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113 章 至亲至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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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两国之间通信往来的专用载体,沈君芙一看便知道了。

洛帝点点头,“是啊,即便有舅舅在边疆压制住北祁人,他们依然三天两头在闹事。我担心不久之后,北祁人就会想到什么奸计去对付舅舅,从而破开我们的关门。所以我在想,是否要提前将夏丹的琦朱公主请过来。”

沈君芙微微一笑,“若琦朱公主来了孟康,一来可以促进我们与夏丹的关系,二来可以震慑北祁人,三来或许还能请得夏丹出兵帮助我们。好处众多,陛下为何犹豫了呢?”

“我是在想,我要提出什么样的条件,才能让夏丹皇帝答应提前邦交。你知道的,夏丹皇室一向利字当头,若是他们趁机提出什么要求,我担心邦交还没有达成,两国便已经生了嫌隙。”

说完,洛帝看向沈君芙,只见她想了想后,突然轻松地笑了。洛帝看到她有些成竹在胸的模样,不禁疑惑:“君芙,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沈君芙温柔地看向洛帝,“陛下无需担心此事,据我所知,夏丹也正在经历与孟康类似的窘境。说不定此时陛下的信,会是夏丹的救命符呢!”

洛帝笑了笑,似乎北祁一事再也不是大问题,认真听沈君芙说话才是最重要的,“这位夫人,此话何解呢?”

听到他又开玩笑,沈君芙的笑容却更加甜蜜了,“这位老爷,我曾身在夏丹多年,对于夏丹的现状也略有了解。许多年前,夏丹侥幸降服了一个少数民族。这个民族的人虽然已经明确投降,但是他们的族人骁勇,夏丹皇室怕死灰复燃,总是有意打压,后来更是渐渐变成了民族歧视。终于,那民族的人再也忍受不了夏丹皇室的打压,奋起反抗。夏丹皇室虽想镇压,奈何百姓看到夏丹皇室的残暴之举都纷纷援助少数民族的族人。现在他们可是自身难保,又怎么会拒绝我们提出的结盟意愿呢?”

洛帝怔怔地看着面容温婉的沈君芙,听到她提起曾在夏丹生活过时,眼中不由得生出哀色。若不是自己当年的无能,她怎么会在夏丹独自承受这一切呢?可是眼前的沈君芙还对自己笑得那么甜,像是已经完全忘记从前的伤痛,这令洛帝心中更加自责。

沈君芙发觉了洛帝的走神,很快料想到了为什么。但是她只是默默垂下眼眸,眼中没有一丝一毫地恨意。

可眼中没有,不代表她心中没有。

“所以我觉得,这封信,陛下应该写。不但要写,还要写得是我们帮他们,而不是他们帮我们。”沈君芙笑着转移洛帝的心绪,洛帝微愣之后,神情终于恢复如常。

他知道沈君芙有意转移自己的注意,便顺着她的话道:“既然这样,朕就听皇后的。”

沈君芙能够明显感觉得到,在洛帝说“皇后”二字的时候,他搂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显然增加了力道,似乎是想把怀中的她紧紧抓住。

“陛下,听说琦朱公主‘艳冠天下’,是五国第一美人,这是真的吗?”

洛帝将自己的头枕到沈君芙的肩上,就像一个依赖母亲的孩子一般。他轻声说道:“朕只见过夏丹皇帝,倒不知道琦朱公主是不是真如传闻般有倾城之貌,只不过……”

他顿了顿,沈君芙疑惑地转过头垂眸看着肩上的他。

“不过朕想,琦朱公主再美,肯定也不及皇后。”

“嗤……”沈君芙忍不住,毫无仪态地笑了出声。纵使这份甜蜜背后藏着苦涩,但是起码她也尝到甜的滋味了不是吗?

“我都这把年纪了,陛下还跟我开这样的玩笑。”

“什么这把年纪了?”洛帝猛地从她的肩上抬头,那副表情十分地慌乱,“这位小姐,你可不要妄自菲薄。你的这副容貌,看在别人眼里,别人都以为是刚刚及笄的!”

在重新找回沈君芙以后,洛帝最怕的就是他们之间说到年龄的话题。他们分开了八年,八年的岁月不是一段短的时光。洛帝想让沈君芙知道,不管她的年龄,容貌如何改变,在他的心中,她始终是他少年时,那个他第一眼看到就念念不忘的女子。

“陛下就别取笑我了……”沈君芙抬起手臂掩嘴而笑,但是衣袖中的异物提醒了她还有另外的目的。“陛下,我差点忘了,这儿有一封证据要给你。”

“证据?”洛帝微微蹙眉,看着沈君芙从衣袖之中拿出一个信封,接过打开一看,上面竟是写有了承恩侯收买狱卒的证据。

“这是从何得来的?”

“我昨天听了荣妹妹的陈述之后觉得可疑,便让阿槿去查,结果就得到了这些信件。”沈君芙看着洛帝认真看证据的侧颜,面不改色地道。

果然,洛帝在听到是敷宗槿查探的时候,对沈君芙没有任何的怀疑,只是依旧认真地阅读着。

沈君芙看到这一幕,心里没有多大的想法。她说什么,洛帝就会信什么。她说是阿槿查的,便是阿槿查的。阮祺萱以为自己不知道她与敷宗槿的关系,但是自己却一清二楚。阿槿会为了阮祺萱冒一切的险。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瞒住洛帝,她其实早已有了自己的势力——锦瑟。

“哼,这个承恩侯,以为自己可以做得滴水不漏。偏偏皇后在最后关头救下了荣妃,倒是让承恩侯露出了狐狸尾巴啊!”洛帝看到这证据,看起来倒是有些高兴。上一次孟氏被灭时,承恩侯硬是靠着谢郎两家存活下来,这一次被抓到了把柄,看他还要怎么办!

“承恩侯居心叵测,竟然趁着荣妃入狱,收买狱卒想要谋害荣妹妹。陛下,你一定要惩罚承恩侯,荣妹妹受的委屈,我看得都心疼。”沈君芙故意装作不懂,只是说承恩侯收买狱卒谋害阮祺萱,却没有说承恩侯与孟氏的联系。

洛帝并未起疑,反而对沈君芙解释道:“皇后有所不知。早在孟氏作恶时,朕便觉得承恩侯肯定不干净,但是当时朕没能处置他。这一次他收买狱卒,恰恰说明了他有问题!说不定还是孟氏勾结贼人的帮凶!前几天他联合谢郎两家一起上书让朕处死荣妃,有了这证据,一切都说得通了。承恩侯就是孟氏一案的余孽,他的目的是让荣妃做替死鬼,好让他撇除嫌疑。”

沈君芙眼中尽是惊讶,“想不到这承恩侯的手段如此之阴损,竟然不惜让无辜的荣妹妹去做替罪羊。”

“好在你对此事生疑了,否则朕还想不通这其中的关系。”洛帝放下信件,转过头又面带崇拜地对沈君芙恭维着。忽而想到什么,又问道:“对了,荣妃怎么样了?”

沈君芙的眼底有一丝难以捕捉的不悦划过,然后微笑着对洛帝道:“没事了,我刚刚才和她一起在御花园走了一阵。我都对她解释过,她也说,这事不该怪陛下,要怪那心怀不轨的承恩侯和孟氏。”

洛帝这才放心地点头,“有皇后帮朕安抚荣妃,朕便放心了。”

“为陛下分忧,是我的福气才是。”

洛帝一阵感动,再次搂过沈君芙,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

就在洛帝的视线盲区,沈君芙的面容幸福静谧,但是眼眸之中的那份深入骨髓的怨恨,却让这神情变得异常诡异。

“小姐……小姐……侯爷回来了……侯爷回来看你了……”阿兰从房间之外兴奋地走进,本以为躺在床上的季清环听后会露出笑容,但是她所看到的只是季清环羞愧地别过脸。

阿兰不禁茫然,昨晚小姐不知去向,她和几个下人找了大半个晚上。好不容易盼到早上,看到侯爷带着小姐回来,但是两人之间,好像气氛怪怪地。原本二人之间还有个隔膜,现在的感觉,就像是这个隔膜被完全捅破了。

房间中一阵沉默,季清环什么都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落泪。

敷宗槿跨过门槛走进来,见到季清环背对着自己躺着,又看了看一旁十分迷茫的阿兰,低声道:“阿兰,你先出去吧。”

阿兰一愣,随后连续点头,回头看了看季清环,还是走出了房间。

敷宗槿看着季清环消瘦的背影,为自己将要说的事情感到一阵愧疚。但是转瞬,他又想起了昨晚的事情,便下定了决心。他轻声唤道:“清环……”

“侯爷……你别说了……清环没有面目见你……也不知道如何面对你……”背对着敷宗槿的季清环双手紧紧抓住枕头的一角,枕头上她的眼角下,已经有一大片湿了的痕迹。

敷宗槿不禁叹了口气,“昨天你听到的一切,都是事实。我心里另有其人,对于你,我觉得很愧疚,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和离。”

其实说白了,季清环之所以会动杀念,全因她一直得不到自己的心。这样的想法和行为,他可以理解,但是却万万不能忍受。并不是所有的伤害,都可以由一句“只因爱你”而得到原谅的。有些事,错了就是错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也没有办法辩白。

“和……和离?”季清环被他的话一惊,立刻翻身坐起来看向敷宗槿,“不……不要……侯爷……清环不想离开你……”

“清环,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懂吗?我爱的人并不是你,你留在我的身边,不会得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你只会浪费自己的青春年华,趁着我们成婚不久,你也还年轻,还是有再嫁的机会的。”

“不……除了侯爷你……我季清环此生也不会再嫁第二人……”季清环忍不住哭了起来,她想到侯爷会对自己失望透顶,但是和离这个结果,真的出乎她的意料。他们是陛下赐婚的,若是和离,他会站在一个怎样的风口浪尖之上?!他真的讨厌自己到了那样的地步吗?

“你这又是何必呢,”敷宗槿无奈地道,“若是以前,我还会随你的心愿。但是你动了那样的心思,我真的留不得你在身边了。”

季清环苦苦哀求着,只希望可以留在敷宗槿的身边,哪怕他要继续冷落自己也没关系。“侯爷……你可以打我骂我……甚至将我的罪行禀报陛下让陛下处置……清环只是不想离开侯爷……”

“清环,你又是何苦呢?和离之时,我不会提到你一句不是,就让你的父母亲和陛下都认为是我负了你吧。你还年轻貌美,定会有公子哥上门提亲的。”

“侯爷……清环真的不想离开你……清环可以跟侯爷发誓……以后都不会再做令侯爷不快的事了……求侯爷不要休了清环……”

敷宗槿微微叹气,“清环,我不是要休掉你,而是和离,我不希望你因为这一次的行为被处罚,你明白吗?”

至始至终,敷宗槿只是站在离自己床边的五步开外与自己对话。无论季清环怎么哀戚地望着他,他的脸上只是偶尔流露出无可奈何。即便他心中对自己有愧,他还是不会轻易原谅自己吧,季清环如是想到。

“侯爷已经决定了……而并非前来询问清环的意见……是吗……”

敷宗槿望着默默流泪的季清环,此时的她已经没有方才那般激动和抵触了。但是她眼神之中流露出的深深的绝望,让敷宗槿不禁有些动容。但是他还是回道:“是。清环,你要明白,我并不是你的好归宿。”

季清环呆呆地望着他,缓缓地点头,泪悄无声息地从她眸子中滑落。“清环明白了……但可否请侯爷……等过几天父亲寿辰之后……再向陛下提出和离……清环不想父亲大寿当天……还要替清环担心……”

敷宗槿长叹一声,“好,你好好休息。”

说完,敷宗槿转身消失在季清环的视线之中,就像他从来也没有出现过,这本该是他家的景锐侯府之中一样。

季清环静静地看着敷宗槿离开的方向,就这么静默了许久,忽然自嘲一笑,嘴边念念有词地吟叹:“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入夜,郎府之中,郎夫人站在郎潜身后替他按摩肩膀,可脸上的神情与平常的和气十分不同。

郎潜在铜镜之中看出了自己夫人的神情,不禁问道:“夫人,你不高兴吗?怎么一整晚都看你皱着眉头?”

郎夫人一愣,手上的动作略略僵住。她回过神来,犹豫好久才说道:“老爷,今日你不是撞见四妹跟我说话,还训斥了四妹,说她听风就是雨吗。其实我想了想,四妹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啊。郡主被北祁人抓走整整三天啊!这三天里,要是郡主真的受了什么欺负,为了名誉又没有说出来呢……”

一听她的话,郎潜又想起了今日自己的四夫人伏在大夫人耳边的样子,心中对那总爱说是非的四夫人的厌恶更甚。“真是妇人之见!郡主又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女子,若真的受了欺负,必定会告知陛下让陛下替她取回公道的。”

郎夫人听后更急,满脸地为难与焦躁,“老爷……哎呀……我不是说这种欺负……我是说……郡主会不会……早已失了清白……”

郎潜的身体猛地一震,将手一把拍在桌子上,“混账!那可是你的儿媳!你怎么能这么想你的媳妇呢!”

郡主可是太后身边的红人,这些话要是被人听去了告知太后,这郎府还有好日子过吗?!

“老爷!不是我要瞎想,是现在整个玄郊城都在这么议论。你想想看,当日郡主可是在全城众目睽睽之下被掳走的,轮不得我不多想啊!”郎夫人的眉头越皱越深,纵使谢雪臣是郡主,但是她身在敌营可是事实啊!谁都不知道,北祁人到底有没有对她……

郎潜压了压胸口的怒火,沉声道:“外面的人以讹传讹,你信那个做什么?是老四又在你面前嚼舌根了吧?!”

郎夫人一双眼不安地瞥来瞥去,“四妹虽然心肠不好,但是她说的……反正我听了之后,也觉得有这个可能。”

郎潜心道不妙,烦躁地叹了口气,“你就别再瞎想了,要是让郡主知道你这么想她,还不得伤心啊。”

“我也是为了咱们郎家着想啊。若是郡主真的受了欺负不说,到时候没面子的就是咱们郎家呀!”

“就说你们这些女人小家子气!这么一件事情都能添油加醋。”郎潜没好气地指责道,可是心中不免还是有些忌惮温硕郡主的。本来以为娶个郡主回来,郎家就有机会更加飞黄腾达了,谁料到那北祁人突然将郡主掳走了呢?

现在郡主的谣言传得满天飞,就连自己府中的夫人都对郡主存了些意见。怕只怕被郡主察觉出什么,到时候告诉了太后,只怕郎家就要遭殃了。

即便郎潜这么说了,郎夫人还是忧心忡忡。不过她可没有郎潜想到那么大的方面去,只是关注到自己的儿子郎维。

“希望郡主先不要怀孕的好啊,不然这孩子的来历,就更加多人说三道四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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