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4、宫女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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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骤起,一场大雪忽如而降,将整个王宫都素裹成银色,月轩殿虽生长着杂草,杂草之中俨然树立着几株傲骨的梅,这雪一下,宫里别的花便都败落了,那几株梅却开得馨然,空气中藏着淡淡的梅香,引诱着人前往。

“竟突然下雪了,外边倒是美的很!”月依拍拍身上附着的雪花,黛眉之上还蒙着薄薄的水汽,眉眼一笑,露出个欢喜的表情。

锦红挑开帘子,看见些个宫女太监在白皑皑的雪地上欢快的嬉戏着,“倒是个好精致,娘娘可要出去赏赏雪?”

惠儿挑弄着看了下月氏王昨日赏下的东西,明眼看着倒都是些珍贵难寻的,似这红蔓如雪的罗帐,乃是用天蚕红丝所织;又说这白玉狐狸,通身莹白,如凝脂所化,一双狐眸更是雕的如栩如生,贵重自不在话下;再说这紫金的小香炉,雕刻精细,炉身雕刻着四个绝色的女子,皆是丝未挂身……

月奴和紫月将这些东西领回来后,早就捂着嘴偷笑了,凡是知道月氏王赏惠儿东西的人,都等着看惠儿的笑话呢,陛下赏了这些个东西,这不摆明是在说惠儿是个‘行为作风淫秽的狐狸精’吗?

“你们说,我可要去向陛下谢赏?”惠儿的手指划过这些赏赐下来的东西,脸上看不出是高兴还是恼。

“谢什么!陛下用这些物件来作践公主,还有何好谢的!依奴婢看哪,还不如拿出去卖了银钱好些!”月依鼓着腮帮子,恼气的言到,昨日傍晚见着紫月和月奴将这些东西领回时,她便气了,公主在这宫里安生的呆着,月氏王怎就这般看不上了,处处的找着麻烦?想这月氏国也只不过是天朝一个小小的附属国而已!

刚挑开帘子走进来的渔若将月依这话稳稳妥妥的全听了去,站在门口小声的咳了一声,“咳咳,这天道是冷了,可竟想着外边的雪景好看,便贪着不愿进屋子里,这不,便受了些凉气。两位姐姐,可要好生的顾好了王妃娘娘的身子,毕竟娘娘身子金贵,不比咱们当奴才的凉着便凉着了。”

缓缓的行了进来,对惠儿行了个福身,“娘娘安好。”

惠儿不惊多看了几眼一直从容不迫的渔若,心里满是赞赏,明明方才已经月依的话全听了去,可开口句句是让锦红和月依好生的照顾惠儿,言外之意是让月依说话注意一些。

月依和锦红也讶然盯着渔若,心里盘算着这个宫女会不会前去告状?

渔若仍是淡然,走到摆放着月氏王赏下的东西的桌前,伸出芊芊柔荑,托起那紫金的小香炉,“陛下赏下来了,便是翻心意,奴婢这就去往香炉里装些炭火,月轩殿那儿的几株梅开得正好,娘娘可往外头走走。”

惠儿点头,看着渔若手里捧着紫金香炉越过门槛,往一处偏殿去了。过了些会儿,渔若已添好炭火回来了,锦红为惠儿披上一件雪白的貂皮披风,四人便蹙着出了殿门。

众宫女太监见了惠儿均恭敬的请了安,不敢再肆意玩耍,乖乖的避到了远处,他们心里还在忌讳着桃花妖这一事,如今又知晓陛下赏了那些个东西,怕惠儿此时心里不好受拿了他们出气,那可就惨了,惨了!

惠儿站在雪里,雪白的大地,而自己亦是一身雪白,笑说道,“我倒与这雪融为一体了,竟分不出是雪还是人了!”

月依仔细看了一翻,也捂嘴笑道,“却是!却是!锦儿姐姐怎给公主披了件跟雪一个颜色的披风,依奴婢看啊,得换一件大红喜庆的披风才是,这样在雪里才显眼!”

“就你多话!”锦红嗔了月依一句,随后也跟着笑了出来。

一路往月轩殿行去,空气中梅花香味也越来越密集,远远的便看见了几株梅迎着寒风摇摆枝丫,白白的雪覆盖在枝干上,些许朵朵并蒂连枝淡色花瓣。

这里,惠儿正看得喜欢,却听得有人在唱着:苕之华,芸其黄矣,心之忧矣,惟其伤矣,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知我如此,不如无生……声音凄凉,在这幽静的月轩殿久久不散,这月轩殿常年无人,此处怎会有人吟唱如此悲凉的歌?

“这殿内可有住人?”惠儿转过头看向渔若。

渔若摇摇头,方才听到歌声时,她也下了一跳,“曾是王后的寝殿,可自王后毙后,便无住人,连打扫的宫女都无一个。”

见着渔若的表情并不像是在撒谎,惠儿循着声音踏着洁白的雪步步往月轩殿内走去,大殿的宫门红漆掉落了不少,锈迹斑斑,轻手推开宫门,只听得“吱嘎”缓缓一声,打破沉寂的空间,在空旷之中引起狭长的回音。

似是宫里吟唱的人听到了宫门被推开,吟唱的声音戛然而止,愈走愈近,梅花的暗香被掩盖下去,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惠儿皱了眉,难不成有人躲在这月轩殿里饮酒不成?

随着酒香寻去,穿过几道阑宇,朱漆栏杆,白玉为阶,静铺盖着漫天白皑的雪被,白雪之下,似压满了枯枝残叶,倒是个凄凉的境地!

终于,在一处偏殿的小房子里,酒香浓郁,偶能听得几声嗤笑。惠儿上前去,竟见门上了把小锁,里面有一苍白容颜的女子,头发披散着,手里还拿着一大坛子的酒往嘴里灌,看年岁已近徐娘之色。

“你是何人?怎被囚于这荒殿之中?”惠儿讶异,开口问了那怡然喝酒的女人。

“哈哈……好酒!好酒!”她连呼两声好酒,待喝得饱足之后,放下酒坛子,伸出衣袖一抹嘴角,奇怪的眼神看向惠儿,“倒是位贵人,奴婢囚于这殿中数十年,都无人来看访,今日一来,便还是位贵人!”

“奴婢?”惠儿小声念叨,原来是个宫女,可看她喝酒的样子,以及说话的语气,性子看来豪爽。可念及她一小小的宫女,到底是犯了什么大罪,竟被关在这里数十年,女子一生的豆蔻年华就在这个小屋子里孤独度过了?

“方才本宫听到有人在吟唱,不知可是你?”惠儿娓娓道来,这个宫女在她的眼中变得神秘起来,“词句中有数不尽的凄凉,你可是受了什么莫大的冤屈才被囚于至此?”

在听到惠儿说‘本宫’时,那女人的脸色顿了顿,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惠儿蒙着面纱的脸看,“原来是位娘娘,奴婢倒是无礼了,还望娘娘见谅,只是奴婢却无冤屈,白浪费了娘娘的好心了。”她说完,又举起酒坛子灌了一大口的酒,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丝许的红晕。

惠儿瞧着她衣着单薄,那屋子里也是四处透风的,地上还歪七扭八的滚着好几个酒坛子,她这般喝酒,可是为了御寒?见及此,却对这个神秘的宫女产生了些怜悯。

“你唤作什么名字?”朱唇轻启,好听的声音如这冬雪融化汇成溪流叮咚。

“奴婢三千。”她微微行了个礼,抬起眸来重新打量了一番惠儿,黛眉如柳,灵动的眼睛如一汪清泉,精致的脸蛋白皙如雪,虽隔着面纱,三千也能猜得出眼前的这位娘娘定是美若天仙。

三千?惠儿心里笑道,古来有佳丽三千,如今自个儿今日遇见了个宫女三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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