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非常好，蓝色的天空，干净得宛如无人，愈加显得空阔辽远。11月11日，这天，是蒋慎言的生日。

大早起床的时候，顾子瑜特意在客厅的茶几上放了生日礼物。那是两张飞往西安的机票。一个多月以前，顾子瑜试探地问他，有没有什么心愿。

他沉思良久，说道：“我的心愿就是，我希望实现你所有的心愿。”

顾子瑜感动不已。于是决定请了长假跟他去西安旅行，作为他的三十岁生日礼物。

蒋慎言起得很早，他有预感，今天有好事发生。果然，甫一出房门，就看见茶几上那两张机票。西安。他想起顾子瑜曾经说过，想跟心爱的人一起去一座古城，古旧得能闻到空气里历史尘埃的味道的那种。她说，那样的地方，是会给人勇气，许诺一个地老天荒的誓言。

蒋慎言于是开车去电台楼下。九点零五分，顾子瑜踩着轻快地步伐走出来。见到蒋慎言的车，略一讶异，随即蹦蹦跳跳地坐了上来。

“回家！还有几个钟头，我要回去换件衣服，稍微整理几样行李，然后，我们直冲虹桥机场！”

“嗯，都依你的！”蒋慎言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发。

“怎么能都依我的呢？今天可是你生日呀！”

“我的心愿就是满足你的所有心愿啊，你忘了？”

回到家，顾子瑜打开衣橱找衣裳。挑来挑去，最终选中一条Levi’s的旧牛仔裤，上配一件鹅黄色的低领针织衫，外套黑色双排扣短打外套，脚蹬一双旧旧的军靴。

出了客厅，蒋慎言也刚好从房间走出来，也是旧旧的牛仔裤，CK或是Lee，上身是一件驼色POLO式薄衫，半长的风衣也是黑色系，衬得眉眼更加俊挺。

“小样儿，三十岁的男人，穿起学院风还是挺能唬弄人的嘛！”顾子瑜上前，笑嘻嘻地给了一记铁砂掌。

“您老也不差，长相倒是古典，这身打扮又隐隐透出一丝野性，像朵大波斯菊，汁液饱满气味辛辣。怎么？要去古城了，连装扮也跟平常对着干了？”

“那可不是！瞧，咱今天也算是穿了回情侣装么！俊男美女，咳，可得碎了西安城男女老少一地的芳心呐！”

正午出发的航班，到达西安下午两点半，两人背着极少的行李悠闲地四处乱晃，随意得几乎看不出是旅客，倒像是当地原住民。奇怪，顾子瑜竟然褪去了一身土鳖味儿，许是自己也知道，古城脚下少丢人的道理，毕竟，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

当然，后来还是闹了笑话。来到西安，自然是要去吃那出名的羊肉泡馍的。蒋慎言打听了良久，千挑万选定了一家传说最最美味的店子——老孙家。两人落座，点了菜。彼时，顾子瑜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大大的白面烤饼上来，也就是传说中的馍了，顾子瑜哪顾得上那么多，张口就吃。蒋慎言也是一愣一愣的，等到她半只饼下肚，服务员过来问，馍掰好了没，要去加羊肉汤了。

顾子瑜顿时傻眼。原来那个白面烤饼是要先掰、后撕、再掐，然后由厨师放入佐料，舀一大勺羊肉汤，等馍热了，再加上糖蒜、辣酱、香菜，开始吃。顾子瑜顿觉丢脸丢到历史里，埋着头嘴硬道：“我就是喜欢先吃馍再喝汤！谁规定羊肉泡馍一定只有一种吃法？”

蒋慎言也不跟她计较，心里笑开了花，面上还要夸她真有创新精神。

“从一百多万年前旧石器时代的蓝田猿人，到六、七千年前的新石器时代的半坡村，这座城已有三千一百多年历史了。十个以上的王朝在此建都，前后历时一千一百多年。八百里秦川，西罗马东长安，秦中自古帝王州，那可都是这座古城在中国乃至世界历史上的地位之写照啊。”行在西安古城墙边上，顾子瑜开始滔滔不绝。

“顾子瑜小姐，您千里迢迢从上海赶来，就是为了跟这里的导游抢饭碗？”蒋慎言好笑道。

顾子瑜斜睨他一眼，嗤一声。“犯得着么？我不过就是因为向往已久，故而来之前已经做全资料收集，加上本人记忆力素来超群，怎么，您羡慕，还是嫉妒？”

“跟我来这套！背资料是吧？你以为就你会？听着！”蒋慎言假咳两声，男中音缓缓道来：“来到西安，就不得不去看看著名的秦始皇兵马俑，这个被誉为‘世界第八大奇迹’的皇陵。近年，汉阳陵的开发又一次造成了世界的轰动，其出土的裸体彩俑被誉为‘东方维纳斯’。西安市内有六千多年历史的半坡遗址，有文物储藏量全国之最的陕西历史博物馆，有高僧玄奘法师译经之地大雁塔，有女皇武则天与唐高宗李治的合葬墓唐乾陵。境内及附近更有西岳华山、终南山、太白山、王顺山、骊山。”

顾子瑜惊讶得下巴久久合不上，还是蒋慎言得意洋洋地将它归位。“慎言，你……疯了！”

“嘿嘿，其实是趁你睡觉，我在飞机上刚背的旅游手册。”蒋慎言也不卖关子。

安排好酒店，已是入夜时分了。刚好住在大雁塔附近，于是二人兴致勃勃地出去夜游。大雁塔这个市徽果然不是盖的，以之为核心的新建大唐不夜城，更是气势恢宏，灯光一打颇有一番歌舞升平的感觉！

顾子瑜没啥雄心大志，唯一所图不过就是小玩意跟小吃，皮影戏、兵马俑模型、小面人、肉夹馍、油泼面、锅盔、还有脸盆一样大的桂花糕。顾子瑜好奇地感叹这种糕保质期得有多久啊，后来才知道不需要一次买一脸盆的。微不足道的小事已令她快乐满足，蒋慎言在一边看着，心里也是满的。

八点半的时候，去看了传说中亚洲最大的喷泉广场和最大的水景广场。位于大雁塔北广场，采用唐代里坊的九宫格局，中央为主景水道，足有一个足球场大小的巨型喷水池呈阶梯式上升，既可各自按照不同的音乐喷水，更可以合并形成巨大的叠水景观和矩阵喷泉。喷火火泉从水里喷出，可在六米左右的高空充分燃烧低温爆开，灯影相应，辉映出一种夺人心魄的美丽。

“音乐喷泉呢，我看得也不少了。我老家的住处，往外走十分钟就是行政中心大楼和音乐喷泉，传说也是亚洲第二大的呢。看惯了，其实也就那个样。其实挺矛盾的，想来西安，其实为了怀古，那种古朴、沉重、神秘得无可挑剔的历史气息才更吸引我，而不是这些现代产物。但是，心里也知道这是旅游城市发展的必然。”

“没关系，循着历史的脚步，还是可以领略到很多风情的。眼睛或许不能，但心可以筛选。我们就挑喜欢的看，选爱吃的吃，逛中意的地儿。”

第二天就近去了清真大寺，赶巧碰上去麦加朝觐完的师傅在此作心得分享会，顾子瑜乐颠颠地挤进去聆听了一小会儿就拖着蒋慎言闪出来了，行至门口硬是被派发了一本宣传*教和真主的小册，两人略作研习后毅然决定去回民街实践。

然后是贵妃出浴的华清池，由于天冷湖面也不开放，更别提歌舞了，跟着导游看看几个温泉、听听那个明明乱 伦却又被渲染至浪漫唯美的爱情故事。后半段顾子瑜一直在喊饿，蒋慎言无奈，也只好拖着她的手委婉谢退了美丽的女导游。

“‘一点上了天，黄河两道弯，八字大张口，二字往里走，左一扭、右一扭，中间夹个言篓篓，你也长、我也长，里面坐个马大王，心字底，月字旁，留个钩搭挂麻糖，推个车子游咸阳。’打一个字，你要写得出来我就请你吃！”蒋慎言开始卖弄。

“嘁。偏巧我就会写这个‘biang’字。”于是顾子瑜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一笔一划开始写这个连字典里都查不到的字。蒋慎言哪敢不服？“其实我也是前阵子刚学会的。那天李商别问我的，我写不出来，他就炫了一下，还笑我文盲，于是我死活给它记住了。估计这辈子都忘不掉！”顾子瑜恨恨地说道。

于是两人又打车去兵马俑外围，刚好有家这样的饭馆，进去之后尽听服务员天花乱坠地猛吹，誓有不吃不放出门的架势。顾子瑜唯恐耳朵流油，只得忍痛叫了两碗268块的biang biang面，边吃边眼泪乱飚，也不知道是辣的还是肉痛的。

到达兵马俑的一号坑，居然也没她以为的那么气势恢宏，顾子瑜又是忍不住唉声叹气。蒋慎言说了一句“世界上没有这样久的等待，他们等待千年只是为了和你相见”，于是顾子瑜立马精神百倍，连带作出领导访问的架势，土鳖形象一览无遗，蒋慎言只觉可爱无敌。导游巨多，于是二人走哪儿都能蹭上一段解说。兵马俑出来，天已擦黑，两人遂回酒店大吃大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