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因粮失命力财丢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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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大安三年〈04〉正月,正是天寒地冻时节。夜晚越发寒意逼人,御营禁军的住地宁安宫,没有一丝生气。禁军们饿得睡不稳,一个个翻来覆去地折腾。禁军统领于同干脆围着棉被坐起来,眼望着院中的长明灯出神。晚餐是一顿掺有马料的稀粥,早已被一泡尿给尿光了。肚子里咕咕直叫,身上也就冷得直打寒战。城外的敌人不时发起攻击,城内的吃食越来越少。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照这样饿下去,何时是个头呀!他又扫一眼横躺竖卧的弟兄们,一个个都是愁眉苦脸,饿得难以人睡。作为他们的统领,他感到自责和内疚,他没有地方给弟兄们找点吃的,哪怕让他们吃上半顿饱饭。

门被人敲响了,传来了喊话的声音:“于统领,开开门。”

“半夜三更的,你谁呀?”

“在下是东海王的行军书记,给你们专门送来白米。”

“啊!”于同腾地一步跳下地,“真的?”

“骗你干什么?开门一看便知。”

于同打开房门,但见外面是黑压压的士兵。借着灯光看得见,面前一人分明是东海王。身边的两名兵士,抬着一袋子粮食,很可能就是大米。

东海王首先开口:“于统领,这一袋白米,送给你们弟兄充饥,虽说不多,还能得以饱餐一顿。”

“王爷,这如何使得。你们也是吃不饱饭,末将实实生受不起。”

“实不相瞒,这是本王从城隍庙库中抢来。兵士们太饿了,本王也无食果腹,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王爷说得对,且先填饱肚子再说吧。”于同见弟兄们已围过来,吩咐一声,“抬进去,让伙房先熬上一锅热腾腾的白米粥,大家都吃个饱。”

于同的下属,兴高采烈地把大米抬走,送到了伙房。

“于统领,本王还有一事相求。”

“王爷过于客气了,有话只管吩咐。”

“适才取米之时,管库对本王横加阻拦,是我失手致他一死,长沙王必不会善罢甘休。为此本王要先下手活捉长沙王,统领的部下在守卫寝宫,想烦你带路说服你手下的禁军,也免得我们刀兵相见。”

“这个,”于同犹豫一下,想想这饿着肚子守卫的日子,也实在没法过了,“好,王爷,在下就跟着王爷求生路了,于同为您带路。”

“多谢统领深明大义,如此一来双方皆可避免伤亡。”东海王闪开去路,“统领,请。”

于同引路,一行人顺利来到寝宫。他叫过值宿的禁军:“你们回到宁安宫吃粥,本统领代替你等当值。”

值夜禁军自是万分高兴。他们走后,于同带东海王和数名武士,一直闯入长沙王的寝室。懵懂中长沙王起身:“大胆,宿卫之人竟敢私到本王卧榻之侧,难道不想活命了!”

东海王走向前:“王兄,好安闲啊。吃得饱,拥着佳人酣睡,真是神仙过的日子呀。”

“啊,原来是王弟。”长沙王心中有鬼,赶紧做出解释,“我也没能吃饱,晚饭就是一碗稀粥。王弟深夜造访,这是为何?”

“你心里明白。作为宗室王爷,我在洛阳城陪你守城,想吃顿饱饭,向王兄来乞讨。”

“王弟言重了,愚兄已有安排,明天一早就计划派人给王弟送去一石白米。别人挨饿,也不能让王弟受屈。”

“多谢了,不过明日不消再送,我已自己拿到了。”东海王已探访得实,长沙王是明知库中有粮,而有意刻薄待他,便发话道,“把长沙王绑起来押走,随本王前行。”

东海王上了城头,往城外敌营射去一封箭书,说他有意献城,约请成都王在城门外相见。成都王正为去留拿不定主意,收此箭书大喜过望,即如约在城门外与东海王会面。二人谈妥,东海王献城,成都王得以掌权,愿与东海王平分天下,共掌朝纲。

“一言为定。”东海王大喜,“王兄,这胜利就是你的了。长沙王已被我生擒,他这人就交你处置。”

成都王把长沙王带回营中,升帐对长沙王进行审问:“长沙王,你拘禁皇帝,以下犯上,独霸朝纲,该当何罪!”

长沙王明白不会有好下场,也就没有好话回答:“成都王,你是什么好东西,要杀要剐,你看着办,休得多言。”

“看长沙王仓促之间,皮衣也未及穿,把他带到火炉边烤,以免感受风寒。”成都王说罢,武士将长沙王推到火炉边上,他的内衣立时冒烟。

“成都王,你好狠心,干脆烧死我!”长沙王忍不住炙烤,大声叫嚷。

成都王冷笑几声:“他还嫌不够暖和,推他坐到火炉上。”

武士只听号令,哪管许多,如狼似虎般扑上来,硬是把长沙王按坐在火炉上。可叹一代宗室王亲,就这样被活活烧死。

孟久献媚地问:“王爷,我们是不是应该进洛阳城掌权了。”“不去,”成都王自有他的想法,“这洛阳就是个吃人之地,谁待在这里谁倒霉,本王看还是我那邺城好。”

“可这大权咱不能不要啊。”

“谁说不要,我也不是傻子。”成都王心中早已有谱,“我要做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

“王爷,不做皇帝了?”

“还不到时候。”

孟久还有野心,成都王如若登基,自然他也要官高一品:“王爷,我们费尽心机,大小十数战,也不能白打这胜仗啊!”

成都王眯起双眼,“本王自有道理。”

当日,成都王、河间王大军一起人城。河间王的统帅张方,纵兵在洛阳城内大肆抢掠,仅宫中奴婢即抓获一万多人。官民府库的钱粮,更是任意劫掠,其恶迹甚于土匪。

成都王俨然以盟主自居,他端坐于金殿之上,与惠帝并肩而坐,当众宣布将司马覃的太子位废黜,同时废黜羊献容的皇后之位,立他自己为皇太弟,也就是说他成为皇位的继承人。当然,丞相并都督中外诸军事的名头绝不可少。最后,他故作姿态地表示,自己不在洛阳,让皇帝有个安稳的执政空间。他要一改过去执政王爷的做法,回他自己的封地邺城。

东海王听他说了许多,但几乎是没有自己这个人,对自己的安排提都没提,只得闷闷不乐地离开。路上,行军书记有意识地挑动:“王爷,若不是你扣抓长沙王,献出洛阳城,成都王他们也许都带兵滚回封地了。这怎么论功行赏,连你的份都没有,太过分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东海王显然已是心中怀恨。

“王爷,小人看众人对成都王只顾自己的做法,大都愤愤不平。小人想要代王爷出面,串联对成都王不满的人,试探一下,如果有较大势力响应,我们大可以将成都王推翻。”

“你要小心行事。”东海王分明是默许了。

转眼到了炎热的七月,书记的串联工作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右卫将军陈胗、长沙王的部将上官巳,纷纷加盟东海王的征讨大军。东海王到洛阳拜求惠帝赐封。惠帝遂封东海王为大都督,统领天下兵马进攻邺城。东海王则以大都督名义,下令宣布太子司马覃复位,向全国发出檄文,要求效忠惠帝出兵勤王。他率领四五万人马,向邺城进发。一路之上,不停有勤王兵马加入,大军行至安阳时,人马已增至十几万。

―骑快马荡着烟尘如飞跑来,哨官报告:“大都督,有人持信要求晋见,请令定夺。”

东海王勒马停下:“传他进见。”

信使来到近前:“拜见大都督。”

“你是何人,要见本督何事?”

“小人是幽州刺史王浚派来的,我家大人收到檄文,已引兵三万前来助阵,距此还有三天路程,希望大都督驻扎安营,待我勤王兵马到后,合兵一处再行出发,也好共同破贼。”言毕,呈上书信。

东海王看罢,自是喜上心头:“好,有王大人兵马助阵,本都督已是胜券在握。我大军就在前方荡阴屯扎,专候王大人到达,烦信使回复。”

“小人这就飞马回报。”信使打马如飞离去。

征讨大军又前行约十里路,到了小镇荡阴,东海王传令安营扎寨。行军书记看看地势言道:“王爷,此地是一丘陵,无险可守,且无水源,一旦被围,大军饮水困难,还当另择依城靠河之处为营。”

东海王不以为然:“我十几万大军,足以令敌人胆寒,再说敌人有多大兵力,还能将我大军围困。此地离邺城尚远,成都王想要捣乱,他也鞭长莫及。再说我已答应王浚在荡阴等待,不宜再换宿营之地。”

书记也不敢再说,只能按令行事。

是夜,皓月当头,夜空如洗,繁星闪烁,轻风习习,送来阵阵爽意。东海王自信胜利在望,打败成都王,自己就可大展宏图,振兴大晋,他心情愉悦,对着明月和迢迢银河,不觉吟起诗来:

星汉璀璨银河斜,

横隔牛郎织女家。

王母频施战乱手,

人间几多离散娃。

自信壮志安天下,

管叫盛开和平花。

人间从来和为大,

大晋一统锦中华。

“轰隆隆,轰隆隆”,远方地平线响起了一阵阵的雷声。东海王凝神注目,夜空中没有一丝云彩。怪呀,晴空万里,怎会有雷声?正在纳闷之际,行军书记匆匆跑来:“大都督,成都王偷袭的马军,已离营不远了!”

“敌军从哪个方向来?”东海王始知,适才听到的是马蹄声。“四面八方。”

“多少人马?”

“十万之众。”

“啊!”东海王惊问,“这十万大军非同小可,也非零星人马,我军为何竟然不知?”

“大都督,敌人是化装偷袭,大都扮成农民模样,分批零散向我大军靠近,待到了人夜,方集中到一处,集结起来,突然袭击。”

“传令下去,各营不要等待,分别各自突围。”东海王说着,自己也顾不得披挂,乘上来不及备鞍的战马,径向北方遁去。

可是,迎面万千支火箭飞来。东海王的坐骑先是中箭,幸亏部属把坐下马给他骑乘,东海王在身中两箭、却并不致命的情况下,涉险逃出了包围圈。东海王在包围圈外回望里面的战况。但见自家营地里,大火在熊熊燃烧。将士们哭爹叫娘,声音凄厉悲惨。附近又没有河流,也无大井,被火烧的兵卒,只能是眼巴巴地挨烧,毫无解救之法。待到四更天,成都王的大军再杀上前去,使得未被烧死的兵卒,又被敌人补了刀枪。天亮之后只有百十人回到东海王身边,其余十几万大军,已在成都王的火攻下全军覆没。东海王捶胸顿足,哭得泪眼婆娑。在书记的再三劝解下,无可奈何地返回封地。

队伍中的惠帝,身上也中了三箭,好在及时把火打灭,他藏身在草丛中,被成都王搜到,带回了邺城。

困守洛阳的太子司马覃,在张方大军逼近洛阳的情况下,为了自保,把陈胗、上官巳赶走,而大开城门,迎接张方大军进城。

幽州刺史王浚带兵赶到荡阴,看到的只是大战后的惨景。遍地死尸和丢弃的甲仗、辎重。他就地扎营,等待自己约请的三路大军,因为约定在此汇合。不两日,三路人马陆续到达。最先抵达的是鲜卑元帅段勿务尘,接着是乌桓元帅羯朱,最后赶到的是并州刺史马腾。四人在荡阴商议,大军该向何处。王浚和马腾都有撤军之意,而段勿务尘和羯朱则坚持攻打成都王的老巢,他们说大军已动,不能无功而返。没有了东海王,我们也能打败成都王。王浚想,成都王经过与东海王的战斗,实力定然已大为削弱。自己是四方生力军联手,获胜的把握较大,就同意全军向邺城攻击前进。

王浚大军行进途中,他突然勒马传令队伍停止前进。马腾打马过来问道:“王大人,何故停步,难道有何问题?”

“马大人,我在想一件事。”王浚答道,“邺城是成都王的大本营,城高池深,敌兵势众,强攻硬打,恐难奏效。”

“怎么,不想打了?”

“非也,只是我欲智取。”

“有何妙计可施。”

“妙计谈不到,办法倒有一个。”王浚告知,“成都王部下有一谋士孟久,其人品德极差,却又很得成都王信任,成都王对他言听计从。此人爱财胜过性命,我想用钱把他收买过来。”

“能行?”

“试试看,如果行得通,我军会少死伤上万人。而财本身外之物,打下邺城,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你是怎样个收买法?”

“马大人,本官麾下有一主簿,名唤古丁,是孟久的远房表兄。其人能言善辩,会察言观色,让他携重金厚礼先行人城。见到孟久,启动古丁的三寸不烂之舌,如能将孟久收买,让他成为内应,岂不是能挽救万千将士生命。”

“这是你的一厢情愿,只能是试试看。”马腾不抱太大希望。“试也就试试。”王浚叫过古丁,如此这般吩咐一番,“古先生,军中财物尽管多拿。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大人放心,属下一定竭尽全力。”

“我这里放慢行军速度,给你留出时间。”王浚鼓励,“抓紧备办,尽快赶往邺城,本官听候捷音。”

古丁告辞准备礼物去了,这里大军的行进速度放缓。因为如果逼近城下,邺城很可能就会四门紧闭,禁绝行人出人。这日一早,古丁等城门一开,就排队人城。虽说尚未闭城,但形势已是极为紧张。人们行色匆匆,盘查也较为严格。古丁塞了一锭银子,才得混人城内。

古丁进得城来,便直奔成都王府。到了门前,但见高高的九级石阶,两个武士在大门前一左一右守卫。他上前行过礼:“军爷请了。”

“何事!”门军没有好气。

“在下是贵衙孟主簿亲属,特地远道前来拜望,烦请通报一声。”说着塞过一串铜钱。

门军的口气立时就变了:“你和孟先生是何亲戚呀?”

“在下是他的表兄。”

“哎哟,是表老爷到了。”门军分外客气,“你在这稍候片刻,我这就进去给您通禀。”

去不多时,孟久随门军走出,开口问道:“哪个找我?”

“表弟,是我。”

“你?”孟久在辨认。

“我是你的表兄古丁啊。”

“啊,二表哥。多年不见,简直不敢认了。哪阵香风吹得你到邺城来了?”孟久倒还热情。

“一言难尽,”古丁有些不满地反问,“怎么,我二人就在这大门口站着,叙旧交谈吗。”

“哎呀,看我,怎就忘了这个茬。”孟久过来挽住古丁的手,“二表兄,快些请到府内叙话。”

二人携手人内,到了孟久的居室。孟久泡上一壶龙井,为古丁斟上:“二表兄,这总该可以了。”

“表弟,为兄我来是为了让你逃脱死难,得以活命!”

孟久一怔:“表兄此话何意?”

“你有性命之优,作为表兄,我不能置之不理。”

“表兄之话,令人费解,我在这邺城好好的,做成都王的主簿,轻闲又有权,何来性命危险。”

“表兄,你可知幽州刺史王浚,会同并州刺史马腾,还有骁勇善战的鲜卑兵、乌桓兵,他们组成联军,已经兵发邺城,距此不过百十里,大军到时,城破难免,你若被俘,怎有活命。”

孟久不以为然:“这些年战阵见多了,东海王如何,他的兵马更多,还不是被成都王打个落花流水、一败涂地。”

“表弟,幽州兵向来勇猛,而胡人兵马素以不怕死著称。他们的总数已超过二十万,试问,成都王如何守得住邺城。”

“二十万!”孟久有些担心,“表兄,你此行到底意在何为,难道还想要我投降不成?”

“表弟,为兄不止为你保命,还是为你送富贵来了。”说着,他解开随身带来的布包,里面现出一百两黄金、一柄玉如意、一尊观世音菩萨金佛、一颗鸡卵大的夜明珠,还有祖母绿、红玛瑙、鸡血石、和田玉……珠光宝气,耀人眼目。

孟久从未见过这样高品位的奇珍异宝,特别是闪闪发光的黄金,使他心内发痒:“表兄,怎么,这些都是送与表弟我的?”

“只要表弟答应一件事,不光这些金宝,事成后还有五千两黄金、十名美女送上。”

“但不知何事?”

“联军到达城下时,请表弟设法献城。”

“这,万万做不到。”

“却是为何?”

“成都王待我不薄,我不能昧良心在背后拆他的台。这样做我将留下千古骂名,做不得!”

“何为不薄?”古丁发出一连串的反问,“他可曾给你这些金珠宝贝?可曾给你高官?可曾还有五千两黄金赠送?可曾赐过你美女?别再自欺欺人了,到手的富贵怎能拒之门外?!”

“这个。”孟久面对着眼前的重礼,心中难以割舍。特别是想到还有五千两黄金,更有十名娇滴滴的美女,未免犹豫。

古丁看透了他的内心世界:“王大人许诺,事成之后,要是想当官,安排你做尚书令;想要归隐林泉,给你黄金、美女车载离去。这千载难逢的好事,千万不要错过机会。”

“容我再思再想。”

“表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一旦城破,不但这些金宝你分毫也得不到,而且你还性命不保。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光明大道摆在面前,好事送上门来,可万不能失之交臂。”

“我,我。”孟久显得左右为难。

“表弟,城破只在早晚之间,不拿主意,我就告辞了。”古丁把金宝重新包起来,卷巴卷巴要走。

“慢,”孟久下定了决心,“我干。”

“好,这些金宝表弟请收下。”古丁递过去。

孟久急切地收起:“表兄,你应允的另一份,可千万不能失信。”

“怎么可能呢。”古丁表情严肃起来,“不过我可把丑话说在头里,围城之后攻城之时,你可莫耍滑头。如不按约定配合,破城之后,别说你的性命,你全家人都休想活命!”

“放心,我是不会拿性命开玩笑的。”孟久问,“届时我们已无法联系,该如何约定配合?”

古丁掏出一张纸:“一切全写在上面,你就按这纸上的约定行事,依计而行,自当万无一失。”

孟久接过略看一眼:“放心,我会按这纸上约定而为。”

“那我就告辞了。”古丁拱手作别,“就此别过。”

“我送你出府,出城门时小心。”

“我自晓得。”

孟久将古丁送出了府门,古丁顺利地出城,回到了王浚面前。一见他空着两手,王浚问:“事情成了?”

“怎敢让大都督空望。”

“好,传令大军,全速前进。”

一声令下,大军加快了行军速度。当日傍晚,到达邺城城下。城内早已闻讯,将吊桥高高挂起,严阵以待,做好了防卫准备。成都王在孟久陪同下,登上城头观看,只见城外军马黑压压密层层,有些忧虑:“看来,一场恶战又不可避免,我军数量,远远不及敌人。”

“王爷莫愁,我军是凭险据守。东海王都被王爷打败,有您;指挥,以少胜多,当再次重演。”孟久劝道,“王爷当趁敌人尚未\发起攻击,且抓紧睡上一觉。否则一旦打起来,您又要上城指挥,就难得休息了。”

“也只能如此了,他攻我守,凭这坚城,谅他三五月也打不进城来。”成都王忧心忡忡步下城头。

孟久看过城外的阵势,做内应的决心更加坚定。他把几十家丁召集起来,做好了准备。单等信号,即为内应。

三更鼓响,梆声响过,城外三声号炮震响,火球升上夜空。

孟久带上家丁,乘马直奔北门。守门的副将上前拦挡:“先生,这夜半三更,要去往何处?”

“王爷命我去搬救兵,快打开城门放我出城。”

“这,敌人响炮,似要攻城,此时开门,敌人抢人,该如何是好?”

“少要费话,此时不趁机杀出搬取救兵,若都困死城内,你能担得起这天大责任!”孟久喝道,“再要迟延,军法从事!”

副将知道孟久是王爷心腹,不敢再有耽搁,命军士打开城门,放下吊桥。孟久领几个家丁冲出城去,留下多半家丁拥在城门洞,而他则和吊桥头的家丁,挥刀砍断吊桥的绳索。

副将感到情况不妙:“孟先生,你这是做甚!”

说话间,王浚一马当先已是领兵杀进城来。他的大队人马随后滚滚而进,将士们呐喊着:“邺城已破,活捉成都王!”

古丁拍马来到城门:“表弟,大功告成。”

“表兄,请兑现诺言,给我黄金美女,我要归隐林下。”

“我给你带来一百甲士,你带他们即刻去往邺城的府库,还有皇帝的后宫。”古丁交代身边的偏将,“要听命于孟先生,确保他的安全。”

“表兄,你这是何意?”

“你不是让我兑现诺言,邺城已破,我给你派兵一百人,保护你赶快到府库搜取黄金,到后宫掠抢美女。”古丁嘱咐,“也不可过于贪心,要适可而止。”

“表兄,说好是由你给我,这不是叫我去抢。”

“你呀放明白些就快去吧,这不等于就是给你了。如若晚去,也许你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啊,我明白了。”孟久知道路径,带着偏将和一百兵丁,直奔皇宫的御库而去。

破城的吵嚷声,把熟睡中的成都王惊醒。他翻身坐起,匆忙穿好衣服。只听城内人声鼎沸,乱成一团。情知不好,他什么也顾不上,叫身边的护卫,赶上一辆锦车,他仓促地爬上:“快,去皇宫。”

惠帝也已被杂乱的声音弄得不知所措,正在宫门附近东张西望。成都王的锦车过来,远远看到他,大声疾呼:“皇上,快上车。”

“这,朕得带些随身应用物品。”

“都什么时候了,先顾命要紧,快上车吧。”成都王到了近前,伸手把惠帝拉上车来。

他们一行几十人,如丧家之犬,急匆匆向南门外落荒而逃,一口气跑出十几里路,后面的喊声也逐渐小了。

马腾、段务勿尘和羯朱也已统领部下杀进城中。鲜卑兵和乌桓兵在城内大肆抢掠,尤其是抢夺女人,他们互不相让。邺城的女人可就遭殃了,有的女人不堪受辱,纷纷投人易水自尽。光是在易水溺死的就达八千多人,河水几乎为之都不流淌。孟久坐在带篷的锦车上,押着两名后宫抢来的嫔妃,还有数不尽的金银珠宝。一路上,古丁派来的副将和他的部下一百名兵士,各自携带着抢来的财物,早已分别散去,自寻逃路去了。有财富在手,谁还会当兵卖命。孟久也乐得他们离去,带着自己手下的几十兵丁,径直奔向南门,眼看就要出城。

“站住!”一员鲜卑牙将挡住孟久锦车的去路。

孟久跳下车来:“老总,车上是我生病的妻子,请行个方便,放我们出城就医,好保住性命。”说着,他往牙将手中塞一锭银子。

牙将拿着银子,心里合计,这车内定有大量的财物和美女,不然此人不会用银子买路,遂瞪起眼睛:“不行,要搜查,看是否有皇上在车内。”

“没有,就是在下内眷,她还得了重病,会感染人的。”孟久又塞过去一锭金元宝。

这反倒令牙将更深信自己的判断,他只是口气缓和点:“让我看一眼,如无皇上在内,便放行出城。”

孟久只得掀起锦车绣帘:“军爷,请看,绝对没有皇上。”牙将睁大双眼一看,登时就发呆了。里面的两个美人,真的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试想,皇帝的嫔妃,能不漂亮吗。他立刻馋得流下口水:“这,皇上是没有,但她们是皇后,这也不能放出城。”

孟久岂肯将自己口中的肥肉吐出去,又使出一锭更大的金元宝:“军爷行个方便嘛,车内确实就是拙荆,哪里会是皇后呢。”牙将把金元宝拿在手中掂量,刚好被过来的段务勿尘看见:“小子,私自受贿收下黄金,该当何罪!”

牙将赶紧上前纳头便拜:“大王,是小的在这盘查出城人员,他使出黄金要贿赂小人,我这不还没收吗。”

“可曾查过,是否有夹带?”

“大王,末将怀疑车内有皇帝,看过了没有。可是,有两个漂亮女人,末将怀疑是皇宫的后妃。”

“啊!”好色的鲜卑大王立时惊讶更复兴奋,他下马到了车前,“待本王上前验看一下。”

孟久挡在前边:“大王,车内就是糟糠之妻,不看也罢。”

“滚一边去!”段务勿尘一把推开孟久,掀起车帘,止不住惊呼,“哇!必是皇后无疑。”

“大王,你不能啊!”

“连人带车给本王赶走。”

“大王,这是王浚大都督赏给我的,你不能抢走。”孟久急切之下道出身份,“我是献城有功的内应,这车、妇人,还有车内财物,都是大都督奖赏。要不是我献城,你们何以轻松进城。”“如此说,你还是功臣了。”

“正是。”

“去你妈的吧!”段务勿尘逼近孟久,“想要活命,赶快滚,否则,本王要你狗命!”

“大王,你要敢抢车抢人,我找王浚大都督告你。”孟久不肯轻易放弃到手的金宝和美女。

他这句话倒提醒了段务勿尘,真要事情捅到王浚那里,自己就什么也得不到了。对,灭口才是上策,杀了他,这连车带人就全归自己了:“你去告,本王在这接着呢。”钢刀抽出,直捅过去。

“你,你敢杀我!”孟久手指还没举起来,身子就软软地瘫倒下去,嘴角流血,一命呜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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