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我直接对一名宫女说道：“去告诉北堂昊，如果他再让人跟着我，我立时自毁容貌。”

果然，这句话起到了作用。不多时，北堂昊便亲自来了。他屏退了所有下人，笑容暧昧而意味深长：“怎么了美人，才两天不见，就想朕了？”

“我要去霜华宫。”

“去那干什么？”北堂昊在我身边站定，自后面搂紧我的腰身，“你现在的身份不是姜国公主，而是大齐皇后，你明白么？何况，那里早已被大火焚毁，不成样子了。”

“没有人活着出来吗？”因为有求于他，我拒绝不了他，只能咬牙忍受着他的手在我身体上蔓延。

“只找到了几具烧焦的尸体。”他漫不经心地一面说着，一面试图抱起我。

“让我先去霜华宫。”我抓住他的手腕，令他停止手上的动作。“皇上，我只是个弱女子，绝不会逃跑的。”

“让朕陪你你一起去。”北堂昊戒心不减。

我正想着如何应付，门外响起内侍的说话声：“皇上，信王求见。”

“皇上既然有要事，不必理会我。”我匆匆摆脱他，向外走去。在门口，我与那日开口为我求情的男子擦身而过。心底再次泛起漪涟，这个二十二三岁的男子，他与南宫锐太像了。想来，他便是信王了。

然而一切均已不再重要，我要去霜华殿，我要确定御明霞是否还活着。

我提着裙子，直向着目的地奔去。恍然间，我回到了七年前。——养父去世的那一日，十岁的我也是这样步履匆匆地奔跑着，等到的，却是天人永诀。

忧伤弥上心头，我的泪漱漱滑落。御明霞，这个两年前将我从恶人手中救下的女子，她的结局，会否也同我的养父一般？

霜华宫经过一场大火，早已不成样子。四周围，断壁残桓林立，地上，碎裂的琉璃瓦参差不齐地掉落，到处充斥着烧焦的臭味，那些未被烧掉的地方也被烟熏得难以辨认。原本温馨清雅的院中充斥着死亡的颓败，萧瑟的秋风中，寒鸦悲鸣，昔日的繁华没有留下任何的踪迹。

身旁没有任何人跟踪，我直直进入宫中，喊道：“有人吗？”四下俱寂，没有任何的声音回答我。

我记得起火之前，我与御明霞互换了衣服，我记得御熙风冲进宫中救了我出去，我记得我离开的时候，御明霞身边也有几个宫婢……

大难临头各自飞，她们定是各自逃难去了，无人理会那落难的公主。

最后的牵念都斩断了，我心如死灰，闭上眼，一头朝宫中的圆柱撞去。

“不要！”一双有力的臂膀拉住我，我整个人跌入他的怀中。

我睁开眼，发现那人不是别人，却是信王。

“我已活不下去，连死都不可以？”我悲愤地望着他。

“你若死了，岂不辜负了那些拼死救你的人？”他劝道，“在这个乱世之中，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活着？”我嘲弄地一笑，“我为什么还要活着，国没了，家没了，我肮脏的身体，已经洗不干净了。”

他注意到我们两人颇为暧昧的姿势，忙放开我，歉然道：“对不起，那天没有帮到你。”

“与你无关。”消灭姜国，是他与北堂昊一同造成的，然，因了与南宫锐的过分相似，我对他恨不起来。

“十七岁那年，我的家族被翰澈王朝的大王诛灭，奶娘用自己的儿子顶替了我，救了我一命，就在自家院门外，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的父亲与弟弟被抓去处死，我还亲眼看到，几个士兵当着众人污辱了我的母亲与妹妹，那年，我妹妹才十二岁……”

那么隐秘而令人肝肠寸断的往事，当着才第二次相见的我，他居然能如数倾吐，我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

每个人的悲伤，都是深入血液的碎片，轻轻的一个挣扎，就会撕扯到所有的伤口，痛不欲生。

“你的妹妹呢，现在还活着吗？”

“大概是死了。”他长叹，深隧的眸子镀上浓浓神伤。“我是他们拼了命救出来的，无论如何，我都会好好活着。”

听着他的诉说，我忽而想到一人，当初，是御熙风于大火中将我救出的，不知他现今可安好？

“信王，姜国的前太子们的下落，你知道吗？”

“叫我晨桀，大嫂。”最后的两个字，他有意加重。

“晨桀。你姓什么？”问这一句，纯粹出于好奇。

他礼让地退开离我三四步远的位置，恭敬道：“我姓沐。”

我正纳闷于他态度的忽然转变，侧过脸，我看到了北堂昊。无论何时何地看到此人，我心中除了厌恶，仍是厌恶，他给我带来的屈辱，此生此世，我都无法忘却。

“二皇子御熙风已经找到了。”北堂昊神气地看着我，“爱妃，随我一起去看看你的兄长，朕的大舅子。”他说毕便走近，霸道地揽过我的腰身。

“我……”几乎脱口而出自己并不是公主，但终于没有说出口。如果让北堂昊知道我不是御明霞，而只是她身边一个侍婢，那么，御熙风活命的机会就更渺茫了。

“皇上，我想单独见见他。”我低声下气地请求。

北堂昊贴着我的耳朵，轻声道：“好，不过今晚，朕要将你一口一口吃下去。”

“皇上，谢谢你。”我竭力克制着胸口涌上的恶心感。

北堂昊放开我，招手对沐晨桀道：“二弟，我还有要事，带你嫂子去见御熙风。”毫不起疑的眼神，北堂昊信任沐晨桀，一如相信自己的亲生兄弟。奇异的念头掠过脑海，来不及酿成，忽而消散。

等到北堂昊走得背影都看不见了，我才问道：“晨桀，你和皇上是怎样认识的？”

“机缘。”沐晨桀笑容里有隐约的阳光，让萧瑟的秋日多了一份温暖。“那时候，我被人冤枉，进了监狱，而大哥当时已是齐国的大将军，他不介意地位悬殊，与我结交，成为朋友；后来他杀齐王而代之，便封我做了信王，公主，其实大哥为人很豪爽，我相信久了，你会对他改观……”

“永远不会。”我打断他，“快带我去见我二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