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Ep.21 坠落·倒影之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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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 21

【47】

“啊嗬,今天也来得如此之早呢艾雅小姐。”

我走进肖特的房间的时候,这个躺在病床上全身缠满源术绷带的矮个子颇有精神地朝我吹了吹口哨。

“伤员就应该有伤员的样子,学学卡利斯。”我揶揄着扬起下巴,看向和肖特被安置在同一客房的斥候少年。正穿着宽松的白衫坐在床上沉默看着窗外的阴云,听到我的话语才转过头来,苍白地一笑。或许他是在等待吧,等待早已不会出现在那个方向的温柔的朝阳。

“可千万不要被这家伙纯良的外表所欺骗了艾雅小姐,就在你进来之前他还一脸欲求不满地朝我抱怨说重伤休养了二十天,没有身穿白裙的善良的瞳灵少女抚慰的他早已饥渴难……呜啊!”话音未落便迎来了枕头飞来的制裁。

“哦哦,这么精神真是好呢卡利斯,我也迫不及待等你快点好起来,陪我再一次‘空中旅行’了呢。”我空灵地一笑,少年却仿佛听闻了厉鬼的嚎哭般惊恐地朝后瑟缩起来……

“艾艾艾雅小姐我错了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可千万不要再来一次了,我怕我的小心脏承受不住啊……”

果然已经成了一生的心里阴影了么。

每天抽一点时间来看一眼肖特和卡利斯几乎已经成了例行公事。由于昔日战友马洛克和卡托的牺牲,两人着实消沉了很长的时间,不过现在看起来……应该已经从阴影中走出来了吧。面对这两个伤成这样还有心情玩笑的活宝,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了。不过这样也好吧,在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还沉浸在泥淖般令人窒息的悲伤之中的时候,看到他人的笑容,或许也能感到一丝一毫的宽心吧。

“你们的伤好得怎么样了呢?”

“我的话已经差不多了,肖特的情况要更糟一些,伊安老先生说至少火月上阕之内是无法下床活动了。”卡利斯道。

“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告诉我,我会安排阁中的管事为你们准备的,在可以重新活蹦乱跳地出现在我眼前之前,就什么都不要想地专注养伤吧。”扶在门边的我朝他们笑了笑。

“现在这样挺好的嘛,除了不能乱动以外基本相当于带薪休假了。”肖特龇了龇牙。“不过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最近每次来的都是艾雅,却没见到薇萝老大呢?”

啊哈。终究还是来了吗,这个问题。

一味逃避显然不是办法,可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也没准备和盘托出。

“薇萝她最近一直在处理千流城的事务,每天忙到深夜才归宿呢……”似乎为了加强表演的信服度还特意装出空虚寂寞的表情抱怨说。“别说你们两位了,连我最近都很少得到薇萝的抚慰啊……”

然后在两人“好像听说了不得了的事情”一般的嘘声中假扮羞赧地退至门外。“哎呀哎呀,总之等这段时间过去,薇萝她一定会来看你们的——当然那一定得是在照顾了我之后,不是么。“

关上房门。

于是强装的欢愉也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被我囚禁在了门之彼端。我的手指悬停在门环之上,散去了最后流连其间的温暖的气息。

身后的风戛然而止,我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好了,走吧。“我转身对罗杰斯和阿伽洛斯说道,下意识地忽略了两个人注视我的表情。“去处理下一件事。”

两人以近乎一样的站姿沉默着,仿佛从亘古就矗立此间的一对雕像。

下定了决心后的第三天,我开始感慨自己是不是将问题想得太过简单了。以往站在那人身边的时候,只留意到她玩世不恭的娇艳笑容,便一厢情愿地以为她所做的也不算什么难事,可只有自己亲手接触到我才知道一直以来压在少女身上的是怎样的重担,她只是在和我玩闹的时候收敛了自己的疲态而已。

一直以来,你真的做得很棒啊,薇萝。

就算放下了大话,我也永远做不到你那样……只能尽力追赶你的影子吧。

虽然随着撒加的消失,支配永夜之墟的暗影力量也暂为收敛,放弃我们转而去威胁世界的支柱,永恒圣山伊赫利特之锋。但是根据马洛克最后话语的意义,不难明白这不过是权宜之计,在撒加积攒了足够的力量后,自然会卷土重来——现在正从比天空尽头还要高处睥睨着我们的倒影之城就是最好的佐证。

然而在刚刚尘埃落定的第二次光影战争中,静空领域所受到的损失已经不单单是一个“惨重”就能够代表的。三大卫戍军团,除了奉薇萝命令离开静空领域的银铁之狼,其他两大军团各自损失了超过半数的士兵,苍流军团长雷斯特里德壮烈牺牲,银月之弧军团旗舰弧光云雀被毁……就算并作一个军团都无法维持编制的现状,是不可能抵御之后的暗影侵袭的。

除此之外,随着战时紧急事态的持续,内政方面也暴怒出了不少问题,首当其冲的就是无法撤离的那部分住民,薇萝那时的政策是首先将外层区的居民通过羽船转移,然后轮到中层区和上层的贵族区,然而由于战争的展开,暗影力量的冲击严重影响了羽船的使用,以至于不能破开虚空到达其他九大领地,约十万居民依旧滞留城内,其中大多是中层区的工商业者。

虽然从建成之初就宣誓效忠的静空领域贵族对于甄妮斯家族有着绝对的服从,即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即使没有撤离也没有怨言反而帮助收容未能撤离的难民,将之集中在防护能力最强的上层区,然而在中层居民中却爆发了不小的骚乱,似乎是对薇萝先行撤离“无足轻重”的外层民的不满。在几位富商的煽动下,情势已经到了不得不使用武力镇压的程度。

而我那个向来不能报以希望的岳父,自从战争结束后便不知所踪,只在轻羽阁中留下了”在薇萝养伤时间由艾雅代行静空领域守护,千流城城主之职“之类的明显推卸责任的只言片语。

不过就算没有他的旨意,我的工作也还是能够有条有理地进行,可能是由于在之前的战争中指挥而积累的一点点信服度,当然更大的因素应该还是碍于我和薇萝之间的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吧……

虽然这么想总觉得有点沮丧,但是不管怎么说,结果就是我这样一个雾灵竟然在瞳灵的主城里做起了临时的领导者。而同样滑稽的是,作为我左膀右臂的竟然是一位花灵和一位……来自远方的圣灵。

阿伽洛斯和罗杰斯。作为唯一两个了解事情始末的男人,在这个时候站在我身边,也真是非常让人安心的一件事情。同样是属于处事得体一丝不苟的那种人,他们的存在着实分担了我不小的负担,一般什么布置下去,很快便能得到”已经处置妥当“的回报。阿伽洛斯就不说了,本就是破晓者结社中非常重要的成员,而罗杰斯,一直以来作为蕾萝娜的导师在火灵成长的男人,也因为某种我不愿意深究的原因,为了瞳灵的事务做出了许多努力。

也许有的时候,稍微依靠一下其他人也不错呢。

你说呢,薇萝。

我站在——曾经——空旷的广场。我还记得这里,那是我第一次来到千流城,乘着翼海蛇来到上层区所看到的第一个风景,一个被茂密森林所环绕的纯白之地。没有记错的话,从左边的小径深入进去可以到达那个美若方外的湖泊,如果不是事务繁忙的话,我还真的有些想要再去一次。和她一起。

曾经空旷的广场这一刻站满了人。嘈杂,混乱像是来自异世的侵略者占据了这里每一处安谧的空气。我向来不喜欢人多的场景。就像听到不同的声音在耳畔混响,感受着数以万计的独立个体的生命蠢动,就好像置身在一个四壁画满了源术符号的空房间,让我没来由地烦躁。

那么在常青藤空港的时候,以及在那之后,在铎恩代理议会的时候。那个少女到底是如何做到在这样的嘈杂里,不受影响地发出足以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声音的呢。

一声轻咳将我从思维的世界中唤醒。是阿伽洛斯。

我看见喷泉平台之下,无数双眼睛灼灼地盯视着我。每个人都充斥着不一样的情绪,有惊恐不安,有愤怒有不满……他们每一个都是独立的个体,有着只属于自己的生命,而当他们生命的最后筹码掌握在别人手中的时候,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投去目光。

“聚集在这里的是难民的代表,一共有八十二人,分别是源能手工业者,服务业者和本地商人。”对我说话的是一个仪容憔悴的女人,一身缟素套在她消瘦的身体之外。我记得我见过她一次,是雷斯特里德军团长的遗孀,上层区对难民的收容正是由她直接负责。“贵族这边的协商由我和莫拉大人的父亲,修恩斯特侯爵负责。”

和蓝发少女挽着手臂一同走向我的苍劲男人,虽然满头鹤发却毫无老态,锋芒的双眼里是戎马一生才能练就的凛然。

“容我介绍一下家父,韦珀·修恩斯特。”因为今天是作为贵族代表出席,而换上了那身黑色高衩长裙的美丽少女。”这位是艾雅·卡桑蜜雯小姐,暂时作为薇萝大人的代理行使公爵权力之人。“

“见过侯爵大人。”我躬身行礼,虽然现在的地位上我要比老人略高,但是莫拉的父亲也是我的长辈吧。

“艾雅大人既是薇萝大人的代理,那就不必向老朽行礼,反而是老朽见过大人了。”口上这么说,但从他紧绷的表情不难知道从心里来说他对我的礼数十分满意。是一个有着军人骄傲的家伙吧。

“事态真的已经严重到必须这样……当庭对质了么。”我皱眉看向台下商人代表的位置,那些锦帽貂裘,油头滑面的家伙们。

“滞留的中层民中有一部分,尤以台下这几位富商为代表,从最开始下层民撤离的时候便开始不满,加之撤离过程中不可携带过多物资以影响运载效率,对于靠商贸安身立命的他们来说是极大的打击——而在得知源能通径波动无法通行后,更是公然抗议起来,在滞留者中煽动情绪,甚至有命私人冲击贵族府邸的行为。”

修恩斯特轻哼一声,丝毫不掩饰言语中的反感与轻蔑。“老朽以为这些商贾视财如命唯利是图,如此大难当头,非但不负责任不思感恩,还要引发骚乱影响安定团结,完全是蛀蚀社会的肮脏蛆虫,即使重罚除籍也毫不为过。”

“艾雅大人尤其要注意那个叫雷柏的男人,他是城中最大的商会‘水晶九头蛇’的会长,说是整个千流城的首富也不为过,平日里便嚣张跋扈,就连我等贵族都会因为利益关系受其制掣,不便出面。这次的骚乱也是由他领头。“雷斯特里德夫人担忧道。

我顺着女人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往昔的记忆又一次回溯。眼前的男人很像是曾经出现在我童年的那个花商。那个肥硕到走路都有些困难的男人,只有看到晶币才会睁大的小眼睛,只有谈到利润才会高高翘起的八字胡。一副不可一世的高傲样子,说起话来阴阳怪气……

虽然掌握着郁金香城接近一半份额的花草交易,却永远对每一分利益斤斤计较,克扣我们家庭的酬劳,多到一个账本也记不清……更让人不齿的是,他从不惮在别人面临危难的时候从旁渔利,有一年由于天降恶雨,整个星海湖州近乎无收,他乘此机会压低进价,致使花农无法为生,只能低价将土地贱卖于他,他借此兼并了近乎五分之一的田地。

最让我作呕的,还是他每次看向我和姐姐时那副毫不掩饰的淫秽的表情。这个世上总有人有着特殊的癖好,见到这样的人,离得越远越好。姐姐将我带到帷幕之后,面色严峻地告诫我。

我还记得每次他来过家里进货之后,父亲和母亲都会愁容满面地沉默良久。

从那时开始,我便讨厌商人,讨厌他们说话的语气,讨厌他们锦衣华服之下无法掩盖的铜臭,讨厌他们精致的皮靴底下黏着的劳动者的血与泪。

和我不同的是,很多身处社会底层的人讨厌贵族,贵族虚伪,做作,张扬跋扈,纵欲无度,“为什么那些贵族子弟从出生开始就养尊处优,而我们却连最起码的生存都无法满足。”那些怨言,在我看来不过是内心失衡的产物罢了。

虽然我承认如他们口中所说那样的贵族一定存在,也不在少数。

但在我走进了薇萝的世界以后,我认识到了不少曾经以为永远也不会有所交集的人。

我见过那样一群贵族少女和少年,虽然从一开始就像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界,毋需为生活而担忧,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但同样地他们也肩负着更大的责任,管理这个世界的秩序,防止这个世界的崩坏——以及,尽他们的力量来保护没有力量的人。

——他们享受着我们无法想象的美好和幸福,但也因此,承受着我们无法想象的重压和悲伤。

这些效忠于甄妮斯的贵族们也是如此,即使知道最后撤离就等于将自己的性命安危置于未知的险地,却依然决定留到最后,为了守护这片承载着他们一切的土地,即使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他们是有着信念的人,而有着信念的人,不管是处在什么样的阶层,都一样能发出温暖世界的光辉。

同样地,内心狭隘灵魂污秽的恶毒之人,无论在哪个阶层都有。

“各位千流城的住民们,自万年之前,世界初始,我们便同处于极乐神鸟双翼的庇护之下;伟大的先民在甄妮斯家族的指引下筑城于此,迄今也已逾千年;近六百年前,世界崩裂,虚无吞噬大地,正是由于有着世间能流的交汇所凝聚的‘均衡’之力,我们才得以在那场浩劫中幸免于难。我们的血脉早已与这片美丽的天地深深地联系在了一起,而今天,我们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我在想象着站在这个背对着温泉的平台上声情并茂的演讲者并非为自己。阔别十一年后的第一次相遇,就是一个类似这样的场合吧,不同的是,那时她站在我的位置,而我是台下仰望的众多个体中的一个。

那时的我,再也想不到我会和这样一个完美而闪耀的少女有着那么深的羁绊。但即使是带着这样的自卑感,我也依旧被她的完美和闪耀深深地打动了。

这样的感染力,我的话终究还是会差一点吧。

可是。

‘诸位应当也知道我并非瞳灵,我是作为薇萝妮卡·甄妮斯,你们的公爵大人的伙伴而站在你们面前。”我转过头去,温柔的目光扫过站在我的身后,无形地给予我支撑的莫拉,阿伽洛斯——还有罗杰斯。

“而他们之所以站在这里,也是因为他们曾在薇萝的带领下一同战斗过,所以深深地知道,当永夜压城,黑暗侵蚀我们眼前的每一缕天空,每一寸大地,我们必须紧紧拥抱在一起,我们必须将所有人的力量融聚在一起,将每个人灵魂的烛火熔炼在一起,才能对抗整个世界的黑暗,最终迎来光明的明天。”

重新将目光投向台下所有锁定着我的眼睛。这一次,不再畏惧。

因为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亲眼所见,亲身所受,不带任何夸大和掺假的,最真实的感言。

“所以,我需要你们的力量——而在你们所拥有的无尽力量中,我最需要的两种,是你们的理解和信任。”

声音收尾,临时会场中短暂地沉默,那些眼睛依旧在看着我,眼里的情绪发生着各不相同的微妙的转变。

身后,在灰色天幕划过一条透明弧线的水流嗤嗤喷出再呋呋地回落。没有鸟鸣的世界里,那是唯一幸存的声音。

“我们当然理解,也当然信任,我们甚至早已把生命托付给了你们。可是你们是怎么回报我们的呢?”

肥硕的声音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是那个商人。他伸出短小的戴着纯金戒指的手指指向港口的方向。

“芙兰女神说过每个生命都是平等的,那为何最早撤离的机会交给了那些低贱,肮脏,没有本事只会动歪心思,对社会毫无贡献的下层民呢?为何像我们这样为瞳灵创造了大量财富的商人,靠自己的才能手艺为生的制造者,还有这些发誓效忠甄妮斯的忠心耿耿的贵族会没有撤离的机会呢?“

挑拨离间么?还真是油嘴滑舌呢。

我皱了皱眉。特殊时期的民众本来就是不够理性的,当自己面临着真实的压迫,理智的思考会被求生的本能代替。而更可怕的,是一种同质化的心理,那就是“为什么牺牲的是我,为什么他们可以逃走而我却要留在这里”。这样的想法,比真实的刀剑更让人感到害怕。

”一派胡言!我等千流城望族,自建城之初便将生命托付给了甄妮斯家族,我们接受甄妮斯家主的命令,而除此之外的,我们是骄傲的千流城瞳灵,我们宣誓保护这片土地,那么我们即使流尽最后一丝鲜血也绝不离开!像你这样唯利是图自私自利之人是不会明白的!“老侯爵怒目圆睁,声色俱厉地呵斥道。

雷斯特里德夫人和莫拉看到他的这幅反应,都不禁蹙起了眉头。薇萝曾经给我讲过大多数中层贵族的运作模式,和五大家族这样内部自成体系不同,中层贵族在经济上大多是和富商大贾合作,可以说关系上是密不可分的。而韦珀老侯爵他这样做,无非是撕破了几百年撕不破的脸皮。

在作为贵族之外的,老人更是一位军人。即使久离战阵多年,心中的军人的骄傲依旧不能忍受这样的侮辱。

可是他并没有说到重点。或者说,我心中在意的,是和他不一样的重点。

”芙兰女神的庇护下,每个生灵都是平等的,这是你刚刚自己说的。然而在形容下层民的时候,你却用了‘低贱’。难道这就是你心目中的平等么?“

”当然!真正的平等就是靠自己的力量得到相应质量的生存。就像甄妮斯家族得到了极乐神鸟的眷顾,所以站在了瞳灵的顶峰一样,他们没有能力,所以卑贱,他们没有能力,所以理应排在有能力者的后面——难道我说的不对么?难道非要让不务正业的人和贵族享受同等的待遇才是平等么?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啊?“

商人的煽动下,人们眼中微末的转变只是瞬间便消散了。重新激越的情绪像热风一般席卷拍打在我的脸颊,仿佛要将我掀翻淹没。

你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是。

”有能力的人,一定要为这个世界做到更多。那个人曾经告诉过我这样的道理。在我心里,这是她的温柔,更是她理解的公平。“说着说着,手不自觉地扣在胸前,眼睛不自觉地轻轻阖起,嘴角……不自觉地溢出笑意。

果然还是这样吗。想到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露出这样的表情。

因为在我的身体和灵魂的每一处,都早已经充满了她的投影。

“我想诸位都知道我并非瞳灵了,可或许你们不知道吧,我曾经也是像他口中的下层民那般卑微的人,行尸走肉般活着,我的存在之于这个世界毫无意义,即使哪天我突然离开,世界也不会为我留下一滴眼泪。可是……可是那个人出现在我的生命里,那个人,即使对待这样的我也依然倾情地赠与了全部的温暖——是她让我明白这个世界美好的内心,也是她让我发现了,自己还是有能够为这个世界所做之事。”

果然,演讲什么的不是我的擅长吧,说着说着就只剩抒情了呢,连自己都沉浸在了自己的话语里,一定是……丑态百出吧。

“我想,只有光是毫无偏倚地公正着的吧。无论是谁,无论你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都以相同的温柔照耀着,微笑着。我感受到了,你们感受到了吗?”

轻轻地,擦去眼角的泪光。

这就是我心中的你啊,薇萝。就算连你自己都不再相信,没关系,我会一直固执地坚信下去的。

头顶的轻羽阁静静飘悬着。在那之中的某一处,那个将自己封锁的少女,我的话,更希望她能听见。

“虽然现在源能通径尚未疏通,但是我等会尽快找到解决方案,务必确保所有的住民安全撤离——在那之前,请诸位安心静待,相信我们,相信作为静空领域守护的甄妮斯家族。“阿伽洛斯接着我的话说道。罗杰斯则悄然一步来到我身后,戴着白手套的右手轻轻抚摸我的脊背。

“是我听过的最有感情的一次演说。”

“你就不要奉承我了,有多难堪我还不知道么?”我白了他一眼,由于之前倾注了太多的情绪,语气却轻佻不起来。

“艾雅小姐,你有想过吗?”

“啊哈?”

“虽然只有短短二十天不到,可是艾雅小姐已经完全胜任了这样的工作呢。再经过一点锻炼的话,你或许能够代替薇——”“那是不可能的。”我转过去有些粗鲁地打断他。

“我永远也不可能替代她的存在。没有人可以替代她的存在。”

因为。

“只有她,是不能被代替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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