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比袂追昏晓(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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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再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而清晨却在不安的气氛中来临了。

方木客栈呱呱叫的上房里,死了一个人。

那个半夜强行投宿的小老头、可能是四魔之“砂魔”的那位,死在了房间里。

其实,严格意义来说,应该算是“失踪”。因为房间里少了一个人,多了一滩脓水。

糟糕的是,那滩脓水,被一张展开的毡子挡了一半,那毡子上还剩有一些人体残渣:半截肋骨、一盘肠子、几只脚趾什么的,总之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被误认为房客在里头兴致大发宰了一头小鸡留下来的东西。

所以方木客栈的掌柜的再怎么不愿意跟官府打交道,也只有哭爹喊娘去报了案。

所以露剑就托着腮帮子看着那些客人、还有官差们,在那儿忙乱了。但凡有事发生,他一般是办演查案、拿人的角色,很少清闲做个看客,感觉很是新鲜。

不过官差不太愿意让他清闲,抬脚就蹬开了房门:“公人办案!全给我站到墙边去!”把那桶大刀长棍哗啦啦一摇:“还带凶器?”大吼,“给我绑上了说话!”

露剑有点儿同情的看着他。

风刀上来,“咔吧”把他手腕子一敲,关节清脆的脱了臼,兵器桶落下来;霜剑跟上一步,一手接住桶,一手把公牌在他面前晃了晃,顺便膝盖一提,“咔吧”又把他脱了臼的手腕子安上了,口里道:“别张扬,叫你们头来说话。”

——双刀双剑里头,露剑也许是最天真冲动的一个,但绝对不是下手最黑的一个。

那可怜的官差,脱臼的痛楚还没来得及喊出来,就只剩张嘴喘气的份。

但凡是公门里晓点事的,都应该知道,霜剑亮出来的,是极高地位捕头办大案时用的公牌。一切地方都要为其行方便;一切事端,除非地位能压过它去,否则都要替它让道。

这么着,那官差就把他们的头儿叫来了。头儿有点战兢兢、又有点儿不信的意思。卢捕头不在房中,风刀简直不屑跟这种人搭腔,露剑又太毛躁,幸而霜剑性子和平周密,再把公牌给他看一次,并拣要紧的说了几句,头儿不但全盘相信,简直冷汗都下来了:

阻了上头人办大案,这是一桩麻烦事;上头人办大案,说不定会要他协助,这是第二桩麻烦事;地方上出了化尸水的人命案,还不知能不能破,这是第三桩麻烦事。

这头儿抹着汗,简直想提前告老还乡,但也不能不硬着头皮说:感谢诸位大捕头过境,但还是要请诸位大捕头——或者派个代表也好——到官衙办个手续,以兹存照。

连露剑在旁边,都看出他是个无能兼怕事的人了。风刀的眼神变得更不屑。只有老好霜剑,拍着他的肩,指着风刀对他道:“手续也是应该的,我们这位兄弟跟你去。你再把这么这么几件事情查一下,给我们回报。”

风刀皱起眉:“为甚么要我去?”霜剑笑起来:“你是大儿子。你不去衙门,难道叫你媳妇去?”风刀看看自己身上装束,也笑了,推露剑道:“我须在这儿守着,露剑去罢。”露剑有些儿舍不得离开,但风刀说的话也有道理,便应下来,待走了,霜剑在后头追补一句:“太难的话,我们自己查,你随时配合就好。千万别透露我们的身份。”

这话是跟地方上头儿说的。该头儿连连点头,这次总算应得比较爽快。

露剑抓着头:经这一番闹,若真有江湖高手介入,只怕已然看出他们的身份了,还有什么遮掩的必要呢?天晓得,他们说话虽然是轻轻儿说的,可客栈到底不比监牢,墙儿窗儿都薄得透风哪!刚刚,那书生就在探头探脑嘛。那书生——啊,他又回房去了,又磨墨写字吗?

露剑正经过书生门口,心中一动,忽然和身望他门里撞进去。书生吓了一跳,回身:“你干什么!”语气与其说是怒、不如说是嗔,面皮说不得多白净,又滚滚泛上两片红。呀!明明是冬日冰雪未融,怎的忽又开出桃花来?

露剑顾不得其他,一边装腔作势大叫:“不要捉我!”一边往他桌边逃,眼睛只管瞧着:他写的是什么?怪里怪气的字符,不像楷书、不像行书、不像草书,难道是传说中的大篆、金文?天晓得!露剑他可连小篆都不认识。

地方头儿不知所措愣着,不知露剑在干什么、更不知道该如何配合。那书生一怒道:“你在看什么!”挥笔向他打来。

笔杆其势如剑,走直线,直戳露剑心脏,招式很有些样子,果然是个练家子,只火侯不足,大约只算个三流高手。露剑目光一搭,已知道自己能斗得过,只不敢显出自己身手,正犹豫间,便听后头厉声大哭:“儿啊!你去哪儿啊!”

这声音之沙哑、之凄厉,着实让人有些吃不消。连露剑都呆了呆、书生更不用说。却是那一直发着抖的老太太来了!

她扮演的是母亲,出来找小儿子,果然合适。风刀霜剑都拿着大刀长矛,扶着“母亲”过来,大喊:“杀我弟弟啦!”顺便把地方头儿一推。

地方头儿再蠢,这时也会过意来,就着这一捅之势,冲到书生面前,拦着道:“谁敢乱来?!”

书生早已收招,冷哂道:“我好好的试墨,平白有人闯进来,喊打喊杀,这是怎么会事?”

露剑装着往旁边一躲,拉住他写的东西,往桌子下面一拖,口里呜咽道:“官爷别抓我,真不是我!”

他这一拖,大有讲究,纸面是贴在桌身上拖下去的,就是让风刀和霜剑看。他知道风刀沉稳有决断、霜剑细致入微,看了这纸上写的东西,说不定会有所发现。

书生已气得拍桌子:“这里还有没有王法了!”老太太一边早抹着鼻涕眼泪嚎哭道:“拉我儿子走,这还有没有王法了!”霜剑装个好人,上前向地方头子屈膝道:“大人!要拿我们小弟走,总得有个说法啊?”

地方头子总算不是很蠢,会意过来,便直着脖子道:“地方命案,拿人问话。你还要什么说法!”便抓了露剑走。风刀上前一步:“大人!若问完话,不关小弟的事,可是要放人回来的。”地方头子应道:“省得,省得!这个自然。”依然端着肩脖,押露剑出去,看看离了众人,长出一口气,腰背哈下去:“捕头大人!小的刚才没做错什么吧?”

——可怜他在这几个“大捕头”面前怕得要死,又要强端官差架子,把脖子都快僵了,觉得还是点头哈腰来得自在舒服。

露剑笑笑:“没什么。快去办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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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乃是“调笑工作室”荣誉出品,工作室其它作品开列如下:

绮白

《酒醉良天》:

阿荧

《寒烟翠》及外传《雪扇吟》:

《十二夜记》:

姬无双

《莫遣佳期》:

《苏幕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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