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谁是千堆雪,谁又是长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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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爬下床的时候,几乎要十一点四十了。我娘很无奈地撤去早餐,直接端上午饭。看我脚步虚浮脸色蜡黄睡眼惺忪,还当我熬夜干什么了呢,谁知我摇摇头告诉她,我什么也没干,临睡前只看半部《教父》,夜里也没再跟毒蛇猛兽虎豹虫豸做凶猛搏斗,但我还是惊醒数次。梦与梦的间隙,梦非梦。早上醒来,一边是手机里各种或真或假的三八短信,一边是拉开窗帘,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料峭早春。我倦得只想喝杯热茶。

我做的的确不算严格意义上的噩梦。梦了一晚上,全是人。可是我梦的简直比史上最汹涌的噩梦还要激烈,整整一个晚上,我把我一生里喜欢过但是不喜欢我的男性,集体会晤了一遍。我梦见我变成十几岁少女,到四中去找胖同学,却不知怎么迷了路,在另一个门口遇见我暗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师兄,我请人家带我找路,人家不肯,我愤然转身狂奔……下一个镜头里,我却又骑上了自行车,要到什么人家里去送信。信送到了,打开竟然是一张请假条,对方愕然望着我,尴尬莫名地朝着自己身边的女伴讪笑。我就那样霍然惊醒了。醒又醒得不透,只消片刻,新的梦境又扑面而来,不知所以,也不知所终。

梦里面,我没有脸,只有背影。我在我自己的梦境里,始终是个狂奔的、没有方向的、面目模糊的少女。凌厉的强势的聪明的我跟这个少女共存了这么久,每当失意低回,那个少女就会蹦出来,提醒我其实是个多么希望凭借某些好意来肯定整个人生的人。她在我身体里越久,我就越明白,那些你求的,终究,不可得。

在人生的这个时刻,应该彻底承认,少年已老。梦里的人,醒来的时候,几乎都记不得长相。他们不是千堆雪,我也不是长街,何须千山以外,明月早就不知道照谁家沟渠去了,只是这些梦。它们提醒着聪明的凌厉的强势的我,你的青春,已告别了。你所有的,无论多少,都是你仅有的。

不知道有多少中年人,会像我一样,在一夜梦醒之后,会突然接受自己中年人的身份。那真是一种,并不需要人懂得的心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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