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两百三十九章 一眼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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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承安单独提审了钟直。

钟直手脚栓着粗重的铁链,衣服上血迹斑斑,被押解的人狠狠往前一推,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少门主,人带来了。”

承安背着身子站在光影中,听见动静后,冷硬的声音徐徐响起:“退下吧。”

钟直听见声音大喜过望,朝着声音的源头匍匐前行,喜不自禁道:“安娘。”

承安慢慢转身,身体略微前倾,半弯着身子,视线自上而下的俯视着他,嘴角讥诮的弯了弯,“钟少侠,别来无恙呀!”

钟直心中羞愧难当,“安娘,别这么说,是我对不住你。”

“我错怪你在先,伤你在后,特来负荆请罪了。”

承安嗤笑一声,抽出红玉宝剑直指钟直,“你可记得,在墨山的时候说过,我们互不相见,他日若再见,我会取你性命。”

钟直心中苦涩交织,抬头怔怔望着承安,深情一眼万年。

“我记得。”他不怕死,就怕在死之前没能见她一眼,没能亲口向她道歉。

记得还敢跑来白沙洲,赶上门来找死!真以为她不敢动手吗?

承安紧了紧握剑的手,努力稳了稳心神,再次将剑扬起,对准了钟直的脖颈。

钟直视死如归,缓缓站起来,将脖子送至她的剑锋的位置,承安只需往前一送,顷刻就能取他性命。

承安不自觉的后退了半步,剑刃随着步履后移了半寸,她执剑的手心微抖,面色愈发的冰寒。

钟直眼中无它,双眼紧盯着承安受伤的位置。见她动作流畅,定然是无大碍了,他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可以放下了。

只是安娘清瘦了好多,脸色近乎苍白,唇色寡淡,她肯定没有好好吃饭,没有好好的休息。

钟直不自觉的伸出手,关切地问道:“你的伤.....全好了吗?”

“吃过饭了没有?”

随着他的动作,铁链相互撞击发出沉重的当啷声,在清幽的空间中异常刺耳。一声声的撞进承安的心中,将她那层坚硬的外壳撞得颤颤巍巍,令她差点破防。

清冷的穿堂风呜咽而过,承安上眼睛,想起白沙洲那些无辜的众人,还有失去左臂的映雪,她就无法原谅自己,更无法原谅钟直。

“让你失望了,我的伤早就好了,杀十个朱乔儿都不成问题。”她重新竖立冷漠的盔甲,一丝冷笑逸出唇角。

“杀你这个阶下囚更是易如反掌,解决了你再用膳,时辰刚刚好。”

钟直的手在空中僵了一瞬,半晌才慢慢收回,“那就好,那就好。”

“记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往后.....”

往后余生,别了!

安娘,愿你岁岁年年永平安,愿你年年岁岁常欢愉!

钟直猛地后退几步,随后猛然加速朝前冲去。

他愿意死在她的剑下,但是不愿意她的手沾染他的鲜血。这样的话,倘若哪天想到了他,她不会因此而愧疚难过。

此生能死在她的剑下,亦是死得其所,只是没能取得她的谅解,此生有憾。

钟直的身影在承安瞳孔中无限放大,顿时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承安的心“咯噔”了一下,像是突然缺少了一块,整个心都无法转动了。

承安二话不说,在钟直即将撞上剑锋的那一刻,一脚狠踹到他胸口,将其踢飞数米。

“想死,太便宜你了。”承安收剑落鞘一气呵成。

钟直撞到石墙重重地摔落在地上,铁链砸在地上哗啷啷作响,一口温热的鲜血逸出,猩红而刺目。

他丝毫不在意,扯过袖子擦干血迹,傻笑道:“好,我接受你的任何惩罚,直到你解气为止。”

解气?没被他蠢死气死就不错了,被人跟踪了半点都不知道。当然她更蠢,蠢得将白沙洲的入径告诉一个外人。

承安本以为重伤了他心中能好受点,可实际上看他受伤她半点也不好过,心头更堵更塞了。

“老实交代,你是如何引他们入白沙洲的,有哪些同伙如实交代?”承安看了一眼窗外,恰好撇见一抹深色的衣袂掠过,爹爹来听墙根了。

“我没有同伙,我是独自来找你的。”承安这一脚踢得很重,钟直努力了两次都没爬起来。

关押数天的他,缺吃少水的,仅仅是维持了基本的生命供给。此刻被承安一踢,说话都费劲,每开口一字胸口就被扯痛一下,连呼吸都痛。

推己及彼,昔日,他将剑插入承安心口,她得有多痛多难过。

“蠢不可及。”承安咬牙道。

“……”钟直不为自己辩解,他确实又蠢又笨,但凡聪明点,就不会不问青红皂白的误会于她。

“那伙人中有没有你识得之人?”

“没有。”钟直摇了摇头,他确认这其中的人他之前从未见过。

那些人在他之后到来,很明显是尾随他而来。如果不是承安告诉他正确的路线和办法,他是不可能抵达此白沙洲内部,那些人如果不是跟着他,是同样无法抵达的。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虽然他与白沙洲民众一起奋力抵抗外地入侵,在战役结束后也放弃抵抗,主动束手就擒,可那些失去的性命终究无法再回来。

承安知道钟直不说假话,更何况这些情况她早已知晓。“出发前有没有和可疑的人接触过?去过哪些地方?见过哪些人?”

“离开河阳后,我到了达州。去过欧阳世家府邸,见了欧阳公子。后又去了一隅书院,见了落英姑娘。”

欧阳擎天、落英姑娘,看来这些相熟的人都有必要再深入的调查一遍。她不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江湖险恶,小心使得万年船。

“有没人提过想同你一起来白沙洲寻我?”承安继续发问。

“有!”

“是谁?”

“八娘,她说很想你,想要同我一起来找你。”

“你是怎么拒绝她的?”

“拒绝不了,我是甩开她跑的。”

承安脑中出现钟直避开八娘落荒而逃的画像,原谅她没有同情心,这个时候她竟然有一丝想笑,也够没心没肺的。

“他们之中有人碰过你的包袱或许近身接触过你吗?”承安揉了揉眉心,她之前一直怀疑隐藏在她身边的人远不止一个方言。

方言是易文清的人,潜伏在她身边却也未曾真正害过她。

还有谁,又是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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