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十里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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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将近一个月日程,马车缓缓进入十里镇,入眼之处是满目疮痍,当谖谖打开帘子看过去时,有些疑惑的问道:“师傅,你会不会搞错了,这怎么可能是十里镇啊!”

那马车夫有些委屈的说道:“我说这位夫人,那边不是写着十里镇的大字吗?”

谖谖定睛一看,果不其然,曾经恢宏*的十里镇大门此刻残败破落,但是气势宏伟的“十里镇”三字依然刻在上头。

这个场景有些眼熟,确实有些熟,但是它已经不在是谖谖记忆中的十里镇了。

谖谖不可置信的走近那道石门,它似乎被雄浑的大火烧过,成了残垣断壁。

她颤抖着手抚上那道石门,这里,确实是十里镇,确实是她自小长大的十里镇。

谖谖飞跑进去,原来其乐融融的十里镇,原来民风古朴,和和美美的十里镇,如今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谖谖一路前行,脚步越来越踉跄,映入她的眼帘的何止是满目疮痍,街上的尸首一具又一具,许多已经开始腐烂,发出恶臭。

她熟悉的那些叔叔婶婶,大爷大娘们温馨的木瓦之房都似乎遭到无尽的劫掠,人去楼空,四周毫无人烟仿佛死城。

谖谖被一个尸首绊倒跌坐在地上,好心的马车夫急忙跑到前来劝说道:“夫人,我们还是走吧,如今世道大乱,你家乡这里恐怕是遭到了不测……”

谖谖一边摇头一边后退着,她捂着自己的脑袋说道:“不可能的……不可能……”

似乎了悟到什么似的,谖谖迅速爬了起来,不顾一切的跑到她那个生她养她长大的田府。

大门敞开着,从里面透露出阴凉恐怖,纵使如今已是酷暑时分,谖谖却觉得自己仿佛坠入冰窖。

现在已是傍晚,太阳西斜,若是往常,田府中扫地的阿婆必然是拿着笤帚扫着大门之前别人踏落的泥土。

可是如今……谖谖腿像灌了铅一样重,她步步挪动着,走了进去。

马车夫也跑到谖谖身边说道:“夫人,这里的人恐怕不是逃了便是……死了,如今我们还是离开吧。”

谖谖仿若未闻。

没有人,一丝人烟都没有。

大堂的桌子椅子横七竖八的翻倒在侧,没有人。

谖谖曾经的屋子也如同被洗劫了,厨房的锅碗瓢盆皆碎在了地上。

此刻谖谖唯一的想法便是十里镇进了一只匪盗队伍,他们曾经在这里烧杀劫掠,杀害她的亲人,杀害了他们十里镇的父老乡亲们。

看着几处斑驳的血迹,谖谖仿佛看到了那群人的心狠手辣,她心痛的跪在了地上,无法自已。

一旁的马车夫说道:“夫人啊,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么伤心也没有用,如今世道太乱,处处都是这个样子,咱们还是快走吧!”

谖谖从怀中掏出一个金锭,递给马车夫,无力的说道:“谢谢师傅一路相随,你先走吧,我要留在此处寻找我的家人!”

马车夫复又劝了几次,最后见劝谖谖不动,只得拜别了谖谖自己离开了。

夜幕已经暗了下来,十里镇上的一切已经陷入死寂。

谖谖瘫坐在田府中,连动都不想动,她不知道爹娘他们现在如何了,她真的好想知道他们在哪里。

瘫坐了几个时辰,双腿已然酸麻,谖谖尝试着动弹了一下,却疼得“哎呦”一声叫了起来,终究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如今爹娘可还安在,奶奶可还安在,宝熙可还安在,常慕青可还安在……

越想越难过,泪水似乎断了线一般一直淌着。

这个时候静谧的夜色突然响起了脚步声,轻悄悄的宛如猫儿踱步,谖谖听力灵敏,立时便听到,她惊觉起来,拉着自己麻痹的双腿了躲在了一处暗处。

她还以为所有活着的人都已经离开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只是不知道所来之人到底是自己人,还是匪盗。

谖谖摸到了一个尖锐的石子,如若是匪盗,她定然跟“他”来个决一死战。

谖谖躲着,看见夜幕中来了一个男子打扮之人,身量纤小,东张西望的,似乎及时紧张的样子。

“他”悄悄的往厨房中走去,过了几许,都不见“他”出来,谖谖揣着小石头,轻轻的走了过去,她躲到厨房门前往里望去。

那个“男人”似乎往灶台肚子里钻着,要取什么东西,谖谖心中的火气腾的冒出来,这灶台肚子里必定装着她田家的财产,那些匪盗们定是商量好先将财宝放进灶台中,日后再来取出,但是眼前这个身量纤小的匪盗却一人回来想私吞财富。

谖谖恨得咬牙切齿,心中想道,是你的贪心害了你,现在也不要怪我了!

谖谖手中执着石子猛然冲上前去,抓住“男人”的肩膀,将尖锐的石尖抵住那人后颈,低声说道:“不要动!”

谖谖觉得那人似乎僵了一下,便瘫软在了地上,谖谖拉不住,心中也没有料想到这人居然这样便要晕过去。

只听得那人声音柔婉带着稍许抖音说了一句:“相公,对不起,青儿要先走一步了。”

谖谖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她心中惊了一下,难道是……她狐疑的问道“青儿?”

前面那人似乎楞了一下,转过身来,借着月色一看,果然是女扮男装的常慕青,常慕青似乎不敢相信眼前之人竟然是她日思夜想的相公田清朗,她后退了几步喃喃说道:“我定然又在做梦了……又在做梦了……”

谖谖上前一步说道:“青儿,真的是我!我回来了!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爹呢娘呢?还有宝熙呢奶奶呢?”

常慕青转过身去,她扶着灶台往外走,嘴巴里不停的说道:“……这样说来,老天爷对我还是不薄,知我日夜思念,赠我一个如此真实的场景……”

谖谖气得追上去,用了大力气将常慕青的肩膀掰转回身用力的摇她:“常慕青姑娘!是我!我是田清朗!我!真!的!在!你!面!前!”

常慕青呆呆的看着谖谖,眼睛里却转着水花,她猛然的扑到谖谖怀中大哭道:“相公,我不是在做梦对不对!你真的回来了对不对!……”

谖谖拍着她的肩膀说道:“是,我真的回来了……”

好不容易从常慕青抽抽搭搭的声音中,谖谖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十里镇的这一切祸端都是因为田家引起的。

宝熙之前夜闯常府曾经遇过常府中一个下人,常慕青说那个下人不过自小在她家中养马长大,却也不知道为何宝熙因为那样一次初见便深深的喜欢上了那个男人。

谖谖走了之后,宝熙后来在一个集市上再次见到那个男人,她便不顾一切满心欢喜的要嫁给他。

黄花和田瓜虽然开明,但是也不同意宝熙下嫁给一个养马的下人,千百番的阻挠,但是宝熙竟然任性的与那个养马的下人私奔了。

黄花和田瓜急得四处寻她,却是久寻不到,常慕青说到这里,几度哽咽:“相公不知道,公公婆婆一夕之间便都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

谖谖离开了家,宝熙任性与人私奔,谖谖想到爹娘相对无言凄凉的模样,也忍不住伤心了起来。

常慕青说,后来宝熙回来了,但是带着肚子里的小宝宝,生米已经成为熟饭,黄花和田瓜再也不敢逼责宝熙,只能替他们置办好亲事,也开始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交由新姑爷打理,却不曾想到那个看起来勤勉的姑爷只不过是个白眼狼,竟然四处赌博,还让宝熙帮着偷了家中的地契。

田瓜一怒之下吐血而亡,宝熙肚中胎儿也因此小产,奶奶年老受不了打击,根本就无法忍受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痛,也随着儿子前去,只那么一天之间田府家破人亡。

黄花憋着眼泪办完了相公和婆婆的葬礼,便去官府诉状想要将地契夺取回来,官府老爷同情田家遭遇也很快便抓到了正在青楼喝花酒的新姑爷。

但是这新姑爷却也不是那么头脑简单的人物,否则也不会刚开始装作那么勤勉老实的模样接近宝熙,让田瓜和黄花也被他表面之相给欺瞒了过去。

他勾结了另外一个镇上的匪盗,如今世道猖狂,新姑爷便向那些匪盗允诺千金报酬,那群盘踞在另外一个镇上的匪盗们便纠集了许多人浩浩荡荡前来杀尽了小小十里镇上所有淳朴的人们,连官府也败下阵来。

说及这里常慕青泣不成声:“我爹爹和娘亲在前听闻了消息,便派人过来想要接走我、宝熙和婆婆,却不想婆婆执意不肯离开,说她……行得正坐得端,何必惧怕那个歹人……所以……所以……惨死在了恶人的刀下!”

常慕青说完放声大哭,谖谖双腿一曲跪在了地上,她满眼是泪放声向天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对待我的亲人!爹!娘!孩儿不孝!孩儿不孝啊!孩儿简直应该遭天谴!应该遭雷劈!……”

谖谖哭着将头重重的磕在坚硬的地上,一下一下,咚咚作响,她不曾想过,十里镇会发生这样的惨事,她的爹娘竟然这样便离开了人世……

常慕青在一旁哭着拉着她说道:“相公,相公!你别这样!别这样!还有宝熙呢,还有宝熙呢!”

谖谖急忙握着常慕青的手说道:“对、对,快、快,青儿,快带我去见宝熙!”

常慕青却低头不言语,谖谖忍住悲伤问道:“怎么?难道宝熙也……”

常慕青摇摇头低声伤心的说道:“宝熙她、她已经疯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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