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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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幽谷荷香

与白凌澈相约之期已至,我早早起床,对着妆镜将长发梳成两个小发髻,穿一套金织染坊的绿色套裙,径自打开鸿升客栈后门走了出去。

向前不远就是长白山脚下的大冰河,我按照白凌澈那天所指引的路径,渡过冰河后走了二里左右,果然见到一座莲花形状的山谷,谷口非常狭窄,仅容一人通过。

我试探着走近入口处,就听见一句脆嫩的女子呼喝声道:“你是什么人?这里是谷主私宅,旁人无故不得擅入!”

谷内一块突兀而出的大山石上站立着一位眉目清秀的白衣少女,年约十五六岁,鬓旁簪着一朵小小的白莲,身穿的白色锦衣和白凌澈身上所穿的面料十分类似,她手中持着一柄寒光四射的短剑,一双秀眸正逼视打量着我。

我镇定了一下情绪,对她说道:“妹妹你好!前天我在青阳镇集市上遇见一位名叫白凌澈的公子,是他邀请我今天来他家作客,前来谷中的路线也是他告诉我的,请你通报他一声好吗?”

那少女听见“白凌澈”三字,立刻收起了短剑,点头说道:“原来你就是我家公子的朋友,公子正在谷中等候你呢,你进谷来吧!”

我移步进入无瑕谷,见谷中竖立着一块石碑,上书古文繁体“无瑕谷”三个大字。

初春的天气,长白山脚下天寒地冻,无瑕谷中却温暖如春,与谷外俨然是两重天地。谷中绿树成荫,且有许多地热温泉,与高空的寒冷空气相接触后升起袅袅白烟,仙气缭绕。

一条潺潺流淌的清溪与温泉相连,清溪中果然如白凌澈所言,种植着许多白色荷花,有些含苞待放,有些全盘盛开,一株株都在水中亭亭玉立,宛如凌波仙子。

我越往谷中行走越觉得气候暖和,随手将披风解了下来,走了不久,就听见风中隐约传来一阵阵悠扬的瑶琴之声,琴声曲调透着一种出尘离世的冰冷感觉,仿佛一人在冰山绝顶孤独行走时发出的幽抑心声,孤独、寂寞、与世隔绝,带着一种对世间万物的深深厌恶疏离之感。

我闻声抬眸远眺,见清溪畔的半山腰上有一座八角小亭,一名白衣公子手抚琴弦端然而坐,小亭内还有四名身穿粉红色纱衣的美貌垂髫少女,她们装束打扮与我身旁的白衣少女一模一样,头戴一朵粉色荷花,或手捧一炉檀香、或执一本琴谱、一柄折扇,静静侍立在他身旁。

那白衣公子表情冰冷,正是我初一在泥人铺见到的白凌澈。

我身旁白衣少女迅速掠上小亭,向白凌澈禀报了几句话,琴声嘎然而止,白凌澈姿态不改,向我站立处看过来,他身形骤起,我眼前一道白影晃动,定了定神才见白凌澈不知何时离开小亭站立在我面前,站立在我面前。

他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色绸衣,腰间随意系着一根黑色织锦丝带,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光滑结实的男子胸膛肌肤,一头黑色长发用银冠束起,额前系着一根黑缎抹额,缎带中间绣着一朵白色的莲花。

面似无瑕美玉,人却冷若寒霜。

微风起处,他身上散发处一阵熟悉的“水之恋”香氛,我忍不住习惯性地轻轻吸了一口气。

白凌澈语气冰冷,态度却很谦和,轻声说:“顾姑娘果然是守约之人,不枉白某扫舍焚香以待。那天姑娘曾说过善于制香,不知姑娘能否辨别出我所用植物草本原料?”

这个问题对我而言并不难回答,我将“水之恋”的配方向他述说了一遍,然后说道:“可我觉得……这种香氛并不太适合你!”

白凌澈冰冷的眼睛里透出一丝微弱的诧异,说道:“这些原料都是无瑕谷中野生的香草,我从来没有用过别的熏香种类,依姑娘之见,莫非这配方中还缺些什么吗?”

我仔细思忖了一下,回答说:“如果再加上别的原料,香水的气氛就会完全改变,是一种新的香氛了。你现在所配的这一种香,我们叫它‘水之恋’,我想配制一种‘冰之恋’,只是还没有想到该用哪些原料才好。”

白凌澈将眸光转向清溪,微带赞许说:“冰之恋,好雅致的名字,姑娘果然不愧为制香高手。我倒有些拙见------水遇寒而成冰,冰着暖而化为水,二者原本就有相通之处,冰是水凝结所致,较之于水更加登峰造极。姑娘若能循着此道去想,必定会有所收获。”

我觉得他所言很有道理,于是向他甜甜微笑,点了点头说:“我会努力尝试的,如果制造出‘冰之恋’,一定先给你试用!”

白凌澈问道:“前日匆匆一会,不知姑娘家乡何处?师从何人?”

我见他问我来历,爽快说道:“我的家远在西洋,与中国相隔茫茫大海,母亲和老师们也都在那里,不知道你有没有去过?”

白凌澈眸中光芒闪动,说道:“原来是西洋……”他突然转身向南,对我说道:“今天是我们相约赏花论诗之会,我的几位朋友都在荷花亭内相候,请随我来。”

我们沿着小小清溪并肩行走,山谷中除了荷花,还种植着许多水生花草和常绿乔木,暖风拂过、幽香袭人,我无意中抬头瞥见白凌澈的侧影,与林三毫无二致,刹那间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人,急忙举手揉了揉眼睛。

白凌澈似乎漫不经心行走,却突然问道:“你的眼睛不舒服吗?”

我忙道:“不是。白公子,我有一位朋友,他的相貌和你很相似,就住在长白山脚下的林家村,你认识他吗?”

白凌澈语气冰冷淡漠,回答说:“不认识,我自幼生长在无瑕谷,外公对我管教很严格,我很少出外走动,也没有机会见到那些村民。”

我听见他的话,心中十分好奇,白凌澈居然一直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山谷内,难怪他会养成这样一种孤绝淡漠的性格,他似乎是被“外公”抚养长大的,那么,他的父亲母亲呢?为什么没有和他在一起、教育他成人?

白凌澈似乎察觉了我的诧异,又淡淡补了一句说:“我出生不久父母就过世了,无瑕谷是外公的,他将谷中一切都交给我打理。”

我触动心事,带着些许黯然之意,对他说:“原来我的身世和你一样……我从来没见过我父亲。是我外公,不,是我爷爷将我养到六岁,妈妈才接我去西洋和她一起生活,我的名字‘顾荷蘅’,也是跟随爷爷取的。”

白凌澈沉默了片刻,转头凝视了我一眼,表情和缓了一些,语气也温柔了一些,对我说道:“看来那天我叫错了,是令外祖,并不是令祖父。如果跟随家族本姓,你应该姓什么?”

我咬了咬下唇,极不情愿地说:“我父亲姓林。你呢?”

白凌澈霎时又恢复了冰凉漠然的神色,冷冷道:“也许是唐,也许是别的。但是,我更喜欢别人叫我白公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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