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姑娘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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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个个将自己关在屋里,不敢出去,等了许久,那村外的贼匪还没进村,也不知是为何,有胆大些的男人偷偷开了个门缝出去,躲在屋根下,想看看村外那些人在干嘛。

此时天已大亮,偷看的男人等看清了停在村外的人马,顿时吓的哇哇大叫。

“天呐!你们快出来看看!”一个男人大喊。

村民试探着开门,先钻出个头,等看到那几个先出去的人还活着,才放心的跟过去瞧个究竟。

人越来越多,挤在一起,膛目结舌的看着村外的那帮人。

停在村外的人马不是劫匪,而是红通通的一片队伍,那些人个个身上穿着绯红衣,后头似乎是马车,不下数十辆,队伍拉得老长,一直排到两眼望不到的地方。

那最前头,是一年轻男子,一身玄端,似是新人服饰,然而头上并无爵弁,而是佩戴玉冠,骑着高头白马,隔得太远辩不清模样,只看那贵族气势,就能让人从脚底生出想要跪下膜拜的欲望。

这是个迎亲队伍?

“叔伯阿婶大哥大姐们,快来帮忙!”村民只顾垫高脚勾着脑袋,往外看那一片火红的人马,此刻后头传来一声呼喊。

是秦书玉,还有宥文和峻山,笑嘻嘻的喊着村民帮忙。

“书玉?这是咋回事?咱村里有哪家姑娘嫁了豪门?”一位村民大声问道。

“我家吟儿,今日出嫁,叔伯阿婶们,快来帮忙吧!”秦书玉将手掌裹成个喇叭状,放肆宣扬。

“啊?难道那村外的新郎官是叶大公子?大家伙们,快快快!去花家,一起帮忙啊!” 村民喊声震天,一个个兴高采烈冲去了花家的茅草屋。

有懂礼数的村民暗忖:这就对了,大公子无爵位,不戴爵弁,只佩戴玉冠也没错,只是这成婚不是非得是有爵位之人才能戴爵弁,想来这大公子是不喜当官。

然而村外的叶青林只是嫌爵弁难看......

花泣此刻才被冲进来的村民吵醒,在外头行走这么久的江湖,唯有桃源村的茅草屋才最安宁,也才能无所顾忌的睡上一个好觉,天塌下来,她也不管。

不过,此刻不管怕是不行,阿婆阿婶将花泣抓了起来,进进出出开始忙碌,花泣脑子还在迷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这么多阿婆阿婶如此不客气的进她家倒腾。

王秋芙将孩子扔在了一边,和水灵一起忙的顾不上跟花泣说话。

她们只想替花泣做些什么。

“阿婆,王妹妹,水灵,你们在做什么?”晃了几下脑袋,花泣两眼耷拉着问道。

“吟儿快起来,迎亲的来了,快赶不上吉时了!”啊婆嘴里已经没几颗牙,却还是全数露了出来,好像是她们嫁自己的闺女。

王秋芙和水灵捂着嘴偷笑。

“迎亲?哪家的姐姐出嫁了?”花泣无精打采的搓着双眼。

“啊?我们的傻吟儿,今日你出嫁啊!”啊婆忙着跑来跑去,得空才回一声。

“你说什么?”花泣突然就惊悚的从床榻上蹿了起来。

胡乱披着衣服,想要跑出去看一眼,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没出到房门,就被阿婆和阿婶给推了回来:“傻姑娘,看你急的,你不能出去,要等新郎官来抱你,现在还早呢,快,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阿婶再给你梳妆,莫要一会儿吃花了妆容。”

花泣彻底明白了,叶青林那个浑蛋,说要大婚,是和她大婚,根本不是那个妖媚的女子,此事居然不和她商量,居然瞒着她,居然自作主张,居然骗她,居然还吓她,还让她伤心了整整三日!

不行,决不能让那浑蛋这么轻易得逞。

“我不嫁!”花泣对阿婆阿婶喊了一声。

“傻姑娘,你睡糊涂了么?怎的能不嫁?”一群阿婆阿婶被吓了一大跳。

“他娶我做什么?妻还是妾?若是妻,让他下三书六礼,就赶着一群人来迎个亲就完事了?想得美!”花泣咬牙切齿。

阿婆一听,连忙出去找秦书玉几个,把花泣的话转给了他们。

没过多大功夫,村里年逾近百的老太公拄着拐杖,在两个小伙的搀扶下,来到了院子,撒开苍老的嗓子喊到:“花家女儿花泣,父母皆去,老太公我于三日前,就替你哥秦书玉接下了婚书,老朽已替你做主,应了这门亲事,婚姻大事,岂能反悔。”

有婚书?合着连村里的老太公都跟那浑蛋合起伙来了?

“吟儿,桃婶我是你的红娘,三日前便交换了庚帖,命格绝配,八字六合,大兴大旺,婚姻美满。”院子里又换了桃婶的声音。

八字合婚都有了?

“只有聘书,那礼书和迎书呢?没有了吧?不嫁!”花泣拔高嗓子冲院子里喊了声。

“聘礼清单在此,宥文来,大声念!”老太公老眼昏花,看不清礼书上密密麻麻的字,其实他不想说自己一把年纪,大字不识半撇。

“礼金:黄金,九百九十九锭;足银,九千九百九十九锭,十两一锭;锦缎,九百九十九匹;金银首饰玉器两盒,南海夜明珠一对,南海黑蝶珍珠两串;礼品:聘饼九担,海味十八式,三牲三十六对......”宥文立刻高声念起来。

这些东西,村民连听都没听过。

花泣没法去估摸宥文念了多久,总之是没念完,再念下去能从桃源村一直念到宁阳城!

“迎书送到,新娘子抓紧了,新郎官在村外已经等了许久!”是杜鉴的声音。

天呐,三日,那家伙将三书六礼统统备了个齐全,花泣咬着嘴唇,怎么办?难不倒他,对了,还有,花泣趴着窗口对外面又喊了声:“我没有嫁妆回礼,不嫁!”

“嫁妆在此!”老太公声音又起。

阿婆从外面拿进来一张皱巴巴的宣旨,上面前头是一排小篆,后面是歪歪扭扭的名字,这是全村人将自己在那山坡上的桃树送给了花泣,还写了文书画押为凭,里正作保,以后那片美丽的桃林,不再属于村里的每家每户,这是全村人送给花泣的嫁妆。

听到这里,花泣眼里咸咸的感动倾泄下来,又苦又咸的味道却温暖淌遍了全身,一直憋着的那股气,已经被村里的叔伯阿婶尽数消融,谁说她没有父母,村里都是她的亲人,如同父母那般疼爱着她,从窗口望向外面一张张喜庆的面孔,那是叔伯阿婶在替她开心,一大早煞费苦心的陪着她折腾。

哭开了,怎么都止不住,阿婆阿婶也不劝她,闺女出嫁本来就要哭,哭的越大声越孝顺,这叫哭嫁!

“鸟儿有了双翅便能翱翔,鱼儿入水才能欢快游荡,花儿需要叶子才会美丽,吟儿有了村里的亲人就有了温暖,谢谢大家的疼爱,阿婆,替我梳妆!”花泣哭红的双眼,满是幸福。

“吉时已到!”

院子里已经有人在催,而花泣的房门依旧紧闭,里头是梳好妆容想要出去的花泣,但这会儿阿婆和阿婶却不让她出门了。

“你们快开门啊?”秦书玉在门外喊。

里头没有回应。

“夫人,开门,你夫君我来接你回家!”叶青林的声音。

花泣一听见叶青林的声音,焦急的望了望阿婆和阿婶,但里头的一群妇人却依然不让她走,还冲门外喊:“新郎官要说好话,不说就不开门!”

叶青林愣了愣,说好话?如何说?说些什么?

颤颤巍巍的老太公凑近了叶青林跟前,小声提醒他,要说些海誓山盟之类的,叶青林顿时满头冷汗,那些话,怎好意思说出口,还当着众人,自己都一身鸡皮疙瘩。

“快说!快说!”院里院外连大路上的人都开始催。

叶青林被逼无奈,正了正神色,还清了两下嗓子,说就说吧,人生头一回,只此一回,也不算丢人现眼。

“夫人花容月貌......”

“这怎么能行,换别的!”

叶青林还没开始说,就被众人浇了盆冷水,看来这村里的众乡亲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夫人最大,以后我全听你的......”

“套路,不行,再换!”

叶青林已经再想不出能说什么,也没人教过他,迎亲还有这一遭?

眼看吉时将过,村民比他还急,个个喊着催他快说。

叶青林被催的百爪挠心,冷汗直冒,从来没哪时候被逼到这份上,深吸一口气,愣是想不出能说什么,女人爱听什么他不知道,女人希望男人说什么他也不懂,因为他除了吟儿以外,没哄过女人。

上战场杀敌无所惧,偏偏这事难倒了他。

村民等了这许久,已经开始窃声私语,都在替叶青林忧心,不料一个没注意,叶青林就近了门边自己说开了。

“有个姑娘很古怪,很无赖,不讲理,难管束,总是跟我斗气,谁也猜不透她会想些什么,下一刻会做些什么,那年,我喜欢上了她的独特,却没能给她一个安宁,让她受了委屈,可我知道,她很爱我,依赖我;我很愧疚,没有照顾好她,没能守护她周全,今日,我只想用自己的方式,给她补回我亏欠她的大婚之礼,从此她便是我叶青林名正言顺的妻子,一生一世,少一年一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是,不离不弃,离一丈一尺一分一毫也不能,我的承诺,我的心意,天地可鉴,吟儿,但请你相信,但请众乡亲见证!”

叶青林想起过往两人分分合合的不易,眼里不由自主泛起了泪花,声音不大,却让众人都听的清楚,说完,转头朝众人鞠了一躬。

村民被叶青林一番彻骨的情义感动的稀里哗啦,眼里也都跟着湿润,随后人群开始帮着冲屋里喊:“听见了吗?大公子说的如此感人,你们还不快开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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