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承不起,多少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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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若宸面对着子陌那一番责骂,没有怒,只是认真望着凤榻上的灵月。

而灵月,那双眸子静静望着他,如此,无情。

“灵月……我……”一时语顿,究竟自己又做了什么,伤了她?

灵月淡淡笑,掩去了眼里的伤痛,只撑起身子来,盈盈一服,“臣妾谢皇上厚爱,只是有个请求不知皇上能否同意?”

那一眼,浅浅淡淡,晕染开了多少恨意?

离若宸稍有一怔,那是灵月,她说,她不想自称“臣妾”,不想称离若宸为“皇上”,只是为何今日?隐隐间,一些不安爬上心头,灵月知道了什么?

灵月笑着,“臣妾想搬出凤鸾殿!”既然那么多人都说水灵月是祸水,为何又居于这后宫之主?让给她人罢了,不过是一个虚名。从来不图那个的。

“你说什么?”离若宸反问一句。

灵月让子陌扶起她,子陌拿着软垫靠着,低声道:“娘娘,慢着点!”

灵月点头,转而对离若宸道:“皇上,臣妾无能,治不好这后宫,也当不了这皇后,还请皇上另择贤德,至于臣妾,便请皇上赐了烟雨阁给臣妾!”宛尔一笑,如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子陌刚刚对离若宸的那番话,让灵月心痛了,为何连子陌都这般,离若宸却还不知?水灵月真的承不起他的爱了,太伤了。

子陌也原是为离若宸说话的,只是后来见到离若宸一次又一次的伤害灵月,而离若寒,虽是把灵月接入了宫中封为了寒月夫人,让天下人都笑话,可离若寒至少是为护了灵月,是为保住灵月腹中孩子,而离若宸,不问青红皂白的,就伤了灵月的孩子。

离若宸听得灵月说,她要搬去烟雨阁时,脸色沉了下来,阴翳的瞳子盯着灵月,她竟然还想着离若寒?还想着离若寒给她建的那烟雨阁?

自己对她那么好了,为什么她还会这样?

可是,不信,灵月不会那样的。

“为什么?”问着,他想知道灵月究竟是怎么了,已经过去扶着灵月,让子陌下去了,“发生了什么事?”轻轻问着。

灵月笑,“皇上,臣妾无才无德,如何敢居这后宫之首?况,这人人都知道,水灵月不过祸水,皇上圣明,如何会留这样的女子在后宫?”他还不知道吗?他以为,还可以瞒着自己吗?冷冷笑意慢慢自唇间溢出。

离若宸一惊,“你听到我跟楚暄的话了?”如果真是那般,该如何?

灵月再度宛尔,“皇上,臣妾无意,听到了一些话,只是如今,已经忘了!”

已经忘了,只记得又被人利用了一次,而且连着自己的孩子。

似是要凝住了,连心都结了冰了。

离若宸上前逼着灵月,“你没忘,你记得的,你明明记得!”她听过了,不会忘的,“我……”

灵月噙了泪,“我以为,你认定了孩子是他的,才会那么恨我,才会狠得下心来伤我!我怕你知道孩子是你的,你会后悔,会自责,所以,我不说,不去跟你说。我如果伤心,我便一个人伤心,不让你知道。”泪在眼中打着转,不曾落下,“可是,我毕竟是个母亲,忍下那些痛,只因为舍不得你!”

坚强得太久好疲惫,坚强本就是为了他,可他,竟然挫了自己的坚强。原以为,这一切,不过都是误会,却是他离若宸精心安排的。只等着她落进去,而她,一步一步,竟还想着,是因为他的深爱,所以,不再提那些事。甚至于,只要跟他在一起,一切都会回到从前。

竟是自己在做梦,离若宸,早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人了,他早变了。

哪有什么一世不变?哪有什么生死相许?他那一箭射出来,可曾想过,自己若是死在了他的箭下,他会如何?他早便想到了吧,生死都只是水灵月,若是牺牲了一个水灵月,而得了天下,离若宸岂不是赚了?

自己哪有天下对他重要?

离若宸抱紧着灵月,“月儿,不是的,不是那样的!”他该如何跟灵月说,那一箭,他是有把握才会射出的,因为相信离若寒会救得了她的,而孩子没有了,那是他没有料到的。

灵月痛时,可以哭,可以跟他闹,可是他呢?

他去找谁?

他那么盼望着灵月生下自己的孩子,可是,有些事,由不得他。当时的情况,怎么跟灵月说?怎么让灵月明白?只怕灵月这一生都不会明白的。

他们之间,那个孩子,竟是一生的痛。

纠扯着彼此,撕裂着他们的心。

“你早就知道了,知道了孩子是你的,不是吗?”水雾漫起,无路可退,惟有一颗一颗化成泪。“你怎么狠得下心来?”哽咽着,泪纷如雨,“那是你的孩子啊!”抬起手来,捶上离若宸心口,用力捶着,再没有不舍得,“你如何狠得下心?伤了我们的孩子?难道,真的是为了天下,至亲皆可伤?”

那日里,耶律颜曾说,这样的男人,你敢要吗?为了他的天下,至亲皆可伤!

耶律颜都已经告诉她了,可她还不信!

“不需要任何人说,我便知道是我的孩子!你那般爱我,如何会背叛我?”试着帮她拭去泪,可是灵月转过了头,“月儿……”她这回,是真伤了。

“离若宸,你心好狠!我再怎么去爱你,你还是那么狠的心!”再怎么去爱,可他还是舍得伤自己,自己不怕他伤,而自己的孩子呢?灵月阂眸,淡淡一句:“罢了,你放了我吧!这一生,真的再撑不下去了!”

那个孩子,你错投了胎,却也了结了这一世的愁苦。

不入帝王家,可以不再那么痛了。

离若宸摇头,俯身强吻上灵月唇,“我不会放你!”攫取着她的气息,一寸一寸,不让她有一丝的后退,“月儿,要生要死,我们都在一起的!”

唇柔软,却冰凉的。

任他吻着,只闭目承受。

伤是他带来,又能还了伤吗?

“灵月,不要离开我!”是离若宸强按着痛楚的声音,他只希望着,灵月不要离开他。

有些爱,不是那么简单的。

满心天下,而那柔软处是灵月,不忍伤她,可还是伤了。

孩子没保得住,他的伤心不少于灵月,只是不能说出来。

不是不在乎,而是因为心底尽是在乎。

那些痛,不能言说。每每夜深之时,空洞的伤痛侵袭着他,而他,身边没有灵月,好容易找回了灵月,夜夜拥她入眠,才算是有了一丝的安稳,可是,她的腹中,她与他的孩子,就那样了……

灵月已经睡下了,太医说,皇后娘娘这身子再也经不起那么多的折腾了,离若宸让她睡下,而只望那睡容,安静里透着几许心酸。

离若宸俯身,贴上灵月脸颊,轻轻一句:“月儿,离若宸并非你所想的那样!”眼微红了,话只在心里说,“离若宸那时情形,要想让耶律颜相信,惟有如此!耶律颜深知我心所系,而我,因何起兵,他都不会信的月儿,你可知离若宸心中的苦?”

灵月不是他的棋子,如果是那样的话,就不会后来把她带走了,离若宸只是想护她,因为,灵月在离若寒皇宫之中,并不安全。

那些事,不能再说。本就是他伤了灵月的,害灵月失去了他们的孩子。灵月要如何对他,他都认了。

只求灵月不要再伤心。

可是,如何能不伤心?谁又能装着说,不在乎?

花一开,就说春来了。可是,花久久不开,连春来时,也是如此。

离若宸下朝来,便去了凤鸾殿。

可是凤鸾殿里,只有那些宫人,没见到灵月。

“见过皇上!”宫人们行着礼。

又是要选秀女了,朝中臣子有提过,宫中女子年过二十五便可放出宫,又再得入一批新人。这宫里,来来往往的,永远都不会少了人。

离若宸推了,只说天下才定,百废待兴,宫中也自是要节俭些的。

其实都知道,是皇帝不想纳妃,皇帝对皇后十分情重。

有些消息灵通的人,甚至打听得,皇后又跟皇帝闹了,于是人人都叹,皇上这何苦?守着那样一个皇后,动不动就闹事,再纳几个新人得了。

灵月在朝野里,竟不知何时得了个“妒后”之名。

大明历代皇帝都颇为重情,只是如今这位皇帝,更是情痴。

离若宸寻不到灵月,便问宫人:“娘娘去哪了?”灵月呢?她去了哪里?心里一慌,莫不是她真要离自己而去了?

凤鸾殿里空空荡荡,没了灵月,一切都如同虚设。

宫人答:“回皇上话,娘娘让奴婢们把她的东西收拾好,她说要去烟雨阁小住一些时日!”

她还是要去烟雨阁?

烟雨阁里,阁楼已经收拾干净了,灵月算是搬了进来。

窗前种着湘妃竹,青青翠翠,那湖水,碧碧幽幽,天空如洗。

冷冷清清,这烟雨阁里倒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处。

子陌收拾着东西,而灵月在湖边煮着茶。

煮茶之水是用的烟雨阁里沉了一冬的雪水,清冽至极。

待茶好了,便轻提起茶壶,斟了两杯,面前虽是摆了四个杯子,但只要两个。

身上只着藕色绸衫,发未挽,俱是倾泻于腰间,于瀑。

不再是那个九重宫闱中的皇后,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儿家,清清爽爽,这烟雨阁如世外,而她如仙子。

子陌出来,笑道:“娘娘,已经都好了!”简简单单,没有太多的陈设。

灵月点头,指了指桌上茶,对子陌道:“好了!”

这话,也是两层意思着。

她出不了宫,就只有在这烟雨阁里了。

这里,曾失了她的孩子,这里,却也是她梦里的。

斜阳照射下,那女子唇畔梨涡浅浅,却也苦苦。还是宫中,还是那片天空下,还是那个人,只是如今的她,不愿意回到他的身边。

子陌饮了茶,叹羡一声:“娘娘煮的茶,当属天下第一!”水家茶一绝,而灵月茶道精通,酿酒也不输于江南醉心楼。

灵月微一笑,“爹爹于茶道很是精!”她也未学,只是在一旁看着便是。

好像心境开阔了些。

只要不见到那人。

他明明已经伤了自己那么重,可还要允诺什么一世相爱,那不过是他花言巧语罢了。若是爱,这世上哪有这种爱?

烟雨阁里醉一盅,该是何等洒脱?几年前,可能还能如此,而今,只怕再也找不到那种了。

子陌想想,问灵月:“娘娘,若是孩子还在,会不会原谅皇上?”这是最重要的,灵月对于离若宸,只需他一句好话,她便原谅了他,而她对他,始终情深。

无法释然,有些事不是她说原谅就可以的。

“你说呢?”微挑凤眸,不答她话,只反问一句。茶入唇,清清淡淡,却微微缠绵着,竟还未断了。如果真如子陌所说,当初留下了孩子,会如何?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子陌品着茶,不经意的说道:“听说,宫里今年又该选秀了!”

茶静静,这回没有漾了。

只笑,“这后宫里,热闹了!”

他要选秀了,那么,就不会有什么人说,皇后善妒,无子的话了。皇后之名,或许都该除了去,满意了吧!只求在这烟雨阁里寻得一方平静,如此便好。

传说,皇后被皇帝送到冷宫里去了,有人便说了,这个皇后那般性情,早应该被冷落的。还有人说,皇帝利用完了,自然就没有留着的价值的。

不管如何说,终只是任了他去,这话传到灵月耳中,惟有一笑。

她来这烟雨阁,也近一月了。

这期间,离若宸来过烟雨阁几次,每每来时,灵月都不见他,而他,在阁楼外等着。

子陌对离若宸也不冷不热的,离若宸这个帝王,到了烟雨阁,没人拿他当回事。

离若宸今日到烟雨阁,恰巧灵月在湖边品茶。

面朝湖水,背靠烟柳。

灵月如今的日子过得平静,没人去打扰她。

缓缓走到她身后,闻到那淡淡茶香,还有几许隐隐的兰花香,沁入心脾,舒畅至极。

她清清冷冷,不因世间万物而改变。

只是除了离若宸。

“灵月!”久久后,终于开口,他怕他一开口,她转身就走。

桌上,还有一杯茶,像是等人来品。

灵月不回头,只执起茶盏,浅浅啜饮着。

湖水静静,没有一丝波纹,风拂过,都起不来。

离若宸坐下,自喝起那一杯茶,品茶时,眼望向灵月,那个女子,再度的风轻云淡,只是那淡淡里,落了一层浅浅的伤。

轻放下茶盏,“回去可好?”在心里徘徊了多久,才说了出来,若她回去,凤鸾殿里再不空着了,而他的心,也不会空。

灵月望他时,正对上他真挚的瞳子,不禁冷笑,“皇上要选秀了,又要利用我了?”离若宸利用自己的事,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灵月!”离若宸摇头,“没有那些的!只是想你了!”她为何还不解自己对她的情深?

灵月起身,“谢谢皇上!臣妾承不起!”说着,便要回阁楼去,不想再见到离若宸。

手被他拉住,“月儿!”是他呼唤声,“跟我回去好吗?”身为一国之君,富有天下,却没有得到那个女子的心,或许说,他是得到了,但是他没有珍惜过。“月儿,离若宸不能没有你啊!”如果没有你,离若宸要如何?怕孤独,只想着有你相伴,真的不会再伤害你了,再也不会。

掌中的手,柔柔软软,却冰凉着,总是捂不暖。

轻轻抽出手,一点一点远离那温暖,那温暖是伤人的刀,是要人命的毒药,是噬骨的温柔。

远离了,才不会伤痛。

他说他不能没有她?

冷笑,回眸望他,尽是可笑,“是不能没有我,没有我,你还能伤谁?只有水灵月那么笨,任你百般伤害,还守在你身边。不是吗?这一回,又该要如何伤害我?”灵月笑,不会有泪,“伤我撕心裂肺,对你有什么好处?”

对他情深,人人都知了,他是酒,喝了就上瘾,灵月染上了那瘾,最终惟有自己把自己禁了。

“月儿!不是那样的!再也不会有伤害你的事了啊!”几近乞求,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只想寻回他的女子,得到她的一句原谅。

只是,再也回不去了。

痛太深,伤太重,不需忘,只回首看时,那片血肉模糊,便由不得她原谅。

“你我情深,为何要那么做呢?”离若宸再问着。

可是灵月却答,“你自问,你杀我孩子时,是为了什么?”如果真是为了天下,那么,将来有一天,他也同样会为了天下,一剑夺了自己的命。

不是怕死,而是怕孤独的活着,可是现在,宁可孤独的活着,也不愿与他再回到从前。

楚暄与灵心进了宫,他们也是得知了灵月与离若宸之间又闹了矛盾的事。

楚暄见到离若宸问清了是因为那天他们谈话的时候,被灵月听了去,当即便被灵心骂了,灵心只说他,什么事不好提,硬要提这事!

楚暄颇为冤枉,他说,要不是离若宸跟他说起来,他也不敢说的啊!更何况,谁知道灵月还在外面听着。

离若宸才从烟雨阁里回来,听了楚暄夫妻二人说这些话,只有叹气。

“不怪楚暄,这些事,早就想跟灵月说,只是怕她承受不住,才没有跟她说的!”离若宸坐下,宫人们已经呈上了茶点,轻执起那盏茶,未喝,只是呆呆想着灵月。

灵心与楚暄见状,都知道离若宸其实对灵月是有心的,只是,两人都太好面子,灵月不肯低头,离若宸更是不肯说出来。

而灵心,也是知道灵月的,越是深爱的人,她越是狠得下心来,灵月性子倔起来时,什么都顾不得的。而离若宸,总是对灵月伤害,每伤一次,而他痛彻心扉,其实,他也不愿,只是因为有些事,被逼到上面,只能对灵月伤。

就是那么样的两个人,偏偏深爱着,爱得那么痛苦,可还是相爱。爱得越是深,越是痛。

灵心想了想,对离若宸道:“皇上,其实不是没有办法让灵月回到你身边的!”灵心了解灵月,狠心是对自己,对离若宸,可是,其他的人,灵月不放在心上,不会去伤。

离若宸似是抓到一线希望,水灵心了解灵月,她若是有办法,那就有可能。

楚暄也赶紧着催着灵心,“灵心,有什么办法你就说,如今看着他们两个人,这样僵着,这宫里人人都不敢多说话的!”

这夫妻二人,撮合人的事,他们最是擅长。

“那就得你楚暄了!”灵心笑着道,转而问离若宸:“皇上,你与灵月之间的情义,我与楚暄是一直看在眼里的,你们吵也好,闹也罢,从来没有真正的决裂过,而这回,你的做法,换成天下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失望的。更何况是灵月!”

离若宸放下茶盏,不语着。

灵心见到离若宸沉眉,若有所思,便又道:“皇上,灵月这回失去的,是她的孩子啊!”

灵心现在有孕在身,知道做母亲的心思,如果孩子没有了,母亲宁可去死,而灵月,能如此镇定着,是很不容易的,她能原谅离若宸,只是想着离若宸不知道,只是因为恨,甚至都忽略了他的不信任。可是,在灵月放下心结想与离若宸一道相守时,却意外得知离若宸这一切都是有意而为之,离若宸明知灵月怀的是他的孩子,可还是狠得下心来伤她。离若宸要想取得灵月的原谅,实在是太难了。

离若宸又何尝不知,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失去的,也是我的孩子啊!”

那个孩子,是灵月与离若宸的,谁又能知道离若宸心里的苦啊!

都只看到灵月承受的痛,可是离若宸呢?明知道是自己的孩子,明明是自己深爱的女子,可没有别的选择。依他离若宸,若不是到了万难的地步,如何会去伤灵月?

可是,不能说。

只能在心里,谁也不能说。哪怕是灵月。

灵心听见离若宸这样的话时,已经明白了离若宸心里对灵月是舍不下,他与灵月,看来能不能和好,就真得要想法子了。

“皇上,贬了楚暄吧!”灵心认真的对离若宸道。

楚暄与离若宸俱是一惊,贬了楚暄?

灵心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灵心,你在说着什么啊!”楚暄抓着灵心,这个灵心,不会急得脑子出了问题了吧!

灵心只认真的对离若宸道:“皇上,若不是楚暄与您说那话,皇后娘娘也不会生气,所以,贬了楚暄,也算是对皇后娘娘的一个交待了!”

楚暄急,“灵心,你有没有弄错,我要是被贬,我自己倒没事,可是天下人会怎么说皇上?这不行的!”楚暄倒不是为自己,只是想着,离若宸才得天下,若是贬了大将军,真的会引起朝野动荡的。

楚暄对灵心道:“要真是那样做,朝野动荡,岂是你一个小女子能解的!”

灵心摇头,“楚暄,你急什么!”转而又对离若宸道:“皇上,依着我对皇后娘娘的了解,两人之间矛盾是有,可是若因着灵月而扯到天下去,灵月自是不愿!”

这世上,灵心算是一个了解灵月的人了。

如果因为她的事,而贬了楚暄,灵月自是不会愿的。

离若宸想想,好像有哪不好,但是想不起来。

“这样,会不会是骗灵月?”如果,又一次的欺骗,灵月这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的。离若宸现在与灵月就已经够僵了,他不敢抱着这样的希望,如果没有了灵月,真的会很痛。

灵心想了想,只是道:“试试,总比没有办法好!皇后娘娘那性情皇上又不是不知道,最是耐得住性子,你不找她,她是绝对不会找你的!”

灵月的性情,向来如此。

离若宸想来想去,也便只有此法了。

就是楚暄,在那里叹一句,我招谁惹谁了我?但是没有办法,灵心看了他一眼,他也只得依了灵心。

子陌急急跑进烟雨阁内,宫里疯传起皇帝要贬了楚暄,楚暄功高震主,离若宸不放心,打算夺了他手中的兵权,撤了他的大将军之职。

“娘娘,不好了!”子陌一进来,便对灵月急道着。

灵月正看着书,听子陌如此,只淡淡挑眉,子陌向来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为什么今日这般起来?放下书,“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的?”住到烟雨阁来,万事不过问,仿佛这宫里没有她这个皇后了。

子陌喘着气,“子陌听说,皇上下旨要贬了楚将军啊!”

书一跌,离若宸要贬楚暄?

书上讲的正是汉高祖刘邦得了天下后除功臣的事。

自古以来,兔死狗烹的事不少,帝王夺了天下后,便要将立过大功的人除去了,这是常有的事,离若宸也会是那种人吗?

“娘娘,楚将军若是被皇上贬了,那……”子陌轻声问着。

灵月摇头,“他不会的,他与楚暄生死之交,不会去贬他的!”离若宸要是贬了楚暄,朝野必然议论纷纷,人心将不安。

离若宸不会那么笨,不会去做的。

“他如此做,只会寒了朝里文武的心,所以,他不会去这样做的!”灵月知道的离若宸,他眼里,天下才是最重要的,为了笼络人心,他不会去那样对楚暄。

拿起书,任心静下,掀不起一丝波纹。

不过是朝里那些无事之人搬弄是非罢了。

子陌却道:“娘娘,听说皇上贬楚将军,是因为娘娘之事!”

书翻了一页,而心,微乱了一下。

离若宸,又是在利用自己了吗?

利用着自己把楚暄给贬了?然后天下人再说皇帝沉迷美色,为博美人欢心,竟把大将军给贬了?

灵月捏着书,紧紧捏着。

离若宸,自己都已经退了出来了,你还不放过我吗?

对子陌道:“请皇上过来!”要见离若宸,这是最后一次了,为了楚暄不被贬,为了自己,同时也是为了……

却不再是为了那人。

离若宸意外,本来放出贬楚暄的消息时,还心里有些怕,如果灵月不理自己时,该如何呢?子陌来,说皇后娘娘请皇上过烟雨阁去。

离若宸到烟雨阁时,灵月在房中拿着那本书。

“灵月!”离若宸轻轻唤着,她终于会理自己了。

灵月站起来,行礼,“臣妾见过皇上!”她是皇后,却也是灵月,但不是最初那个灵月。

窗推开了,那湖水静静的。湖边柳,似蒙上几重烟雾,隐隐略略。

灵月走到窗前,只轻轻道一句,“皇上又是想到什么可以利用臣妾的了?”

“利用?”

离若宸没想到灵月竟是这一句话。

灵月转身,望着离若宸,“是,利用!”盯着离若宸,秋水眸子里竟起了寒冰,逼近着离若宸,“皇上,利用灵月是除楚暄呢?还是利用臣妾做别的什么事?”第一个是“灵月”,第二个是“臣妾”。

离若宸抓着灵月肩膀,“灵月,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灵心说,灵月聪明,但聪明在这时候,会误了她,她只会认定离若宸又要利用她,如果离若宸向灵月保证,这一切都不会发生,那么灵月,与离若宸就很有可能和好的。

灵月抬手,轻轻拿下离若宸的手,“皇上,臣妾不会做你任何事的借口,你要贬楚暄,那是你的事,臣妾管不着,只是,请皇上别对外宣称是因为皇后之事!”又拿起那本书,“兔死狗烹,皇上要是做了这种事,必然是叫臣子们寒心的,想来,皇上也不会做!”把书给离若宸,继而行礼,“皇上,臣妾话已尽,请皇上回宫吧!”

这是烟雨阁,不是宫。

“灵月,我在你眼中,就那样吗?”离若宸失望了,灵月对自己,判了死刑。不管自己做什么,她都认定了自己是在利用她,“在你眼中,离若宸对你除了利用就什么都没有了吗?”瞳里蒙上了一层伤云,幽深的瞳子,不再锐利,让人见着便痛。

想伸出怀抱环住灵月,但,她身上的寒冷,让离若宸怕了,那是一种沉了千万年的痛的寒。

终于落下了手臂来,他的灵月,他抱不住了。

“除了利用?还有什么呢?”灵月自嘲的讽笑,“是啊,我们之间,一向不是如此的吗?”曾经的恩爱,都化做了云烟,全散了去。

只记得痛,只记得恨,那些甜蜜,全当是做戏吧!

再也不会让离若宸能伤自己了,再也不会了。

离若宸原想着贬了楚暄,灵月会来求情,结果,情是求了,灵月没有跟离若宸说一句好话。离若宸只有苦笑,还能如何呢?

凤鸾殿里空着,什么人都没有。宫人们都去歇着了,守殿的宫人,离若宸也让他们去歇着,就他一人在殿阶上坐着。

天上月影又一轮着,月亮又圆了一回了,可灵月还没有回到他的身边。

“月儿啊月儿!”举起一壶酒,冲那天上月喊了起来,“该如何,你才原谅我?”

酒尽数入喉中,辛辣的,竟如塞边酒一般,为何会如此?

眼圈红着,那月也朦胧着。

“灵月,不是利用,再也没有利用你啊!”为什么,她要那样看着自己,仿佛,离若宸与她,就只有利用,曾经爱,都不过是假。

那些爱,她怎么可以轻而易举否决了去?

而自己,对她,那些情深,她竟也否决!

仰头,再喝下那壶酒,一壶酒尽,却还未醉。

这算是借酒销愁吗?

离若宸从何时起,也借酒销愁了?

“你为什么要如此折磨我?”

月不答,只是清冷在那天际,幽深的天幕,星星黯淡,越发的孤寂。

月与星,再不会依旧了。

笑着,洒了酒,一把扔开那酒壶,“水灵月,离若宸真心爱的你啊!”冲那天际喊了起来,“水灵月,给离若宸一次机会啊!”

给他一次机会,至少,还能弥补那些给她造成的伤害,还能让彼此不再孤单啊!

可是,灵月不给他机会了,再也不会给了。

如果,再逼灵月呢?逼她选择自己呢?

选秀?如果再选秀,扬言要后宫里进其他女子呢?赌,赌灵月对自己还有情,那么,她一定会反对自己纳妃的!只要这样,灵月一急之下,就会回到自己的身边。只是,又把灵月逼得无路可退,会不会是再一次的伤她?

罢了,不去逼灵月,不逼她了。任何的赌,离若宸都不敢赌了,因为,他输不起!

雨飘起来,湖心数寸成环,圈圈漾起着,而烟雾缓缓而起,烟雨阁正如其名。

不是江南,这烟雨更甚江南。

子陌说,今日便是皇上选秀的日子,说进宫来的女子都是美名才名兼备的。

离若宸啊,终于不再是自己的了,他要有别的女人了。

不是便不是。

没有了他,也很好。

雨绵绵起来,今日起来时,竟觉得身子有些乏力。子陌说,要不要请个太医过来看看,灵月没有同意,不想再生什么事。

下着雨,心里起了小雨。

储秀宫中,离若宸高居于殿上,而殿中的女子行礼。

只望了一眼,便对身边宫人道:“皇后那里如何?”已经派人去请灵月了,只是选秀女,这事本是后宫之事,但因着灵月的事,便由离若宸来了。

宫人小声答道:“回皇上话,今日里,皇后娘娘起得晚了些!”虽说离若宸不在烟雨阁中,但是灵月的一举一动离若宸都关心着。

微皱了下眉,灵月一向起得早,为何今日起得晚了?昨夜里睡得也不晚啊!

“传太医了吗?”离若宸再问,浑然没将殿中的那些女子放在眼中。

“子陌姑娘要传,可是皇后娘娘没有让!”宫人低声着,又看了看那些女子,不禁想提醒离若宸,“皇上,要不要看看她们的册子?”下面那些人,可说不准将来飞出一两个凤凰来。

离若宸淡淡扫了一眼,“罢了,摆驾烟雨阁!”说着,便起身要离去。

“可是皇上……”宫人急道,离若宸这是做什么?

正说着,就听见殿外宫人传了起来:“皇后娘娘驾到!”

殿内,突然静了下来。

皇后与皇帝不是闹别扭了吗?

而那些待选的秀女们都相看着,这个皇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灵月进殿来,一袭青衫,不着凤袍。

子陌在一旁扶着她,她的面色很不好,苍白着。

离若宸心急,起身下去扶她上殿。

“灵月!”她着不着凤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来了。

灵月微行礼,“臣妾见过皇上!”不卑不亢,礼数周到。

离若宸扶着她,“免了!”他与灵月,不应该是那样的,至少不是如此的“相敬如宾”。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秀女们俱是行礼。

灵月淡淡一笑,大气沉稳,“免礼!”与离若宸相携走上那高处,她终究还是不忍驳了他帝之尊。

身上很乏,一步一步走上那玉阶,身心无力,若不是因为离若宸在一旁扶着,肯定早倒下了。身上的痛,竟不知从何而来。

离若宸也感觉到了,轻轻揽上她腰,低沉声音问道:“怎么了?”如果身子不好,应该传太医的。

灵月摇头,入了凤座后,收回了手,不再让离若宸握着。

离若宸手心里一空,而心里却多了忧。烟雨阁湿气重,灵月这身子本来就弱,再住那地方,只怕又病了。

灵月强撑着,对那些秀女们道:“本宫来得晚了,还请各位多多包涵!”淡淡抬手,子陌已经走了出来,手捧着一卷画,灵月又道:“本宫闲时,便乱画几笔,今日还请各位指教!”

子陌与宫人已经一起把那画架了起来。

画上,是一片白茫茫,雪上两行足迹伸延向远处,无人无物,只有两行足迹。

秀女彼此相望,不知皇后何意。

离若宸却是懂了。

不是繁华烬处,而是荒凉之处,那人可否一路相伴?

“娘娘!”一个眉目清秀的秀女走了出来,“此画不应出自娘娘之手!”

灵月凤眸微沉,笑意浅浅,这世上,聪明的人多了去了。

“何出此言?”灵月问,再看那个秀女,容貌皆是上上之选,便低声问宫人,“这是哪家女孩?”

宫人答道:“是楚州来的,闺名兰若,因重了皇上名讳,便改成了兰如。”

灵月看了离若宸一眼,“这也重了,那也重了,好笑!”那名字,那个字,又不是他离若宸专属的。

� ��如便答了:“皇后娘娘尊贵无比,又是母仪天下,可是此画,却透着人世的沧桑,故而,不应是娘娘所画!”兰如还是一个不知道轻重的女子,只是凭着自己心里所想的,便说了。

灵月只笑,“本宫赐你一字,韵。你便留于宫中,伴皇驾吧!”

兰如谢恩,却扑忽着那双大眼睛,“娘娘,奴婢可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离若宸没想到灵月就这样为自己选了一个女子,脸色沉了,已经很不好看。

又听得兰如这般说话,便道:“你有话便说!”

兰如点头,“敢问娘娘,天下人都知娘娘与皇上情深义重,而皇上得这天下,也半是因为娘娘,为何如今,娘娘与皇上共得了苦,却同不了甘了呢?”

兰如胆子确实是大。

后宫皇后与皇帝不和,这事朝里朝外都是知的,却没人敢这般说了出来,兰如这般说出来,是不要命了。

殿中,一片惊。

人人望着那个兰如,生怕皇帝或皇后一个不满,便要了她的脑袋。

灵月脸色微变,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兰如?她真不要命了!

“大胆!”离若宸冷声起,“谁教你那么说的!”

兰如跪下,“没人教奴婢,奴婢进宫这么些天,看着皇上与皇后娘娘,有感而发!”

灵月不怒,只是淡淡让宫人遣退了其他秀女,今日这场选秀,竟是笑话。

留下了兰如一人。

“兰如!”灵月唤了,“本宫的事,如何容得你那般说呢?”眉眼间,掠过的那一缕不是怒,只是莫名的哀伤。

兰如跪着,“娘娘,兰如说的是真话!您与皇上之间,本是恩爱,为何要彼此都不放开呢?”

这个兰如,从楚州来,在这宫中,也不过半月时光,又如何知道这些事?

灵月摇头,不想再说话。身上又难受了起来,只是对子陌道:“子陌,我们回去!”

子陌上前扶起灵月,如今她的眼里头只有一个灵月了。

灵月行了告退礼,“臣妾告退!”便要出了这储秀宫。

“娘娘!”兰如高呼了起来。

而灵月并不回身,只是淡淡道:“说话做事都经着些脑子,别人教的,不是自己想的,这话,让人听着心里不舒服!”

那些话,如何听不出有人教她说的,依着离若宸的性子,听人这样说话,早拉下去杀了,还会留着让她说那么多的话?

罢了吧!

子陌扶着灵月出了储秀宫,只轻问着灵月,“娘娘,身子是不是又不好了?”

灵月微摇头,“无事!”有些恶心,但还能忍得下来。

子陌道:“今日皇上这般,还是想劝娘娘回心转意呢!”

“不说他!”与离若宸之间的事,不是灵月要闹,而是根本就没法子去原谅他。今日里,本意是不想来这储秀宫,但怎奈她是皇后,后宫之主。

子陌点头,见灵月脸色越发的苍白了,而那太阳晒着,身子摇摇晃晃的。

“娘娘,您怎么了?”子陌扶住灵月,“娘娘,要不歇会?”前方正是一处凉亭,子陌扶着灵月进了亭子,“娘娘,歇着,奴婢这就去请太医过来!”说着,便要离去。

灵月拉住了她,一阵恶心涌上来,伏在那石桌呕吐了起来。

“娘娘……”子陌连连拍着灵月后背,“你没事吧!”

许久后,灵月停下呕吐,因早上没有吃什么东西,呕吐出来的,也只是一些酸水。

子陌拿帕子替灵月擦了唇,“娘娘,传太医吧!”

这天下,哪有皇后当成她这样的?

灵月摆手,自沉默着。

这种迹象,不是第一回了。

捂着心口,想着最近好像身子都很困,就连月事,都两月未来了。不会是……

灵月不敢想下去,如果是,会如何?

她与离若宸,还能再有孩子吗?

在入烟雨阁之前,灵月与离若宸还很恩爱,夜夜承欢,不是没有可能的。

“子陌,去传太医到烟雨阁来,不要惊动别人!”灵月让子陌去了,不管有没有,都得确定的。

烟雨阁里,灵月一人在房里坐着。

太医已经来过了,太医说,贺喜娘娘,是喜脉,娘娘怀了龙种。

抚上腹部,这个孩子,还要不要?

是离若宸的,她已经为离若宸怀过两个孩子了,可那两个,都被人害了,第二个孩子,好不容易到了十个月时,还被他的父亲给杀了。

还要再为他生孩子吗?

他们的孩子?

“宝宝……”喃喃地道,“娘要不要生下你呢?”

如今,离若宸若是知道她有了孕,必然会要她回凤鸾殿去的。

刚刚跟太医说,此事莫告诉皇上。

太医虽是疑了,但还是想着皇后与皇帝之间的事,多少有些知道的,皇帝对于皇后情重,万事都依着她,虽说她是在冷宫里,但是这后宫没有女子,皇帝也就她一个女人。

于是太医点头同意了。

腹里的孩子,已经两个月大了。

“宝宝,你的哥哥就是被你父皇杀害了的,娘不敢再生下你啊!”灵月眼里温温的,还要为离若宸生孩子吗?“娘恨他,不想了,如果有了你,又跟他有了牵跘,这一生里,只怕再也断不了了!”

搬到烟雨阁来,与离若宸冷淡起来,不就是为了能够与他再也没有关系吗?还如何再怀上了这个孩子?

心痛着,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当初不应该跟离若宸再有关系的,不应该再把自己交给他。如今,把自己逼到这地步,是自己害的。

手离开腹,“对不起,宝宝,娘不能让你出生,如果你出生了,这些复杂的事,你会承不起的!”连自己都无法,都不知道离若宸还会有什么法子来逼自己回到他的身旁,或许,将来有一天,不会再回去了吧!

泪落,这个孩子,再不会出生的。

次日清晨,灵月便叫了子陌去太医那里寻几味药来,还特地嘱咐了,那药分别从太医那里抓,因为,她不想让人知道。

子陌得知灵月怀了孩子,又惊于灵月要打掉孩子,想劝灵月几句,但灵月都只是说,她意已决。

子陌无法,知道劝不住灵月,她性情那般狠的,认定了的事,从来不会回头,就如认定了离若宸是她这一生所要相许的人一般,哪怕到最后,伤痕累累,可还是舍不得他。

去了太医院,找太医抓了药,谁知竟撞上莫无情。

莫无情如今在太医院当职,明里是太医,暗里是为了保护灵月。

“你抓了什么药?”莫无情与莫无心一样,只要闻药,就知道是什么。那几味药,如最初灵月在宸王府喝的那药一样。

子陌遮掩着,“这是娘娘要抓的补药!”子陌把药往身后藏着,不让莫无情见着。

莫无情却一把抓过子陌手里的药,打开一看,惊了。

那药,果然是堕胎药!

莫无情惊,把子陌拉到一旁,“皇后娘娘怎么了?”灵月与离若宸之间的事,他是知道的,离若宸当初是不该射那一箭,但是他也了解离若宸,若不是情急下,离若宸不会伤灵月的,更何况还有他们的孩子。

子陌见事情不能再掩了,便把实情告诉了莫无情,末了还加一句:“娘娘对皇上,如今爱恨交加,说什么都不肯让孩子生下来!”

莫无情皱着眉,这个水灵月!

只道一句:“荒唐!”朝里多少人都说着这个皇后无所出,要皇帝再纳妃,这灵月也是,这么不知轻重,只知道跟离若宸闹脾气,如今还拿自己个儿的身子和孩子来闹!

莫无情对子陌道:“你且先回烟雨阁去!药给她带去!”

“可是,莫大人!”子陌急了,如果灵月真的喝了这药,那该怎么办!

“她要是真那么做,倒是我莫无情看错了人!”

如此没得担当,如此的处事方法,是水灵月吗?

“可是娘娘是狠下了心来的!”子陌还是不放心,灵月的狠心,尤其对于自己的狠心,这是她深知的。

莫无情无话,只是把药交给了子陌,“你去吧!”

子陌回去烟雨阁了,而莫无情出了太医院,迎着那太阳,走去了君仪殿。

她也只会听离若宸一人的话了。如果,利用这个孩子,他们能和好的话,也算是莫无情为他们做了一件好事了。

药已经熬好了,子陌端了上来。

那黑乎乎的药,泛着的苦意,只看便知。

灵月端起碗,却被子陌叫住,“娘娘……”子陌想说,您真的想清楚了吗?

灵月望她一眼,“怎么?”

子陌笑,“药很烫,凉一下再喝吧!”莫无情说,灵月不会喝,可她,竟毫不犹豫的端起了那药。

灵月点头,让子陌出去了。

药,还是放在案上。

喝,不喝?

没有选择,也不应该有选择。

药香蔓在屋里,盖过了兰香,而腹中的孩子,你是喜欢兰香还是想要这个药香呢?灵月抚着腹部,“宝宝,娘要不起你,娘是灾星,身边所有人都能害死,娘不能让你以后苦。”是怕,还是恨?

抑或都有。

腹中又有了离若宸的孩子,对她而言,不再是甜蜜,不再是幸福,而是一种耻辱,耻辱着她有多么的傻,居然会相信离若宸。

指慢慢移去,触到那碗,竟发烫的缩回了手。

她是在做什么?要杀了自己的孩子?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她不想再有离若宸的孩子,没有该多好!

端起药,那药味扑鼻而来,熏得泪落了,尽数跌落,入了那药中。

堕胎药,以前就被人下过药,堕胎过,如今,还怕什么?

那时候,离若宸还会伤心,还会说因为他没保护好自己,而让孩子没了,可是后来呢?他竟然亲手结束了他们的孩子。

如此的人,还如何去爱?

药,喝了,就真的断了情。

告诉离若宸,自己与他,再也不会有关系。

可是,那是灵月的孩子啊!她这一生里,就只想有个孩子,有个离若宸的孩子,与离若宸一起养大孩子,他们什么都有了,爱也有过,恨也有过,却没有孩子。

总是相遇,相爱,相恨,再离去。

纠纠缠缠,没有停止过。

“月儿,可愿意有我们的孩子?”那时,还青涩,可是,很美好。

如今,再也回不去。

这深宫里,断了太多。

送那药到唇边,一点一点的喝了下去,入喉,无感觉,却是最难饮,生生割着喉,嘶咬着心肺,那痛,又会一次侵袭而来。

这一生里,三个孩子,也会没了吧!或许于,水灵月真的没有那福分当母亲,至少,她与离若宸没有这缘份了。

药,喝尽了。

“啪”!

碗跌在地上,碎了。

那个孩子,真对不起了。

泪狂涌,是为即将离去的孩子做一曲逝歌。

“对不起,娘不能生下你!”哭时,话已经凝住,语不成声,抱住自己,抚着腹,“娘自私,娘恨他,不能让你存在!孩子,是你投错了胎,娘欠了你的,你恨娘吧!”

孩子没了,真的没了。

以后都不会再有,都不会再为离若宸生孩子。

“娘想爱你,可是你是他给的,娘不能爱,也不能留你!”

她恨的是离若宸,为何这么恨?换作是任何人伤害她,她都任他们去了,因为她不在乎,可是离若宸不同啊!她以为,他们可以一直相许下去,可是,她错了。

腹内,剧痛了起来。

站起来,却撑不起,坐在那地上,抱着自己,头深深埋在膝间,对不起,孩子,娘自私了。

门被谁推开,灵月不抬头,只坐在冰冷的地上,任泪纵横。

那人不说话,只走到灵月面前,当看到地上那药碗碎了时,幽深的眼眸里尽是望不到底的痛意,从眼底到心里,全是疼。

步子很沉重,每一步,都如踩在刀尖上,而心,狠狠踩碎了。

小心翼翼把她收入怀中,“月儿!”

声音柔柔,那些怜惜与心疼尽在那两字中。

灵月缓缓抬头,看到那双瞳里的疼惜时,眼泪再度不听话的涌了出来,“你当初怎么可以不痛?怎么可以下得了手?”离若宸,你怎么下得了手的?

离若宸把灵月收入怀中,轻柔的环着,“月儿,为什么要这么做?”莫无情跑过来,告诉离若宸,皇后有孕了,离若宸还没来得及高兴,莫无情又再告诉他,皇后恨他,不打算要那个孩子,已经跟太医院要了堕胎药。

堕胎药?

离若宸听了莫无情的话,赶紧到了烟雨阁,可是,还是迟了一步。

子陌告诉他,皇后娘娘已经喝了药了。

那一时,心如刀割,像被人狠狠剜了去一般。

推开门,就看到那个女子抱膝坐于地上,头埋着,柔弱肩膀轻轻颤抖着,那药碗,已经碎了。

屋内沉浸了浓浓的伤痛。

灵月在离若宸怀里,只不语着。

亲手把孩子了结了,可是痛,让她承不起。

当初离若宸也是如此吗?

离若宸当初的痛,是不是也如此?

许久后,灵月才启唇:“离若宸,我把孩子杀了,我比你还可恨了!这世上,可恨的不是你一人,还有我水灵月!我们不要相爱了,我们相恨了!”笑了起来,抓着离若宸的手笑了,“你是不是很恨我了?恨了,是不是就不再爱了?”如果不爱了,就可以断了。

灵月泪止,眼里一片空洞,望着离若宸,突然笑了起来,撕心裂肺的笑,让离若宸满身心都被针狠狠扎着。

“我把孩子打掉了,就跟你再也没有关系了!你当初杀了我的孩子,让我那般的痛,如今,你也会如此痛吗?”望着离若宸,她的痛,为何还不止?不是说了结了,就不会痛吗?为什么还那么痛彻心扉?

还是为了恨!

离若宸紧紧抱住灵月,“傻月儿啊!你怎么那么傻,真是恨我,你可以杀我,可以做任何事情来报复我,可为什么伤你自己呢?”她的腹中,孩子又没了?离若宸该如何?情入深处,恨也刻骨,灵月向来如此。

明明知道,她伤自己,自己便会痛不欲生,可她,竟然还是选择了最伤自己的办法。

“这样,断得干干净净啊!”痴,也不过如此,可是不会缠他。

离若宸闭眼,泪跌到她脸上,“月儿,断得了吗?”若是能断,为何又会这么缠绵?

一颗冰凉的泪,落到灵月脸上,灵月惊了,眸子缓缓回神,望入离若宸眼中,“你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而离若宸的泪,更是少。

只那时,自己出事的时候,他抱着自己痛哭过。

还有什么时候哭过?

一直,他都那么要强着。

“你恨离若宸当初为了取天下而伤孩子,可今日,你为了报复离若宸,又杀了孩子,与离若宸何异?”暗哑的声音浸透了伤,灵月,你是要怎么做?为何恨这般重?又为何这般狠心?

“与离若宸何异?”灵月喃喃,这几字,是谁的伤?(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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