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垂临大地，一片早春的红火之色。水涵的房间内，洛烟悠闲地沏着茶水，莺莺推门进来，不放心地看看床上已经沉沉睡去的水涵，问道：“她脸色这么差，不会有事吧？”

洛烟摆摆手，倒上一杯茶递过去：“能有什么事？你我又不是没经历过，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一会等给她喝点热水就好了。”

莺莺嘻嘻一笑，坐下来喝了口茶：“呀，这茶真香，你个小蹄子不会又藏私货了吧？”

洛烟道：“切，还不是沾水涵的光，这等好茶，你当鸿漾谁都舍得给呢？”

“也是。”莺莺抓过一把瓜子，边嗑边问道：“对了，鸿漾呢？怎么一转身的功夫就不见了？”

“他？”洛烟噗嗤一声：“估计这会不定躲哪儿恼着呢！”

莺莺大笑道：“说真的，这些年还真没见他如失仪过，瞧他白天那副慌慌张张的样子，一个大男人家的，换了谁知道原由后也着实该恼了！”

洛烟压了口茶，幸灾乐祸道：“可不是，还亏他这些年里养了我们这么多姑娘，连这点事也不知道，真是笑死我了！”

莺莺道：“喂，别光顾着乐，他一会不会来找我们撒气吧？”

洛烟放下茶杯，眼睛一瞪：“他敢！出了这么大的糗，我还没去笑话他呢！”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俩人毫不顾及床上睡着的水涵，继续兴致勃勃外加眉飞色舞地说着白日里鸿漾闹出的笑话。水涵在昏昏沉沉中，终于被笑声吵醒，痛苦地轻哼一声。洛烟收住话头，笑眯眯地走过去俯身打量着她，问道：“醒啦？哪里不舒服？”

水涵迷迷糊糊睁开眼，说道：“肚子有些疼。”

莺莺在一旁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洛烟忍着笑瞪了莺莺一眼，说道：“疼就对了，忍忍，一会就不疼了。”

水涵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问道：“我怎么了？生病了吗？”

洛烟连连摆手道：“没病没病！你怎么会生病呢！这只不过是你人生中必须经历的一个过程罢了！”说着，坐在榻旁，拍了拍水涵的肩，脸上擒着抹不怀好意的笑，语重心长地说道：“丫头，你终于长大了！”

水涵没好气地白了洛烟一眼：“鬼知道你乱七八糟的说什么呢！”

正说着，宝妈敲门走进来。洛烟和莺莺立刻收住嬉笑着的嘴脸，做出一副无比关心而严肃的表情。宝妈端着一只汤碗，走过去说道：“涵丫头醒了？醒了就好，白天给你这么一闹，可把爷给吓坏了。”说到最后一句，宝妈忽然住了口，仿佛说错了话一般。

水涵挣扎着起身，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宝妈给按了回去：“你快躺着别动，我才刚给你用红糖熬了点红枣和莲子，一会趁热喝了吧。这两天你就安心养着，什么都别想了。姑娘家大了，也该学会照顾自己了。”

水涵被按在床上，一头雾水地看着眼前的三个人：“宝妈，我到底怎么了？”

宝妈慈祥地一笑：“傻丫头，你来月信啦！”

“月信？”水涵不明所以地眨眨眼，显然，她并不知道这‘月信’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宝妈笑了笑，对着洛烟和莺莺说道：“你俩在这好生照顾她，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

洛烟和莺莺齐声应道：“是，宝妈放心吧。”

宝妈前脚刚迈出房门，水涵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月信是什么？”

洛烟和莺莺相视一眼，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水涵被她们两个人笑得莫名其妙，气呼呼地用被子盖住头：“有什么好笑的！”

洛烟边笑边扯下被子：“刚刚还夸你长大了呢，瞧你那副小气的样子！”

水涵瞪着眼睛，怒视着洛烟：“你倒地说不说？”

洛烟道：“说说说，你先把这个喝了，听我慢慢跟你说。”

水涵喝下红糖水，然后眨着眼睛看着洛烟。洛烟瞅了眼莺莺，清了清嗓子，说道：“月信呢是每个女人必须面临的转变，来了月信之后你就不再是小孩子了……恩……我的意思就是说……就是说吧……那个……”

洛烟吞吞吐吐，因为她不知道应该怎样解释这件看起来再是平常不过的事情。莺莺听她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急得咬牙切齿，说道：“就是说你现在是女人了，可以生儿育女了，就这么简单！”

“生儿育女？”水涵瞪大的眼睛里满是惊骇。她下意识地摸了摸阵阵发痛的小腹，莫不是现在她的肚子里已经住了一个小娃娃吧？

洛烟看着水涵，不解地问道：“你捂着肚子干什么？还疼吗？”

水涵摇摇头，一张脸被刚刚莺莺的话吓得惨白。莺莺笑着走过去，全然不顾洛烟的存在，将男女之间的亲密之事毫无保留地给水涵教导了一番，直听得水涵面红耳赤，羞得无地自容。她推开莺莺，羞怯道：“满口胡诌！”

莺莺摊开手，一副好心没好报的样子：“你看你看，你这丫头，这有什么好害羞的，还不是早晚的事情！”

水涵瞅着洛烟。洛烟甩了甩红得几乎快要冒烟的脸，说道：“莺……莺莺，行了，她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也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莺莺看了看眼前的两张大番茄脸，好笑道：“看看你俩这没出息的样，就这还争花魁呢，真给干我们这行的丢脸！”

水涵惊疑地将目光转向莺莺，她从来不知道，身为烟花女子还有什么可以值得骄傲和自豪的东西。洛烟也终于承受不住这样无意的挫败，推了推莺莺：“行了姑奶奶，就你能，能人所不能的能！你快下楼去吧，小心今晚少捞了银子，可没人赔你！”

莺莺大笑，对着洛烟呿了一口，笑盈盈地一摇一摆下楼去了。

水涵看着莺莺的背影，一阵怅然萦绕心头。她垂下眼，问道：“今天……谁胜了？”

“啊？”洛烟回过头，似乎没有听到水涵的话。

水涵整理了一下心绪，抬起头，问道：“今天的拔筹，谁胜了？”

洛烟微怔了一下，按下水涵，为她掖了掖被子：“睡觉。”

水涵不肯听，继续问道：“告诉我。”

洛烟朝房门看了一眼，淡淡一笑：“喏，莺莺。”

水涵道：“你呢？”

洛烟笑道：“风水轮流转，还能年年都转到我身上？听话，睡觉。”她说得平平淡淡，看似漠不关心那些虚得之名，然而心下却被自己的话咬得生疼。因为只有她清楚地明白，这是鸿漾对她最高傲的惩罚。

水涵看着洛烟，似乎从她那漫着笑意的眼角间察觉到了什么。她知道那是洛烟的痛，她不想去碰。她闭上眼，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