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不该思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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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因为终年不见阳光,连铺在地上的柴草也阴冷而潮湿,散发着腐败发霉的气味,幽暗的环境让夏初心生惧意,带着哭腔将小小的身子缩到我身上:“娘亲,夏初怕怕,夏初怕怕!”

“乖,夏初不要怕,娘亲在!”我不住地拍女儿的肩膀以示安慰,“娘亲一会儿就带你回家,好不好?初儿先睡一觉,醒过来就没事了啊,娘亲给你唱首歌好不好——青青子矜,悠悠我心……”

“但为卿故,沉吟至今。”沐晨桀深深的叹息像一阵风,似有若无地掠过我平静的心湖,我的心起了涟漪,再也平静不下来。

哼唱之中,夏初在我怀中酣然入梦。我凝视着她恬静的睡颜,她秀美的脸上,有我的眉眼,沐晨桀的鼻子,还有看不出到底像谁的嘴巴。

“这位大嫂,连累你了。”沉寂中,沐晨桀向我道歉,又问道,“你的女儿,也是叫夏初吗?”

“是。”我淡淡地回应,尽量使他听不出端倪。那么多年风霜雨雪挨过了,我早已经学会了随遇而安,再困苦的环境都能等闲视之。可是,夏初,我无辜的女儿,她,是万万不该牵扯进来的,大人们犯的错,稚子何辜?

我的心里,只能默默地祈祷,祈求上苍的垂怜,给我一个奇迹。像过去的许多次那样,危急关头,得遇贵人。

时间无声地流逝。

“沐晨桀,我们王子要见你!”牢房里的牢头不知何时出现在近前,手中气球着钥匙准备开门。

沐晨桀看也不看他,冷冷回绝:“我不见。”

“不识抬举!”牢头一面开门,一面命几个狱卒动手,“来呀,把这小子押去见王子。沐晨桀我告诉你,你今天不见也得见!”

“我说过,不见就是不见!”沐晨桀倔着不动,像一座山生在地上,四个狱卒使出了全身的力气都丝毫扳不动他,反而踉跄着四下摔倒。

打斗的声音太大,将夏初吵醒,她睡眼惺忪地揉揉眼皮,看见我的脸,下意识地随手揭去我脸上用以遮颜的那块猪皮。:“娘亲,贴着这个,怪吓人的……”

刚刚还打斗不休的牢房忽然寂静下来,所有人都呆呆地忘却了一切,停止了动作。

沐晨桀痴痴地望着我,对四周的一切不管不顾,径直向我走来,站在我的身前,屈下身子,纤长的手指轻触我的脸,生怕我会随时幻化成为一阵风,一缕烟,在他面前消失,他的声音,清冷孤绝,带着受伤的痛:“桃夭,是你吗?”

“是我。”既已如此,再逃避也不过欲盖弥彰。

“为什么?!”他对我与他相见而不相认无法理解。

我背过身子,不敢注视他的眼,尽量以最平静的语调说:“这三年来,我和女儿生活得很好,很平静,而你的身上还背负着血海深仇。小心——”

我的提醒为时已晚,一名狱卒趁着沐晨桀分心,已然偷袭得手,他的剑伤了沐晨桀的左肩。

“你疯了,王子说要留活口!”牢头气急败坏地出言指责。

那狱卒理直气壮地反驳:“头儿,我又没要了他的命!”

“一群无耻之徒!”沐晨桀暴怒,双腿利落地四下横扫,顷刻之间将牢头与狱卒们收拾得干干净净,再没有一个能起得了身。

“娘亲,这里好可怕,我们为什么会来这里?”夏初可怜兮兮地躲到我的身后,显然是被刚才的打斗吓坏了。

“是这些坏人抓了你和你娘亲的,叔叔带你们出去。”沐晨桀对夏初温和地一笑,目光中流露出的慈爱俨然一位心疼女儿的父亲。

父亲?我被自己脑海中徒然闪现的字眼惊了一惊,若有所悟,是啊,本来么,沐晨桀就是夏初的生身父亲,尽管他从来不曾知晓,因而未曾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血浓于水,到底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你认为你能出得去吗?”似曾相识的男子声音。顺着话音传来的方向,我看到阔别已久的龙轩然带着一班弓箭手堵住了出路。

沐晨桀丝毫没有慌乱,只冷笑道:“要命一条,我沐晨桀何惧一死?”

“启禀王子,”牢头见龙轩然出现,不啻于看见救星,强撑着从地上爬起,说话中气也足了许多,“这名女子,是窝藏沐晨桀的共犯,怎么处置?”

“共犯?!”龙轩然漫不经心地向我瞄了一眼,自然认出了我,脸上闪过一丝惊愕。

沐晨桀看出了他的迟疑,抓住时机接下去说:“她不是,是我要挟她的!放过她,我沐晨桀任你处置。”

“既然不是共犯,就放了吧。”龙轩然对牢头摆摆手。

牢头质疑:“王子,案子还没开始审理,怎么可以放人?”

“本王子说可以就可以!”龙轩然的声音加大了几度,夏初吓得“哇”得哭了出来。

“是,是。”牢头也吓得额头上冷汗直流。

我将夏初搂在怀中,无言地与沐晨桀对视了最后一眼。他的眸子里,有无奈,有伤痛,有不舍。我多想告诉他,夏初是他的女儿,告诉他自己这三年来从来没有放下过对他的思念。

可为了保护女儿,我不得不撇下他。情到深处,奈何缘浅。三年前,他没有与我一同离开,就注定了今日的局面。

在这个世上,我们总是身不由己,明明想把握命运,偏偏要被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明明想要有个结果,偏偏让自己与对方一样遍体鳞伤。(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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