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繁星环绕。

一片清冷冷的月光洒在御花园中，皎洁明亮。

树影婆娑，有微风吹过，树枝颤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萧华轩还没有睡。他从晚宴回来之后就一直坐在书房看着奏折，看了几本便把奏折放下，扶着额头。

“陛下。”张清上前去，一面替萧华轩揉着太阳穴一面道，“三更都已经过了，请陛下以龙体为重。”

萧华轩眼神微冷蹙眉道：“昨日之事，是你通知凌太傅的吧。”

张清停了手，跪下道：“奴才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萧华轩瞥了他一眼道，“你倒是有几条命，能经得住万死？”说罢，冷笑一声，站起身走了出去。

张清没有明白萧华轩的意思，犹豫了片刻才站起了跟了出去。

*

萧华轩穿了一件玄色袍子，在花园中缓步行走。

本想是回寝宫休息，却心烦意乱的向着御花园走去。

御花园的小池中，一池荷花早已枯萎，只剩下残荷，显得有些衰败。

月光清朗明亮，不用挑灯也能将园中的景致看的清楚。

然后萧华轩就看到假山的小亭上，有一个人影。那人穿着一身暗色衣袍，正仰头喝酒。

萧华轩看了一眼，快步地走了进去。

萧梓何已经坐在这小亭中喝了快半个时辰的酒。

宫中的酒入口绵柔，不知不觉喝了两壶竟都未曾觉得有多少酒意。想起在边关的时候，喝北方人家自己酿的酒，入口辛辣，一路似乎要灼烧到胃。起初喝了一碗酒已经有了醉意，再后来，也可以如同北方的汉子一样，大碗大碗的喝酒。

萧梓何虽然喝了许多的酒，但是警觉性还是有的。

所以当萧华轩走向小亭的时候，他就看见了。

萧华轩走到小亭中，停在了萧梓何的面前，眉头微蹙。

萧梓何也停了下来，看着萧华轩，但是他并未起身行礼，而是微微扬起嘴角笑道：“哥。”

萧华轩心中蓦地一震，他已经太久没有听过他叫他哥。

小时候，他们是一母所生。自然走的是最近的。萧梓何不喜欢随着宫中的规矩叫他皇兄。总是喜欢和平民百姓一样，牵着他的衣角叫他哥。

一个字，那么轻而易举的唤起儿时的记忆。

小时候，他们一同吃一同住，一同玩乐，一同受罚。

只不过那时的萧梓何是一个如同姑娘一样含羞胆小的王子。

再后来，他们都大了。萧梓何依旧是一个躲在萧华轩身后的弟弟。

几次，萧华轩看到萧梓何被二王子算计，弄得一身狼狈。终于气不打一处来，第一次出手打了他。

萧华轩还记得他那一巴掌打的很重，他的话也说得很重，他说：“好男儿自当奋发自强守护国家，而不是躲在别人身后如同一个女人一样。你这样要怎么在这个皇宫活下去？难道你指望我在你面前护着你一辈子么？”

当时萧梓何什么都没有说，眼中闪烁着不敢相信。

从那天起，萧梓何就没有再叫过他哥。他如同别人一样，叫他皇兄。那件事一个月后，萧梓何向先帝请命去边疆军中历练，然后就很少再回来过。

拉回记忆，看着眼前的男人。是的，他已经是一个男人了。

他久历沙场，所经历过的事情，所承受的痛苦，萧华轩相信绝对是他都难以承受的。

可是他却坚持了下来，并且甘之如饴。

然而他回到这宫中做的第一件事情，竟然就是抢了他的女人。或许他还不知道那是他的女人。可是他却已经做了，虽然他不知道，可却无法挽回。

萧梓何放下酒壶，许久才看着萧华轩道：“今日晚宴是我错了。我不该提起你的伤心事，惹得你不快。”

他没有用敬语，也没有用谦词。他像是一个普通的弟弟向哥哥道歉一般的说话。

萧华轩蹙眉，轻声道：“不，你没有错。”

你没有错。错在我……萧华轩眼底闪过一抹痛苦，这一切，皆是因他而起。他已经能预见这件事情发展下去，会是怎样一番两败俱伤的结果。可是现在，他无法停下来。

他不能不想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他想要阻止苏筱和萧梓何的错误。但他已经没有了立场。

昨日凌斐来跪求他，对他说，自古不是没有兄弟或父兄共有一名女子。而现在萧梓何是大萧王朝的功臣，且君无戏言，皇上若不能忍痛割爱，必然会引起一番不必要的波澜。而那些波澜，如同水一般，载舟覆舟不可轻视。

可是萧华轩从来不懂得什么叫做甘心，什么叫做放弃。但偏偏的，他已经被帝王的身份禁锢的不能动弹。

若是他已经对苏筱没有了情意，那也就罢了。然而…….

萧华轩蹙眉叹息。

“哥。”萧梓何站起身来，看着他笑了，他的笑容灿烂的如同天上的星辰，像个孩子一般对他说，“我们来比武吧。”

萧华轩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嗯了一声，看着萧梓何。

萧梓何已经飞身落在草地上，折了两根树枝，抛了一根于萧华轩。萧华轩下意识的伸手接住。

比武，是他们儿时最喜欢的娱乐之一。

然而有十年未曾再玩过。如今明月夜下，两个人影在花园中穿梭。树枝破空的声音不绝于耳。

张清站在远处，看着两道人影比划着剑术。眼底却是重重的担忧。

如今他们的芥蒂消除，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这件事情，终将败露。

等事情败露的时候，等萧梓何发现苏筱和萧华轩的关系时候，又是一番怎样的景象呢？

张清不敢去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