫁给一个外企富商…而两个月前,洛阡曾来跟她道别,他说他要回新加坡…

并且昊天所有的问题,都是从洛阡自新加坡回来以后发生的…

她也记得,刚认识洛阡的时候,他曾说过,他回来是为了找一个人,两年多了却毫无音讯,原来不是他没有找到,而是孟瑶根本已经过世了!

洛阡嘲弄地别过眼,像听到的是一个笑话般,嘴角慢慢咧开,眼神却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不是说过让你不要插手的吗?穆启昊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半掩的房门突然被推开,苏曳清走进来,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上,表情淡漠得完全不像念昔认识的那个人,她如同没有看到念昔般,径直走到洛阡面前,把手里的资料递给他,“你要的资料,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念昔察觉到洛阡看那份资料时眼里的异样,她甚至没有思考的冲上前夺过她手里的文件,上面的内容竟是穆启昊父亲住院的详细地址,病情,甚至是主治医生…详尽程度简直让念昔诧异!

她惊恐地睁大眼望着洛阡,声音隐隐有些颤抖:“你要做什么?”

洛阡把手放进裤袋里,温柔无害的笑容却让念昔胆战心惊,他说:“听说那个老头子病情很严重了,我当然要赶紧去探望探望他,不然他到死了都不知道昊天是为什么垮的,这样多遗憾!”

说完,他已经转过身走向门边,苏曳清安静地跟在他身后,他们甚至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念昔快步冲向门边,固执地拦在门口,“不可以,洛阡,不要这么残忍,穆伯伯是无辜的,为什么要牵扯那么多…”

洛阡走近她身前,俯下身盯着她的眼睛,没有起伏的声线却像利刺一样刺进她的心里,他说:“不是你告诉我,孟瑶的事不是意外吗?穆启昊甚至任由凶手逍遥法外,也要保住昊天的形象!”

念昔猛地怔住,她想起那次在剧院里,一时气急脱口而出的话,而前一夜,苏曳清正好八卦地说漏了嘴,告诉她那两个人很可能是*孟瑶的凶手!

念昔转过头冷冷地看着苏曳清,抑制不住声音里的颤抖,“你是故意的,那个时候你们也不敢肯定,所以才让我去试探启昊…”

看着洛阡默认的眼神,她的心一点点变得冰凉,原来她从头到尾都在被他利用,他甚至让她成了帮凶。忽视掉心里的那丝自嘲和失望,她望着他的眼神竟透着恳求,“可是凶手还是受到惩罚了不是吗?一切不是都应该到此为止了吗?”

洛阡并不答话,他只是看着她,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让开!”

念昔固执地拦在门外,直视着他的眼睛,僵持并没有持续多久,洛阡便咧着嘴角笑开,他看着她,很自然地耍起了无赖,“好,你留下,我就不走!”

身后的苏曳清猛地一惊,她上前一步,急急地开口:“洛阡…”

“急什么?”洛阡回过头懒懒地睨她一眼,视线又落回到一脸不解的念昔身上,她甚至在认真思考他话里的可能性。

正在心里纠结的抉择时,却听到他漫不经心的调侃声,“开玩笑而已!走吧,我顺便送你出去!”

不及她反应,他已经攥着她的手臂拉着她走进了电梯,念昔的挣扎在他手里竟毫无威胁,电梯门缓缓合上之后,洛阡才松开了她。

念昔看着电梯一层层下降,脑子里一片混乱,想不到要用什么方法才能阻止他,这个时候,昊天上上下下都在回避媒体,根本不可能联络上穆启昊!

从大楼里出来,念昔一直跟在洛阡身后,虽然想不到办法阻止他,可是她不能就这样放他走,她简直不敢想象病床上的穆伯伯如果再受到什么刺激,后果会有多严重!

这样的悲剧不可以再发生,绝对不可以!

身前的洛阡突然停下来,念昔险些撞到他背上,抬起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齐涵站在对面路口静静地看着她,隔着喧嚣的车水马龙,他安静伫立的身影让她快被恐慌淹没的心一下抓住了浮木般,渐渐放松下来。

“跟齐涵在一起,却插手穆启昊的事,韩念昔,在你眼里齐涵到底算什么?”

念昔回过头看着微眯的眼睛危险地盯着齐涵,她的心蓦地一紧,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牵连到齐涵。

“是我让他接我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洛阡看着她,眼神缓和下来,他笑着拉过她让她面对 着齐涵,说:“那就跟他走吧!”

念昔看了看齐涵,又垂下眼,身侧攥紧的手心里汗湿一片,她回过头看着洛阡,眼神固执,“如果我一定要插手呢?”

洛阡俯下身靠近她,笑容魁惑,他直视着她的眼睛,柔柔地说:“我可以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的事,只是如果你知道了,我就不会再放你离开!”他看着她,眼里突然多了一丝嘲弄,“昊天我势在必得,不过你可以留在我身边…试试看怎么说服我!”

路口的红灯已经变成绿灯,齐涵正朝着他们走来,念昔看着他一步步靠近,心里乱成一片。

她曾经答应过他,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为谁妥协,要好好保重自己,可是现在…

“念昔,走吧!”齐涵停在她面前,笑容温柔,他伸出手静静地看着她。

念昔垂下眼,不敢去看他眼里的疼惜和…恳求,“我…”

她迟疑着开口,这时,齐涵已经握住她的手准备带她走,她心里一慌,根本不及思考地一下把手从他手心里抽回,看着齐涵僵直的侧影,她低声说:“齐涵,对不起,我现在不可以跟你走…”

齐涵侧过身,直视着她的眼睛,心痛地说:“你忘记答应过我的事吗?”

她看着他摇摇头,很快回答:“我没有忘记,只是现在我不能走!”

然后她回过身望着洛阡,目光决绝,“我留下!”

“这是你自己选的,不要后悔!”洛阡痞痞的笑笑,拉着她的手转身走回大楼里。

直到进了电梯,念昔依然能感觉到身后齐涵受伤的眼神,她努力忽视掉脑袋里纷乱繁复的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才发现苏曳清并没有跟过来,转过头看着洛阡,见他也在静静的看着自己,深如寒潭的眼里有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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