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的扬州城，格外热闹。

醉月坊里坐满了客人，而姑娘们都围在远处看着台上的姑娘表演着才艺。

或是弹琴或是唱曲，或是舞蹈或是写诗作画。或是高雅脱俗，或是撩拨*。引得下面的老爷公子们看直了眼睛。

到了醉月坊的姑娘上台的时候，下面不约而同都静了下来。有不少外地来的公子都不由得紧紧盯着台上，似乎生怕错过了苏楚楚出场。他们都在等着，等着看今晚的苏楚楚的舞，是不是真如传言中那样让人看的痴醉。

正等着，台上却先上去了几个丫头用了几块青色的绸缎遮住了台子。引得下面的人窃窃私语。

过了片刻，丝竹声起，青绸尽退，在台上中间有一女子背立台上。她长发高高竖起，发髻上攒着一支简单的小朵的牡丹。然而她的后颈处却绘着瑰丽的花纹。

女子穿着一件红色的袍子，在裙摆处是一朵盛开的金色牡丹。

只看背影，便是婀娜多姿。

这人自然就是苏筱。

苏筱留下凌玲帮忙便是因为凌玲在被父亲卖入醉月坊之前便是在绣房做事的。所以自然对色彩纹路极为熟悉。

苏筱也顾不得羞怯，让凌玲取了颜色来，脱了素衣穿上了张妈妈送来的华美衣袍。然后在露出来的肌肤上，用颜色描绘花纹遮盖住了那点点红色。手背上的红肿也用一朵妖艳的花的图案遮盖住了。如此一来，竟让整个人看上去妖媚而透着一抹神秘之意。

台上，苏筱随着丝竹乐声转过神来。却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正中的萧华轩。

苏筱才一转身，下面已经惊呼一片。因为看见苏筱白皙的胸前正是一朵盛开的七彩的牡丹。衣服上的花并不多，本是要靠首饰来装饰光芒，然而现在，那颈项攀沿的花朵已经让人觉得一亮。

这是苏筱最卖力的一场舞蹈。那丝竹声入耳，眼前的人似乎就都不见了。看不见那些有钱人家老爷少爷的淫邪眼神。看见的只有台下的一个人——萧华轩。

萧华轩坐在正中，面无表情的看着苏筱。他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眉头微蹙。不知道是为之震惊还是为之震怒。

丝竹声变得急了，苏筱的身体也随之舞蹈，有一种绝望充斥心间。那便是结束。

她知道当这场舞跳完了的时候，就是她自由的结束。张清说的没有错，就算她再挣扎也没有用，他终究会带她回去。

只不过不知道这一次，又是怎样的日子？如果还是那样的一年复一年，她真不知的自己还能熬多久。

苏筱在舞蹈，用尽全力的旋转，舞动。大红的裙摆随着身体而起浮落下，那抹红色，红的刺目。

这并不是一个愉快的舞蹈，不过并不重要，因为看懂的人不会很多。

他们要看的，只是苏筱婀娜的身影，灵动的身体，和那张美丽的面容。

萧华轩此刻正在看着台上苏筱的舞，他手中是一杯酒，但是却迟迟没有递到唇边。

那舞蹈如同一团火焰，熊熊燃烧，似乎想要毁灭一切。

萧华轩想起了初次见面时候，苏筱着轻纱罗裙，和着琵琶声灵动的舞蹈。

然而现在的苏筱，似乎早已经脱胎换骨，再也找不到曾经的痕迹。是谁逼她成为这幅样子？

萧华轩忍不住叹息。那舞蹈决绝的如同在活着生命的最后一刻，如此绝望，如此的不甘。

苏筱一曲舞毕了，她伏在台上喘息了许久。似乎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缓缓地站起身，微微对台下行礼，便转身离去。台下顿时一片混乱，更有人大声的叫着苏楚楚的名字。

然而苏筱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她喘着气大步的走向后院。她已经不想知道会是什么结果，结果早已经定下。

才下了台，张妈妈就已经迎了上来。她看上去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两只眼睛放光的如同看见金元宝在眼前飞，就等她伸手抓住。

“楚楚啊！妈妈果然没看错你！”张妈妈抓住楚楚的手道，“今晚的花魁我看非你莫属了！你没看台下的那些男人们，一个个眼睛瞪得跟饿狼似的！就差——”

“妈妈，我累了。”苏筱打断了她的话道，“我先回房歇会儿。”

张妈妈忙道：“好，那一会儿结束了妈妈让人去叫你。你尽管去歇着就是了。”

苏筱点点头，大步的离开了前厅。

回到房间的时候，还能隐约听到前面的喧闹声。

房间里，凌玲已经按照苏筱吩咐的准备好了热水。

苏筱褪了衣裳，坐在木桶中，清洗着身上的颜色。凌玲也跟在旁边替他清洗背上的花纹。

苏筱有些累了，过了片刻便倚在木桶上微闭着眼睛。任由着凌玲替她清洗手臂。

“楚楚姐。你真厉害。”凌玲一面用布巾擦去花纹一面道，“竟想出这个法子来。”

苏筱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最终笑不出来。

凌玲擦到左手的手腕，在那花纹缠绕出有一道伤疤，显得触目惊心。一看就知道当初是多深的创伤。之前担心被怪罪凌玲一直没有敢问。

这会儿想着苏筱才成功的跳了一支舞，心情应该很好，于是大着胆子问道：“楚楚姐，你手上这道疤——”

凌玲话才说道一半，苏筱忽然睁开眼睛，迅速的抽回了手。冷冷地看着凌玲道：“出去。”

凌玲被苏筱的反应吓了一跳，顿时呆在当场。直到苏筱又冷声说了一遍，她才慌忙地退了出去。

听到门阖上的声音，苏筱疲倦的倚了回去。

她的右手依然捂着左手的手腕，那道疤曾经是多么的疼痛。现在虽然好了，疤却永远的留下了。

就如同他们之间，永远有一条无法跨越的沟壑。不是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