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沉了玉生香,绣了半兰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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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灵月看了莞贵人一眼,又见她一身红色宫装,不禁笑道:“莞贵人,便是姐妹,也是君臣啊!”灵玉是皇后,灵月是王妃,这个关系,如果一个不小心让莞贵人抓着,灵月便说不清楚,因此,君是君,臣是臣。

离若宸不说话,只看着灵月。

离若寒扫了一眼灵月,未有太多的神色,只是微怔了一下,便不着痕迹的移了目光,灵月分得清君臣,他自也分得清。

灵月笑着,却走近了离若宸身边,低声道:“我们去赏花?”她可不想跟着这些参合到这些后宫女子之争中。

“兰嫔娘娘到!”宫人通传声。

灵月正欲与离若宸携手转身,却听到宫人通报这声音时,便歇住了脚步。

那女子一袭水蓝色宫装,发挽成流云髻,云丝上别着支金步摇,耳上双垂玛瑙坠,那面容精致得紧,眉淡淡晕开,只如远山隐雾,眼底含笑,唇若樱桃。好一个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小家碧玉!

灵月见了,不由赞声,这女子,生得是好。只见她款款而来,到了离若寒面前,深深一伏,“臣妾拜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声音妙如歌。

“兰嫔,不必多礼!”离若寒虚扶了下杜青鸾。

杜青鸾谢恩。

灵月看着那个杜青鸾,仿佛看到当年的忆妃,若是忆妃,当年有这般吗?她怕了自己这突然冒出的念头,纤腰上被一双熟悉的臂弯环着,却是离若宸。

离若宸唇边勾起笑意,既是赏花,便该好好赏,这时候看着那莺莺燕燕的,离若宸可没那个心思。如看戏一般,那戏是别人的。离若寒的后宫,热闹得紧。

杜青鸾看到离若宸,再见到离若宸揽着的灵月时,眼出里浮现一丝笑,“这二位,便是宸亲王与王妃了吧!”问着离若寒,离若宸与水灵月之间情深义重的事,早传遍了京城,传遍了天下。此时见到水灵月,方是自叹。

杜青鸾走了过来,“青鸾才入宫,未见过王妃,但早闻得娘娘贤德之名,不知何时能请教一二?”她笑望着灵月,想望入灵月眼底。脸颊上的笑涡旋得越深,十分甜美。

灵月浅笑,梨涡微绽,“兰嫔娘娘说笑了,灵月不过藉藉无名之妇人,哪得如此!”如此说,应该不算是驳了她面子,灵月只是不想与这后宫的女人走得太近了。

杜青鸾脸色微变了下,但很快笑意更浓,“王妃过谦了!”她看不尽灵月眼底,那个女子的眼里,如沉湖般深,似乎什么都容得下,又似乎什么都不曾容下过。那个宸王妃,浅浅笑意,执着宸亲王手,两人之间涌动着一种让人羡慕的默契。

牡丹花开好,娇艳的花瓣沾上了晶莹的露珠,反射着清晨的阳光闪耀出五色的光彩来。微微花香中,一枕亭建于花丛中,宫人们已经在亭内摆好点心,等着皇帝等人过来。

那亭边,紫色纱幔垂着,亭竟宛如建在仙境。亭上,龙飞凤舞着三字“沉香亭”。那字,灵月认得出是离若寒所书。

灵月望着,微一笑,对离若宸低声道:“沉何香?”离若寒这是想表明他在宠谁?是灵玉,还是新进宫的兰嫔?

离若宸携灵月慢慢走着,听灵月如此笑言,也看了看那亭,当下便答道:“自是玉生香了!”说着,近灵月耳畔,“而月伴宸!”离若寒那隐意,只怕别人还真不懂了。脸上笑意渐深,心里却道:若就这样,一辈子也好!

玉生香,离若寒的意思已经明摆了,灵月与离若宸相视一笑,有些隔阂,真的该消退了。

离若寒与灵玉走进沉香亭,相携坐了下来。

众妃嫔也进来,按次序坐下。而灵月与离若宸,另设一席。

宫人斟上美酒,离若寒执起金樽,“朕即位起,还未与四哥四嫂同席过呢!今日便借着这鹿韭坞建成之时,共赏国花牡丹吧!”离若寒笑着望向离若宸,做了个“请”的手势,执起金樽,饮尽了那酒。

离若宸也不犹豫,将那酒一饮而尽。

“四哥,痛快!”离若寒赞道,又命宫人再给斟上酒,转而对灵玉道:“皇后,你不是要敬四嫂酒吗?”这话说得,真有些别扭。

离若宸却朗声道:“皇上,王妃向来不饮酒的!”灵月沾酒便醉,醉后还会闹事,离若宸可不敢让灵月在这时候喝了酒。

离若寒似是记了起来,点了头,“朕这倒不知了!”

灵玉在一旁笑道:“皇上,二姐虽是不喝酒,但二姐酿的酒却是极好的!”不知为何,灵玉听到离若寒说自己不知道灵月不喝酒时,竟有些意外,心里有些喜,原来,他并不是那么了解二姐。

灵月手放到案下,轻轻握上了离若宸的手,她希望灵玉与离若寒一生就这样着。

“皇后娘娘,您说得那般,倒让臣妾心里痒痒了起来!”杜青鸾笑道。

灵玉想也不想的,便道:“兰嫔,本宫记得你才情无双,连皇上都常夸你,今日你看牡丹花开得如此好,要不就即兴作诗一首?”

杜青鸾没想到灵玉会这样说,微微怔时,话已经说了出来:“娘娘说笑了,今日在座各位,诗词都是极好的,青鸾哪敢班门弄斧?”水家三个女儿,大女儿才名动京城,小女儿美名传天下,而二女儿,名虽不扬,却今日这一见,知道不是个简单人物。

莞贵人拿帕掩嘴笑了起来,“兰嫔姐姐,你既然这样说,那便先抛砖,再引玉如何?”

莞贵人话一出来,离若寒脸色变了。

“玉”是皇后的名讳,而莞贵人就这么玩笑着说了出来,可见其藐视皇后。

“莞贵人,”离若寒捏着那金樽,脸上笑意浓浓,“皇后名,也是你能直呼的?”

莞贵人话出口,还都未明白过来。等离若寒一说时,当下花容失色,跪下急道:“皇上,请恕罪!”她只是一个小小贵人,却敢如此直呼皇后名讳,只怕皇帝追究,将被打入冷宫的。宫里有些规矩,是不近人情的。

离若宸唇边那抹笑意冷了些,低声对灵月道:“莞贵人,再也难笑得出来了!”离若寒借着后宫制衡朝廷,莞贵人自得了离若寒封号后,她的家族在朝廷里便有些人开始得意忘形来了,离若寒要杀鸡儆猴,就得找个人。而这莞贵人,正是那个人。想一人得势,鸡犬升天,离若寒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灵月想了想,“借着这由头,虽是好,但他现在最要紧的事,不是这个。朝廷正值用人之际,若他如此,只怕寒了百官的心!”有些人,不能轻易治罪,朝廷需要各种各样的人。

离若宸摇头,“没那么笨,只是打击打击那些人的气焰!”

“皇上,臣妾错了,臣妾知错了!”莞贵人跪下,哀求着。

离若寒道:“既是知错了,便回去好好闭门思过!这半个月,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出门一步!”他说的话,纵是处罚人的,可说出来,仍是温温和和的,没有多少怒意在内。

“臣妾谢皇上!”莞贵人泪涟涟的下去了,今日赏花,她不过就说错了一句话啊!

离若寒待莞贵人下去了后,微叹气,对离若宸与灵月道:“让四哥、四嫂见笑了!”见离若宸与灵月俱是微笑,便也不再说什么,只对杜青鸾道:“青鸾,朕记得你说过,会把那半幅兰绣给完成的,现在可有绣完?”

杜青鸾微笑,落落大方,“回皇上话,臣妾已经绣好了!”那半锦兰绣图,她自被离若寒封为“兰嫔”那一日时,便已经绣好。杜青鸾转头对身边宫女小声说了几句,那宫女点了头,便退了下去。

“哦?”离若寒笑,“不是半隐吗?”如果没记错,四哥离若宸曾化名“半真”。说这话时,眼角余光微看过灵月,果然,灵月与离若宸看杜青鸾的眼光都变了几分。

宫女捧上那锦绣来,“皇上,请过目!”杜青鸾走到亭中,让离若寒看那幅兰绣。

幽兰,居于隐隐深谷中,雾浓浓,惟见半兰。兰吐花香,引得蝶萦,却也是半翼蝶。

“好个半隐!”离若寒赞,眼里有过些惊,真只是巧合?杜青鸾应该没有看过自己给灵月画的幽兰。因为,这绣品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最初半兰时的模样了。

灵月笑着,“兰嫔娘娘真是慧质兰心!”如此女子,也难怪离若寒赐她为“兰嫔”,“兰”一字,当初离若寒说自己才是兰。如今看来,这个杜青鸾才担得起。只是,这画,为何看起来有些眼熟?灵月没有多想。

离若宸看看时候也不早了,夕阳透过纱幔照在灵月脸上,别有一番其他的光彩。想起灵月脚伤还未好,便道:“皇上,臣还有些事要回去处理,先行告退!”说着,便轻轻挽起灵月,柔声道:“脚上还撑得住吗?”灵月抹了药后,伤好得很快,红肿也消退了不少,今日进宫,灵月只说能行,离若宸便依了她。等下回府,又得哄着灵月去抹药了。

“二姐脚怎么了?”灵玉急问。

而离若寒执起那酒樽时,酒微微荡了圈,有些涟漪。

离若宸不经意地道:“那日扭了下!没事了!”已经过去了,不是吗?

“来人!”离若寒放下酒樽,“去太医院,把前些日子南郡进贡来的凝脂膏送到宸亲王府!”

“是!”宫人应了声,便要退下。

“慢着!”离若宸拦住了,“臣谢皇上美意!只是,臣府里,多有伤药!”离若宸行军打战那么多年,府里备的伤药自然少不了了,现在,不想要离若寒赐的药。

离若寒听离若宸如此,微怔了下,便又道:“既如此,便罢了吧!”他一片好心,离若宸婉拒了,他离若寒也只得随他去了。

待离若宸扶着灵月出了“沉香亭”后,离若寒望着那两人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离若宸与灵月却并未回府,反是驾着马车去了将军府。

楚暄与灵心倒是好兴致,正在府里吟诗作对。

下人来报宸亲王夫妇到,楚暄忙出去相迎。

见到那两人相偕而来,楚暄不禁笑道:“今日这风可刮得奇了,能把二位刮来!我可听说,这些日子,二位都在府里过着神仙般的日子!”自离若寒即位之后,离若宸便于朝里的事少管了,都说他是韬光养晦,却不知离若宸真心到底如何想。

离若宸听了楚暄这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话,微微一笑,转而对灵心道:“我记得你府里以前有过些除疤痕的药,不知道现在可还有?”灵月身上,那些疤痕,每每见了都会心疼不已。

灵心走过来,迎了灵月进屋,又让下人奉了茶,这才道:“王爷说得是南郡的凝脂膏?”

“正是!”离若宸点头,“不知可还有?”再问一遍,今日离若寒说要赐药时,离若宸婉拒了,是因为不想要离若寒赐的药。出宫时,记得楚暄似曾得到先帝赏过,便到他这来要了。

“还有些,我这就给你去拿!”灵心说着,便去了。

灵月见灵心与楚暄这般,突然一笑。

“你笑什么?”离若宸问。

而楚暄也道了,“王妃何事好笑,不如说出来,大家一起开心开心?”楚暄说实在的,对于灵月有些怕。这个灵月,早年觉得她过于任性,当初楚暄与灵心成亲时,她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不满,便不来送亲。可后来,又听说,她便是在那场婚礼中,认识了离若宸。这两人从此后,就纠缠到一起了。

灵月摇头,狡黠的冲着离若宸眨眼,“姐夫是将军,却万事都需姐姐打理,你们这夫妻啊,才叫恩爱!”或许楚暄知道灵心早年与离若穹之事,只是现在看来,灵心当初也是不能嫁离若穹的。

灵月那般调皮,倒是少见。平常女子那些动作,多少有些矫造做作,可是,灵月如此,却只觉,她本该如此。离若宸笑着,“又不正经了!”灵月说笑话,倒还真是离若宸喜欢的。今日在宫里见着她那般滴水不露的答话,虽有些惊,但也没太多想。

楚暄见这两人一唱一和的,便也道了:“若说起来,我还有一事想问二位呢!”今日既然离若宸不为政事而来,便不谈那些。

灵月与离若宸俱是微笑,离若宸问:“楚将军有何事想问呢?”

楚暄便道:“我就奇了怪了,当年,我成婚,你们两人怎么就都跑到我府后花园去了?若说起来,这花园,还算是二位的媒人呢!”当年灵月与离若宸是在后花园相识的事,是后来灵心告诉他的。这两年来,楚暄一直想不透。

离若宸双手一摊,表示他也不知道。

而灵月,脸微一红,唇边梨涡隐隐。

“前些日子,我府里修缮,我便跟灵心说,把那后花园改了。灵心当场就反对,说这园子,当年是二位相识之地,不能改了!要知道灵心可从未反对过我什么事,这事,也就依了她了!”楚暄开玩笑的着,“二位,这故事,我是不是也得知道一下啊!”

离若宸看了他一眼,“那后花园,你别拆了!”在那里,可是初遇了灵月的。

灵心已经拿了药过来,交给了离若宸,听了楚暄那话,不禁笑道:“楚暄,你要是把这后花园给拆了,你信不信,人家宸亲王就敢把你这将军府给拆了!”

灵心话一出来,屋内几人都笑了。

离若宸突然站了起来,对灵月道:“王妃,要不要故地重游?”今日既然到了将军府,便进去看看当年那初逢之地。

灵月面带甜笑,“一切都依王爷!”

把酒黄昏后,独看月一轮。

离若宸与灵月在将军府里用了晚饭,这时候月也爬上了枝头。

到那园里,月朗星稀,一如当年。

树影婆娑着,月摇下了一树银。

假山上,生起了青苔,当年灵月便是在那假山后听到离若宸那一句“水家女儿也不过如此!”走了这么多圈,如今,好像变了些。只是,情依旧。

“我们……”灵月抬首,望到离若宸眸里,他也别有一番感触。

那时,离若宸来这后花园,只是为了清静,不想与那些人一道闹洞房,却未料到在这遇见灵月,灵月那时,傲气得紧。他宸王本就傲骨无双,而这个水灵月,丝毫不输于他。

“好像,变了不少!”灵月轻声道,眉微一蹙,今日脚上还未好。

而离若宸已经打横抱起了她,他似乎能察觉到她的痛。

“变了些,可是,我们两人之间,不也变了吗?”离若宸柔声道,让灵月环住自己颈,“我逼了你两年,两年什么都不承诺你,你……”慢慢话有些哽咽,灵月那两年如何过来?

只因他说“本王要你!”

灵月便点了头,最多时,也只问一句“你要我什么?”

那时,心有一惊,看这女子,眼也有些锐利,“本王要你一直在本王身边。”那时,这话是谁说的?他那时,想过会娶她吗?

而灵月,那时,便动了情了?

怀里人淡淡道来,“我一直什么都随别人去,当年,哪怕你说要我,我也随你!”

就仅是如此?月照在那男子清俊面容上,眉心多了一道刻痕。

而那人又再道:“原以为,是性情如此。而现在,才惊觉,那一时,已经对你有了情!只是宸王啊,京里人那些言论,是个冷面残暴的王爷。多少有些怕,于是,从不会对你有什么好话,更不可能表露自己的心迹。怕一个不小心,便成了天下人的笑柄!”她水灵月输不起,哪怕就这样伴着他,没有半点名份,也是知足。

原来,如此!(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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