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你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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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沈司墨轻轻把她的肩转过来,令她直视着他的眼睛。从前她就是这样,习惯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越是生气,越是难过,她就越要摆出一副嬉笑怒骂的无赖相。只有他知道,当她轻松泼皮地说着那些往事的时候,心里其实是多么难受。他也不揭穿她,只是轻轻把她抱进怀里,一下一下顺着她的背。

“废话,当然是假的。”顾子瑜安静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声音有些哽咽。良久,她轻轻推开他的怀抱,“其实,我能怎么办呢?你家人不喜欢我,我也没有办法。其实当时真的好难过,但是更本能的反应就是战斗。我就对你妈说,她不喜欢我不要紧,只要她儿子喜欢我就行了,只要不是她儿子亲自给我分手费,我是不会滚的。这种戏码电视小说里看的多了,我是不会轻易被打败的。”

“那为什么……”

“你记不记得我说过,从小我就没有妈妈。其实,我不是没有,只是那个人生下我不久就跟别人走了。爸爸千方百计瞒着我,其实我都知道的。从小我在我们大院儿里就是出了名的女霸王,皮得没边儿去的那种,其实都是院里的叔叔伯伯奶奶婶婶一干人等宠出来的。大人们都对我特别好,从来也不舍得骂我一句。我闯祸闯得无法无天的时候,跟着我使坏的几个家伙回家都得吃一顿竹板炖肉,就我啥事儿也没有。我时常在大院里神出鬼没,偶尔总会听见一些墙角,所以要知道这件事一点都不难。后来,我才渐渐懂得他们的纵容是源于同情。

我有些叉题了。总之,我妈还在,她跟了一个温州商人,温州商人后来发达了就找了别的女人,她被赶出来,回头才想起我爸的好。然后,她就来找了我爸,我爸没出息,轻易就原谅了她。她生病,检查出来已经是胃癌晚期,刚好你妈去找我爸,我爸为了能让我妈少吃点苦,就拿了那20万。后来我爸一直很后悔,觉得对不起我,我妈过世之后,他也郁郁而终。”

这些往事,顾子瑜原以为会烂在心底,没想到说出来竟也不是一件那么难的事。

沈司墨静静地听着,并不多言。他一直都知道顾子瑜心里有秘密,她不说,他也不逼她。他说过,顾子瑜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多数时候,她是没心没肺,快乐简单的,仿佛只消一眼,你就能看透她。但也有时,你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她会常常对着杯子,电脑,甚至一盆仙人掌说话,表情认真而专注。这个时候,她是沉浸在她自己不被打扰的世界的。这种时候,沈司墨总会觉得自己走不进她的内心,但是,转瞬,她又恢复成了那个嘻嘻哈哈单纯迷糊的顾子瑜了。沈司墨也曾跟她探讨过这个话题,但是她反问,跟杯子电脑和仙人掌说话难道就是不正常吗?她从小就这样的。至于她的多变,她归咎于她是典型双子座。

“你不怪我吗?我想你一定恨死了我。”

“我是恨你,恨你看似迷糊,实则什么都看得太透;恨你遇到问题只想着逃避,还一逃就是这么多年;恨你这些年,从未给我一点消息;恨你,究竟是不相信你自己,还是不相信我?”

“也许,我只是,不相信真爱。我自己分析过自己,我算是一个乐观的悲观主义者。爱恨情仇,到最后如果不是完美结局,又有什么区别呢。相忘于江湖并非不是幸福。我承认自己是贪心,没有得到,所以始终耿耿于怀。那时决定离开你,不是不遗憾,但是也算了,失望太多次人就会免疫。失望着失望着,渐渐也就习惯了。我这个人很自私,爱自己永远比爱任何人都多。”

“其实是你自己不相信可以有幸福,你说的那个完美结局,其实你自己根本没有想过它真的存在。我翻过你的随笔,有一段我印象深刻,你说‘冥冥中一切早已注定,人在尘世中只是走一个过场,就像一幕戏剧事先早已安排好了所有情节。每个人都是在表演给别人看而自己浑然不觉。想到这点我就有些害怕,既然命运都是天定,那么挣扎努力又有什么意义?但,幸而,这样的念头往往转瞬即逝,很快我就会回到现实。我想这就是上帝的高明之处,让人永远抱着一颗怀疑和敬畏的心生活。如果所有的未来让人一览无遗,那生活还有什么乐趣呢。《圣经》里说,日光之下,并无新事。这也许是上帝透露给智者的仅有一丝天机。’我却宁愿相信生活本身。我们来到这个尘世,爱过,执迷过,努力过,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真爱就像信仰,信则有,不信则无。顾子瑜,你愿意相信一次吗?”

顾子瑜愣愣看着他,良久,伸出两只手指晃了晃:“沈司墨,这是几?”

沈司墨恨恨地抓住她:“别闹,快点回答我!”

“你真的是沈司墨?妈呀,你该不会是鬼上身了吧?”在接收到某人愤怒警告的眼神后,顾子瑜终于停止耍宝,“不能怪我,刚刚的话好不像是你的风格啊。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这么文艺?”

“的确不是我的风格,因为那段话是‘你’写的。好了,快说愿意。”

“噗~”顾子瑜笑开了,“好像是在逼婚哦。”说罢,又俯身傻笑了好一会儿,直到某人快要发火了,她才敛起笑容,抬起头直视着他:“我不知道。你让我想想。”

沈司墨同意让她想,只是,他没有多大耐心,出门之前只丢下一句“好吧,给你半天时间,晚饭之前回答我。”

顾子瑜一口气噎在喉间,愤愤终不可言。

于是,顾子瑜开始想。首先,爱情是什么呢?别怪她庸俗,爱情永远是一件百转千回的事。亦舒说,我们都渴望被照顾被爱,在这个关键上人人都脆弱。

她捧起一杯咖啡,对着它叹了口气:“究竟什么是爱情?又要有多少多的爱情,才能令两个人生死相许,矢志不渝。别怪我矫情,我只是真的困惑。他说真爱就像信仰,信则有不信则无,我却觉得,真爱就像鬼魅,人人都在揣测它的存在,但真正见过的又有几人呢?也会有人真正幸运,可以遇见吧。但是,我怀疑自己的运气呀。看过太多悲欢离合,我害怕自己也会走进这样的深渊,而且是清醒地看着自己掉进去。我一定不甘心。

别怪我寡情。我的感情计算得太清楚了,别人给我三分,我才回报一分。没有结果的事,我一定令得自己放弃。也许他是对的,我只是不愿意去相信,也不敢相信。因为害怕受伤,所以不轻易去爱。我有什么好?我是天底下至自私的人,一旦有冲突,一定舍弃他人,保全自己。”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她动了心,越是与他在一起,越是不安。

顾子瑜叹气,然后拨电话给他:“喂,你可不可以先过来一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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