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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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缦琪就这么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里,空气里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她的气息,可仔细一看,空空如也。

最不能接受这一事实的就是易修,而我们在处理完李缦琪的丧事后,这孩子也彻底崩溃了。一直都是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选择的地方都是角落的死角。易老爷子和林可玲本想带他回去好好照顾他,可易修一下子就躲在我的背后,双手死死抓着我的袖子不放。

见他如此排斥,易老爷子都只能含泪看着他。原以为易修只是难以接受李缦琪的突然去世,可一连几天易修都在梦中惊叫着醒来后,我就发现事情远没我想的这么简单了。

易修住在我这里,易仁捷无法也只能搬来住。这是李缦琪死后的第六天晚上,我只感觉自己迷迷糊糊刚合上眼,就听见易修哭着在喊。

想必易仁捷也没有睡死,听到喊声也冲了进来。我忙起身看易修,一摸之下,竟发现衣服、头发都是湿透了,双手还在那乱舞,易仁捷一把抱住他,叫着易修想把他叫醒。

好不容易停止哭声,易修醒来,一脸的茫然,看清楚我后,就往我身上钻,一声声喊着妈妈。

我安抚着激动之下的易修,只听他说:“阿姨,我听见她在哭,我妈她在哭。她一遍遍问我为什么不肯叫她妈妈,她哭得很伤心,我想叫的!我张嘴了,我真的张嘴了,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声音!”

易仁捷和我对视一眼,都心知不妙,易修的情况已经越来越严重了。那一晚,三人都是睁着眼皮子到天亮,我看在心里急在心头,只能盼着天快快亮。

熬到日出东升,易仁捷就开始打电话联系医院,叮嘱院长一定要找来最好的心理医生。

把情况一说,又做了一些检查和询问之后。医生的结论是易修已经患上一种心理疾病,医学上的说法已经记不清楚了,名字很长,当时我和易仁捷都没有听明白。

医生解释说,简而言之就是在一连串的刺激之后才导致的,在之前没有很好的缓解和心理疏导,所以现在可以算是旧疾新病爆发。

我当场就落了泪,医生即使同情可也必须把病情缘由给说清楚。他接着说:“我们不能硬逼着一个孩子眼睁睁看到自己的亲人死去,就算平常人看到有亲人去世也会伤心难过。更别说一个已经有心理创伤的人了,这就可以说成是双重打击。尽管儿时就没了父亲,可那毕竟还是婴儿,没有足够的意认识到一个亲人的远去,意味着什么。哪怕成长到现在,他也没有亲身感受过亲人的死去,那么现在夹杂着各种因素在里面的话,这对孩子的打击是不可估量的。

易仁捷明白之后就问有没有适合的治疗方法。医生说,幸好孩子表现出来的早,治疗及时要恢复到以往的心智是可以的,但也得看易修配不配合。一旦表现得抗拒、不合作的话,那么只能任由他选择他所谓的合适的方式来宣泄掉心中的积怨。不然什么都是徒劳的。

易修见我掉泪,就伸出手替我擦去,他说:“阿姨,你别哭,我接受治疗就是了。”

我们额头相抵,想起李缦琪闭眼前的嘱咐,真是酸从心生。

治疗从第二天开始,医生说第一阶段就是催眠治疗,他要让易修在轻松的环境中把心中的话都说出来。不过这过程不见得会舒服,他能坚持住那么就有希望,反之则失败。

我和易仁捷都等在门外,现在看易仁捷,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尽管还是英俊帅气,可给人的感觉就像中年人一样。

二十分钟后,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易仁捷已经抽了几支烟,眉头深深纠结在一起。

我握住他的手说:“现在还没出来,唯一的解释也就是易修还算配合,比我们想象中要好。你别急。”

我的轻声细语到底是给了他很多安慰的,他说:“雨涵,只是苦了你了,这些本不该是你的事。”

我把头往他肩上一靠,说:“你不知道,易修还是我学生的时候,我就很喜欢。不是因为他有学英语的天赋,只是没来由的喜欢,所以对他的表现格外注意。也许真是命里注定吧,就是因为他,我们相识相爱,更走到了这一步。我们的缘分都是因为有易修的存在,多好。他是个好孩子,我心里很清楚。为了他,我做什么都是可以的。并不是因为他只是你的儿子。”

“但愿真像那句话一样,‘守得云开见月明’,雨涵,你要的幸福恐怕我一时给不了你。。。。。。”

我食指按在他唇上,堵住了他下面的话,摇头说:“我明白,你不用给我什么承诺,只要易修好,你好,这就是我的幸福了。”

他抱紧我,几乎使出了那种想把我嵌进他身体里边的劲道。

在外面等得越久,我们两人倒是越来越沉得住气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医生带着满脸是汗的易修出来了。

医生对我一笑,说:“孩子很配合,他意志力很坚强,比我们预想的结果好了很多。”

此话一出,我和易仁捷都是满心欢喜,目光一致看向正在抬手擦汗的人。

感觉我们投来的目光,他反倒不好意思地把头低了低。

医生悄悄告诉我们,在治疗的过程中,也要一边引导他接受心里越是逃避的东西。哪怕是人是物,只有接受才是从痛苦中自我解脱的最好方式了。

回去的路上,易仁捷问易修想吃什么。

易修只是把头转向窗外并不答话,我想在易修的潜意识里还是没有习惯易仁捷是自己父亲这个事实。虽然已经不排斥同住一个屋檐下,可在日常的谈话间,对于易仁捷的询问他都是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我想了一想,就对易仁捷说:“去吃火锅吧,在**路得那家。”

易修猛地就回头看向我,而我也只是淡淡的笑着回应他。

那家店是易修带我来的,这里有他和李缦琪的共同回忆,我想我们就从这里开始逐渐接受吧。

我把中间的缘由大致跟易仁捷说了一下,他悄声反问我说:“你的意思是?我们要陪着他吃辣?”

我耸了耸了肩,不置可否,而我知道,易仁捷最受不了的就是食物太过辛辣。可现在是儿子的健康摆在那,他不拼也没辙。

三人辣的都吐了舌头,易仁捷最难捱,一边觉得不雅,一边却难以忍受这撕心裂肺地辣。

我也好不到哪去,眼泪鼻涕都出来了,看着筷子上的羊肉还流着一层辣油,心下那个憋屈啊。

正想一闭眼豁出去算的时候,筷子却被人按住了。我一看那人竟是易修,只见他递过来一叠醋,托着我的手把羊肉往醋里沾了沾,上面的辣油一下子少了不少。

“这样就不太辣了,我妈说的。”

这句话一下子让我从黑暗的世界挤到了光明,易仁捷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易修。

而这小子倒是把头一低,继续唰羊肉吃去了。

这之后,我和易仁捷都是挖空心思找之前的回忆,易修也在逐渐康复。半夜惊醒的次数是一次次少了下去,医生说再进行几次治疗,剩下的就是看他自己的努力了。

这天易仁捷下班后回来做饭,我把他要的食材已经洗净放在了一边,帮他系好围裙之后就在旁边看着。

这几天的饭菜都是他斟酌一翻之后定下来的,基本上都是易修爱吃的,有几个还是李缦琪生前常常做给易修吃的。尽管味道不能做到一模一样,可大体上不会变到哪去。

“雨涵,后天是易修的生日了。”

他把菜盘子交给我,自己去刷锅子。

“后天?”

“嗯。”

我问:“你怎么想?”

他说:“爸打电话给我的意思是让我们回家,大家一起热闹一下。”

“你答应了?”

他重新点起火,把锅子弄热,说:“我拒绝了,那天是星期天,我们都休息,早上起来就去郊外走走,晚上买个蛋糕,你亲自下厨,我来打下手。”

我顿时眉开眼笑,笑着说,就这么安排。

易修的成绩是一落千丈,我瞧他心里挺着急,天天吵着我多辅导一个小时。我只能使出浑身解数装疲惫,易仁捷也在一边配合我演戏,只是苦了他,因为为了显示出我的确累到不行,所以家里的大小事务他只能都揽了过去。

就在易修生日的前一天晚上,我守着易修睡着后,就准备出去倒杯水喝。想开灯的时候却发现客厅的灯就亮着,易仁捷还在看公司传真来的文件。

我怕他太累,也就顺手给他泡了参茶。

他放下手中的文件,接过我递过去的参茶喝了一口,用手揉了揉鼻梁骨。

“累坏了吧,拖地也不用那么使力气呀,瞧你那会儿擦得满身是汗。”我嘴上埋怨,心里却是心疼,忙出手给他按摩。

他笑着说:“以后没钱了指不定就可以去做演员了,演什么像什么了都。”

我心说你还真得意上了呀!

不过我也没说出来,只是问:“明天要用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你还有什么要提醒的。”

他说没有了,只要把三个人都带上就行。

我娇笑一声骂他脑抽筋。

一会儿没听见他声音,我还以为他睡着了,刚想叫他却听见他问我:“雨涵,你小时候过生日许了什么愿望?”

我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大跳,不过这足以让我想起以前的事。老爷子每次都会买一个有很多花的蛋糕给我,插上蜡烛后就让我许愿。那时候许的愿望现在想来也挺可笑的,不过还记得。

“是什么?”易仁捷又问了一遍。

我说:“说出来你会笑我。”

他一愣,说:“难不成像很多小女孩似地?”

“是什么?”

“都是希望以后遇见一个白马王子啊。”他说的很理所当然,不过我就没那么镇静了。

一看我臭烘烘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说的正中下怀,随即低着声音笑起来。

我没理他,只是手指狠狠捏了他的肉,不过没什么效果,反而把自己的手指给捏痛了。他有锻炼的习惯,所以身上的肌理才会如此性感。

“那你呢?许了什么?”

他说他记不得了,我心里却猜想鬼才信你的呢,只怕自己说出来会被我嘲笑才是真的。

我也不轻易放过他,又问:“那下次生日的时候你会许什么?”

他陷入了沉思,仿佛这个问题很难似地,我也没追着要他给答案的意思,他不想说我自然是不会勉强的。

而他却告诉了我,他说:“希望易修会开口叫我一声爸爸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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