隍烈宫。萧华轩斜倚在榻上，手中端着一杯酒。他喝得很慢，但是从白天到现在他喝了不少的酒。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一天就要过去。苏筱已经失踪了一整天了。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消息。萧华轩有些烦躁的想。

李公公进来，小心翼翼地走到萧华轩身边去，小声道：“皇上，张大人回来了。”

萧华轩几乎是从榻上跳起来似的，放下酒杯就向门口走去。一把抓住才踏进门来的张清就问道：“有消息没有？”

张清眼神闪了闪，低着头道：“属下办事不利……”说着就已经跪了下来，低声道，“请陛下降罪。”

萧华轩的身形晃了晃，差点倒了下去。李公公忙从后面扶着萧华轩，急声道：“皇上？”

张清也顾不得礼数，忙起身扶住萧华轩道：“陛下，龙体为重啊！”说着扶住了萧华轩对李公公道，“还不快去宣太医？”李公公这才反应过来，忙冲了出去。

张清扶着萧华轩到床上躺下，萧华轩的脸色有些苍白。他看着张清道：“朕没有。你且先带人去找筱筱，一定要找出来。”

张清犹豫了片刻，道：“是。属下这就派人去找。”张清说着，叫来宫女，让她好生照顾萧华轩，自己就往外走。

才走几步就看到凌斐大步的走了进来。张清看见凌斐，伸手拦住道：“凌大人还未曾通报。”

“通报什么？”凌斐猛地推开张清道，“来的时候就看见李公公匆匆忙忙奔太医院去。皇上怎么了？”

没有太医诊断，张清也不敢多言。只是沉默不语。一个宫女走出来道：“凌大人，皇上让请您进去见驾。”

凌斐听了，径直的走了进去。张清有些犹豫，最终也折了回去。方才凌斐的眼神满是不满，这会儿若是兴师问罪而来，那必然会惹出乱子。

结果凌斐进去还未及说话，才请安行礼，太医随后就到了。凌斐也只有退到一旁等着。什么话都要等太医诊断之后再说。

过了片刻太医就诊断出了结果。只是心有郁结，加上身体有所积劳所致。只需静养调理，便可以好了。太医们商议了，开了药方，便纷纷退下。

等太医走了萧华轩看了看房间里堵着的太监宫女们，不由得一阵心烦。偏头对张清道：“让他们都退下。”

张清应了一声，让太监宫女们都退了出去。只有他和凌斐还留在这里。萧华轩挣扎着要起来，张清忙上前扶着，给萧华轩塞了一个枕头靠着。

“不知凌爱卿深夜见朕，有何要事？”萧华轩冷冷道。凌斐为何要来见他，他心中自然是明了的。

凌斐上前行礼道：“听闻皇上今日派人去城中搜查，挨家挨户的不放过一处。扰的城中百姓惶恐异常。”

萧华轩面无表情道：“是有此事。”说罢微微抬眼看着凌斐道，“凌爱卿前来就为了这事？”

“是的。”凌斐严肃道，“皇上如此劳师动众，惹得百姓不安，若是为了大萧江山，臣也无话可说。可是据臣所知，皇上只是为了一个女人而已！”

萧华轩早就了解凌斐的性子，知道凌斐什么话都说得出来的。然而等凌斐说了，他还是忍不住蹙眉。忠言逆耳，他虽然知道凌斐是忠心耿耿，然而这番话还是让他忍不住有些恼怒。

“朕为的是朕心爱的女人。”萧华轩冷眼看着凌斐道，“难道帝王不可以有感情吗？难道朕如此就错了？”

“自古红颜祸水！”凌斐忍不住先怒了道，“之前皇上说要将那女人认微臣为兄，微臣虽然勉强，也终同意了皇上的做法。可是皇上却贪恋女色，竟为了区区一个女人，动用皇权，扰乱百姓！”

一番话，说得激愤异常。站在一旁的张清都忍不住替他捏了把冷汗。这番话，足以被判个大逆不道了。

“难道你忘了！你口中那个区区的女人，是当今太子的亲娘，朕的发妻！”萧华轩目光如冰一般冷漠，他看着凌斐冷声道。

凌斐却好像豁出去一般，完全不顾萧华轩的话。他蓦地撩袍跪地拱手道：“天子自当以国为家，先国后家。岂可为了一己私欲，而不顾百姓。就算她是皇上的妻子，可无名无分，也只能算普通女子！”

“你——”萧华轩竟被气到说不出话来。他勃然大怒道：“你放肆！凌斐！你真当朕不敢杀你吗！”

凌斐竟以头扣地，然后拱手道：“微臣世代忠臣，也不乏以死相谏之人。皇上若为此要处死微臣，臣也无话可说。”

一番话说的大义凛然，竟让萧华轩没有还口的余地。只能气的手指头都在颤抖。以前的凌斐，虽然有时候也会直言相谏。但是从来没有如此顶撞过他。

张清忙上前替萧华轩顺着胸口道：“陛下，切勿动怒。龙体为重啊！”方才太医才诊治完毕，还没有进药，这会儿却又气了。

萧华轩猛地推开张清，怒道：“来人！将凌斐打入天牢！”他愤怒地看着这个曾经是自己幕僚的男子，也曾经是自己儿时朋友的人。

张清知道萧华轩只是因为一时气愤，到时候气消了应该就没事了。于是犹疑道：“陛下，请三思……”

萧华轩瞥了张清一眼道：“朕的话，你没有听到不成。”张清一怔，抿唇躬身道，“是！”说罢，就退了出去。

等张清回来的时候，身后已经带了几个侍卫。侍卫们欲上前架起凌斐离去。然而却被凌斐推开。凌斐站起身，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道：“我自己会走。”说罢，头也不会的向门口走去。

张清看着那些人离开隍烈宫，微微的蹙眉。回过头看着萧华轩道：“陛下，您——”然而萧华轩却又瞥了他一眼，很明显的要他闭嘴。

张清识趣的闭了嘴，没有敢再多言。

第二天早朝，一道圣旨下来。当今太傅因出言不逊顶撞皇上，被贬为灵州知县，三日内离京赴职。朝堂之上，没有人敢出面求情。

灵州，是在边关的一个小县。五年前曾经发生过瘟疫，瘟疫过去，壮丁殁了不少。人少地多使得不少土地都荒废了。那里年年闹饥荒。且民风刁蛮，一向是让人头痛之处。

朝中传闻，圣旨下之前，皇上曾亲自去问过凌斐有无悔意。然而太傅大人一副倔脾气，死不肯低头。于是落得这个下场，官员们不少都小声议论，这是恐怕也只能怪其不懂得为官之道。

自古上行下效。那是为官之道。而凌斐太过耿直，也难怪他们凌家祖上，死在官场的就好几个，还都是自己寻的死路。

凌斐离京的那天，萧华轩默默地在隍烈宫坐了许久。他知道这件事，其实凌斐并无过错。他只是错在不懂得看帝王脸色。

想起凌斐那日的话，句句责怪犹然在耳边，萧华轩忍不住苦笑。他总觉得现在自己快要成为暴君了……

筱筱……筱筱……萧华轩轻声的念叨着这个名字。这个世界，恐怕只有苏筱会让他变得温柔起来。

可是筱筱……你现在在哪里呢？是生还是死。萧华轩疲倦的闭上眼睛，手中的酒杯倾斜，酒液流出打湿了衣裳都没有注意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