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悠悠的声音，悠悠的身影，云幻洒脱的一笑，步入大殿中央，福身行了礼道：“陛下，臣倒是有一提议，不知陛下可愿听臣拙见？”

玉帝不耐烦地扫了云幻一眼，道：“你且道来。”

云幻道：“臣认为，小雪狼一直都是孤身居于雪莲山，不曾窥得半点人间风景，所以对尘世间的一些事物感到新奇也是再所难免的。如今她虽犯下大错，但其内心还是纯洁一片，所以臣斗胆向陛下要了她，还望陛下成全。”他颔首轻言，声音平平无波，是缓和的提议，也是顾全大局为众人所设下的台阶。他要她，这是他辗转反侧多时的心绪，是他有意却不能言说的情怀，是他旁观多时做下的决定，不容任何的商量与质疑。他在告诉玉帝，也在告诉云飞。

王母娘娘见云幻站了出来，这才想起之前安置的一步棋局，原本悬着的心也有些见了底，赶忙附言道：“陛下，云飞与小龙女的婚事将近，而云幻却迟迟未定，难得他今天主动开了口，陛下何不做一回和事老，且成全了他二人？”

王母娘娘面露喜色，说的玉帝频频点头。云飞端跪大殿之上，一声冷哼从他的鼻腔之中爆发而出。他顾不得他的父皇，顾不得云幻，他只知道他爱雪，这是几百年来都不曾有过的坚定与决绝，若是要用他的婚姻来换取今后的一切，那么他宁愿被绑到五雷塔上去！他冲口而出道：“娘娘，我是不会娶小龙女的！”

王母娘娘闻言，刚刚还挂在脸上的笑容随之僵住。她沉了脸色，正色道：“云飞，不得胡闹，小龙女可是你的未婚妻！”她是在给他提点，让他看清现况，如此鲁莽行事，要玉帝颜面何在？威严何在！

云飞不是不肯领情，也不是不领会娘娘的苦心，他不卑不亢道：“娘娘多年带我恩重如山，本应为娘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感情之事不可勉强，云飞心意已决，还望娘娘成全！”

小龙女听罢，一张脸早已涨的通红。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着眼睛，眼底的晶莹不停徘徊，说道：“云飞哥哥，你？！”

双方正僵持着，只见玉帝冷眼一扫，目光锁定在了雪的身上，他缓缓开口问道：“小雪狼，你可愿意嫁与东海龙宫二皇子为妻？”片刻沉寂，众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了雪的身上，仿佛她下一刻的回答将决定这四个人日后的命运。

云幻将所有的目光全部凝聚在雪的身上，从未有过的紧张与忐忑。短短的时间里，他的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了许多片段，从他们相识那一刻起，似乎他生命的舵盘就已经悄然脱离了他的掌控，倾向了不可预知的一方。他知道在他的心底，无论于公于私，他都是愿意要了她的，因为她总是能予以他一种无法言说的安然与平静，那是内心澎湃着的悸动，瞬间爆发而起，措手不及，又无从抗拒。他漫步来到了雪的面前，温柔地摊开手掌，递于她的眼前。他将嘴角轻扬，凝眸注视着那一双乌黑剔透的眸子，丝丝柔情溢流而出，他在赌，赌的是她的一颗心。

雪仰起头，望进云幻含笑的眼底，一瞬的迷失不可抑制地将她笼罩其中。那徘徊在他眸子里的柔情朦胧迷幻，好似一团雾气，让她如何都摸不到，也抓不找。那丝丝温柔的背后，似乎隐藏着她永远都无法到达的世界。她，终究还是无法读懂他的！但是她坚信，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云飞，相识至今，她的一切落在他眼里都是微不足道，不能相提并论的。她在心下噤然失笑。自古以来，感情似乎就是这么回事，幻作真时真亦假，虚为实外实还虚，又何需如此认真呢！她是有自知之明的，却也是自不量力的。她于天界之中已经沉默了太久太久，她不要再做一只木偶，傀儡一般操纵在天命之中。她很快收回心绪，回过头看向徘徊在云飞眼底的期许，那样紧张地凝视着她。她轻轻拉过云飞的手，嫣然一笑道：“不愿！”

从那朱唇中吐出的两个字，清清淡淡，坚定不移，恍惚间化做利箭一支，狠狠刺进了云幻的心，那微微上扬在他嘴角儿间迷人的笑容就在这一刻凝住。他将手掌缓缓收回，紧握成拳，那目光幽然深邃，哀绝而凄恸。他，终究还是输给了她。

“云飞!”玉帝恨恨地从牙缝中逼出两个字，仿佛是在给他们最后一次‘悔改’的机会。

云飞决然一笑，回握住了雪的手，说道：“陛下，生生世世，云飞非雪不娶!”

“好！好个‘生生世世非雪不娶’！”玉帝嘴角儿间的笑意更深，他想起如来佛祖的话，不可强之，不可不顾，一切都当顺其自然。他将凤眼微眯，眼底闪过一瞬的玩味，说道：“朕就给你们三世的时间，若三世中你二人未能结为夫妻，就将被打入鬼道，永世不得超生！”

玉帝的话一字一句漂浮在大殿之上，雪与云飞相视一笑，心下竟暗自松了口气。是解脱了吗？也许吧，她紧紧抿着嘴唇，唇齿间不经意地尝到了血的味道，一丝甜，一丝腥，一缕莫名的情绪在她的胸腔之内不停的冲撞，翻涌，似要将她颠覆。她举头遥望尘世，不知道等待她们的又将是什么……

云幻一路尾随他们二人来至奈何桥旁，那一袭白衣赫然立于周身的幽暗混沌之中，彰显得异常突兀。那是一个不属于他的地方。他不该来的。离别的一幕，即将带走的不只是那一个人，还有他的一颗心，一缕无法倾诉的情愁。他的心脏在无边无际的静寂中一下一下地跳动着，微弱，而又无力。

“二哥……”云飞轻唤一声，眼底满是愧疚与歉意。

云幻轻笑，凄美而又苦涩。他低头不语，闭目运功，阵阵雾气撩过他的头顶，随着他的眸色慢慢散去，眨眼间已从腹中吐出一物，递于云飞面前。雪抑制着喉咙间澎湃着的心绪，将目光艰难地移动，落在云幻的手掌之上，那里静静地躺着一颗水蓝色的珠子，仿若他此刻频临涣散的双眸，清淡如水，渺渺如烟。

“二哥，你……这是何苦呢！”云飞惊诧不已，迟迟不肯接过。

“拿去吧。”云幻淡淡一笑，苍白的面色水一般平静。隐约中一丝淡淡的忧伤流露出来，雪的心，就在这一瞬间被慢慢揪起。

“这可是你千年的道行啊！”云飞失声说道。雪猛然一惊，缓缓望向云幻，此刻的他，双眸依旧平而无波，透着几分决绝，那样凄婉、哀绝。没有多余的话语，他已默默转过身，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离去，只留下‘珍重’二字一声声的徘徊地府之中。那一刻，雪听道自己的心碎了一地……

“来世，不要忘了我!”走过奈何桥的刹那，云飞温柔地拉起雪的手，眸子里满是难以割舍之情。雪望着他，心下忽地一丝抽动。为了自己，他已落到这般田地，而她呢？除了内心深处那一点点私心以外，又是否也爱他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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