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早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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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宫中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我怀了身孕,另外一件事,则是御明慧被封为明妃,位份极仅我半级。实在很巧,她也怀了身孕。

我一如从前,宠冠皇宫,纵使怀了身孕,北堂昊依然夜夜留宿。承欢之余,我心里隐隐有奇特感觉:这孩子,来得太巧了,会不会?……

我想起那一日与沐晨桀的一场云雨,心尖打过一个寒颤。不,不可以,这孩子不能生下来,万一……

这事成了压在我心里的石头,我憋着,不敢,更不能告诉任何人,哪怕是最信任的人,连沐晨桀本人也不能。

艳无双偶然会来看我,表现出极大的殷勤,又是端汤又是剪药。她喂汤给我的时候,我本该礼拒的,却故意装作无法推辞的样子,由着她伺候。看着她的脸每天红红绿绿的,我只觉好玩。她几乎让我没了命,我这小小的报复,不算多重吧?

两月后,某一日,心语将煎好的烫药递给我。“娘娘,这是刚煎好的安胎汤。”时值我午睡刚醒,浑身充满倦意,我接过汤药,正要喝,一缕闻似曾相识的香味忽而袭来。

儿时,我的养父曾经给我买过装荷包袋内的香料,很香,他告诉我那是麝香——而我怀孕初期,御医便千叮万嘱,说千万不能碰麝香,不可食山楂,这些,都是极易造成流产的物事……

“把这汤倒了。”我将汤碗递还给心语。

“怎么了?”心语没明白我的意思。

“这汤里,放了麝香。”我简短地说道。

“怎么会,”心语当我在开玩笑,笑说,“这药,可是我亲手煎的……”

“你煎的时候,是不是打了个盹?”我猜道。

“是。”心语不好意思地笑了,忽神色一变,“娘娘,你的意思是?”

“倒了汤,把药渣送去给御医。”我懒懒道,“去吧,我知道此事与你无关。”

倦意再次袭来,我闭了眼睛。噩梦,适时地袭击了我——

我看到血淋淋的肉团从我身体中掉下,我听到“它”在叫:“娘,娘,我被人杀了……”不,我要保护这个孩子,这是我和沐晨桀的孩子,“它”有一双极像沐晨桀的大眼,乌润清亮。

“你这个贱人!”北堂昊一巴掌挥过来,我整个人被他打倒,手中抱着的婴儿摔在地上,血流满地。

“孩子,我的孩子……”我凄厉地哭。

“你还有脸为这个野种哭?这野种,根本就不该活下来!”北堂昊扬起手上的剑,就像杀死南宫锐一样,朝挣扎哭泣的婴孩刺去。

“不!……”我一惊醒,才发觉又是南柯一梦。北堂昊可能永远也不知道,他杀南宫锐,*我,这些事在我的心中留下的阴影占了多大的地方。无论他给我多少尊宠,我都无法将其彻底抹去。那不堪回首的点点滴滴,总会在不期然的时候,一次又一次地袭击我,我欲罢不能,——世间没有人,控制得了自己的梦境。

“爱妃!”北堂昊大步而来,行色匆匆。“朕听说,你的安胎药里,竟放了麝香?”

“臣妾儿时配带的香料里,常用到此物,这才发现了,如果臣妾对这药物一无所知,可能……”我自己也不忍说下去。怀孕五个月了,小腹已微微隆起,据御医说,腹中的胎儿这时候应该成型了。我能偶尔感受到胎动,曾经想过不要他,尔今却是越来越不舍。

只要我不说,没有人会追查这孩子的身世,只要我不说……

“这件事事朕一定要彻查!”北堂昊愤然道,“朕的后宫,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算了,皇上,臣妾也没有受到伤害,想必那人也不至于笨到再用这个法子了。”我劝止道。

“好,但你宫里的奴才们粗心大意,该罚!”北堂昊怒意不减。

“皇上!”我跪下来,“请您不要责罚任何人。”本来么,事情是什么人做的都查不出来,偏无故要罚着这么多人,这是什么道理?

“爱妃,你实在是……”北堂昊激动得说不出一个字来,紧紧地揽着我。

我在心中一遍遍祈祷着,但愿老天有眼,能够让这孩子平安地生下来。

承平三年春,我的身孕已是七个多月,行走不便,很少出昭阳殿。某日,我和御明慧在御花园不期而遇。她见了我,本该行礼,却故作不睬,连她身旁的宫婢也只是喊了声“参见昭仪娘娘”,并未下跪。那阵仗,好像我就是比她矮一截似的。为防她们姐妹相遇尴尬,我出了昭阳殿时,很少带上玉儿,陪在身边的,大多时候是心语一人。

“不知道我和你,谁会先生下孩子?”御明慧妩媚地笑,“无双姐姐说,我这肚子尖,生下的一定是儿子。”

“那我先恭喜你了。”我笑。论位份,我在她之上,论年岁,她又长我两岁,对她,要如何称姐道妹,是个难题。

“我们一起走一程,怎样?”御明慧鲜少对我笑,还是堪称友善的笑,我不得不怀疑友善的笑容背后定然有不友善的目的。

我与她携了手并排走,路上遇见了同行的北堂昊与沐晨桀,一人满意地笑,一人却是愕然。不觉到了御明慧原先住的月影宫——这里如今还是她的寝宫,装饰与名字都没有变。落叶满阶,我们踩着落叶一齐一步步往上走,她突然道:“桃夭,你就是太单纯,才会吃亏。”

我忖度着她这是什么意思,她却自己朝后猛退,大叫道:“你为什么推我?”我看到她从台阶上滚了下去,身体里流出的血染红了大片台阶和许许多多的落叶。

紧接着,宫婢,御医,内侍,北堂昊,艳无双,各色人等络绎不绝,月影宫中前所未有地热闹起来。御明慧的孩子是保住了,人也只是受了皮外伤。母子俱安。而我,当今的昭仪,落得个千夫所指的骂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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