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一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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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懒得猜道凌夜的心思,扯着嗓门,说道:“怎么样?我老头可不是随便收徒的!若不是看你骨骼精奇,脑子机灵,是个可塑之才。一般人,哼,老头我还看都不看呢!”

凌夜不答,冷着面目整理着剩下了的药材,一一打包好。手中动作自然,但眸子已是凝满了警惕。

老头见其反应淡漠,一脸不悦,道:“小丫头,你身法最为精妙,但招式却零碎散乱的很。我老头纵横江湖多年,大小门派也是都见识过,你师父究竟是哪门哪派,姓甚名谁?”

凌夜冷淡道:“没有师父,不过是东拼西凑的学点防身之术罢了。”

宫廷武师,各精各艺。当初凌夜学武艺,读兵法,最终目的是为了让魏王获得军功,受封王爵。

对于武艺修为,她从没有真正潜心苦练过。

个人的武艺不足以决定战场上的胜负,凌夜主学的是兵法韬略之术。

至于武艺,是宫廷的顶级武师所教,自然是不弱。

当年突厥一战,全凭借凌夜过人的胆色。

凌夜最擅长的弓箭、马术等都是在突厥师从而得。

突厥人好战,勇士骑术箭法,比起中原人来,刚健迅猛,简直不能相提并论。

几年下来,凌夜也是被磨练出了不凡的身手。

突厥中原二者,功夫大相庭径。然而凌夜悟性超群,竟将两者恰到好处的融合到了一起。有着中原灵活轻巧的身法,以及塞外霸气利落的招式。

对此,凌夜没有过多在意。

她的一切所学,只为毙敌。

老头心知,凌夜是以谦虚之词,来隐藏她的师从。但几番观察,也实在说不出凌夜的武功是出自何门何派。

谁又会想到,凌夜之武乃从于宫中武师,训于突厥猛士。

“你不愿说也罢。总有一天,你会甘心叫我一声师父的!哈哈哈!”

凌夜不理睬,让老头自顾自的趟在桌上大笑着。

“绞股兰,薄荷,野山菊,夏枯草,合欢,首乌藤,荞麦…”老头跳至凌夜面前,伏在桌子上喃喃口里念着面前的药材,像个疯子。

凌夜将这些药材塞进香包内,转身走出了厨房。

“嘿!这鬼丫头!”老头见凌夜不打招呼便离开了,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一脸的不悦的嘟哝着。

天已然大亮,在看不见阳光的厨房内,凌夜也不知过了这么久。

凌夜悄悄走至琴嫣房前,静静听着里面的声音。

只听一个稚嫩的声音道:“小姐,明日你难道真打算出去?”

一个温婉细柔的声音答道:“这月已推了两次,就算妈妈肯依,那些公子又哪里肯依。倒时不免又是一段祸事,到头来又能如何呢。”语气带着阵阵委屈。

只听弥儿语声轻快,又道:“不过明日小姐您想出演,只怕也没得去了,妈妈不依也得依。”话语间还带着笑声。

“这话是什么意思?”

弥儿笑答道:“小姐您就放宽心吧,反正明儿你是出不得这门儿了。”

片刻后便没了动静,烛火轻灭,门口纸窗稍稍暗了下来。

不多时,弥儿随即跟着走出了门。

一出门便瞧见了就站在旁边的凌夜。

“十四!”

凌夜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将弥儿拉至远处,道:“你嘴倒是挺块的,不怕我反悔吗?”

弥儿回身看了看琴嫣的房门,心知凌夜听了方才自己说的话,展开笑脸道:“那可不!小姐说过,十四是个重情重意,顶天立地的人物。弥儿相信小姐,自然也相信十四不会说话不算数的。”

无论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只要是人,都喜欢听好话。

弥儿的美言,在凌夜的耳朵里,此时说出,仿佛带着刺。

凌夜微微皱眉,奇道:“我跟你家小姐不过见了几面,相处时间也甚短。她怎知我的为人?”

这句话,是你编造的,还是真的有这句话?

弥儿笑道:“十四难道忘了那日题画的诗词了。小姐每日都念着,说做出此词的人。侠骨柔肠,又不失英雄气概!”说着,自己脸上也都焕发着光彩。随后又小心翼翼低声说道:“我跟着小姐这些年,还没听过小姐夸谁的。这几日小姐还一直老叨念着你。”

凌夜皱眉更深了几分。

在房中秦鸣鹤二人的对话,犹在耳畔。

想必琴嫣是想拉拢自己,好让自己帮他们完成复仇大计。

莫不是,连这小丫头也成了琴嫣的棋子。

单纯无邪的弥儿,一心一意的尊敬着犹如天仙的琴嫣。

若是弥儿有朝一日,发现这自己全心侍奉的人,利用了她。

凌夜不敢再往下想,只希望这只是多疑。

弥儿道:“这几日小姐总在窗前望着,我怕小姐受凉便替着她看,你可知她在看什么?”

凌夜摇头。“小姐说若是看见你,就叫她一声。千叮咛万嘱咐的,生怕我看漏了!你可不知,小姐那眼神可忧愁了!看着怪叫人心疼的。”说着弥儿脸上也是显出痛心的神色。

凌夜一惊,这个女人!

弥儿见凌夜忽的面色冰寒的吓人,登时也是感到莫名的恐惧。

她也没说错什么啊?

“十四。”弥儿面色带着悲怆,犹在弥补,怯怯道:“弥儿看得出来,小姐是喜欢你的。在箭术比试,题画诗词之后,小姐看你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凌夜依旧寒霜满面,弥儿是不知内情的,自然会误会其中的一些东西。

凌夜冷声道:“你家小姐擅用人心,也通晓人心。自会遇到良人,在这之前,也必能自保。”

难道,她真的舍得利用一个对她全心以待的孩子。

弥儿半知半解,但也听懂了凌夜的后半句,小心的拉了一下凌夜的衣服,带着泣音道:“十四定有办法带小姐离开这里的对不对!”说着弥儿眼睛泛着水雾,眼圈微微泛红。

弥儿的眼泪,让凌夜感到心乱如麻,为什么要让她面临这种抉择?

人生会遇到很多选择,无论是什么选择,都不会很容易。

琴嫣是跟代国有关的人。

凌夜是带兵攻打代国的人。

屠城之令,惊了所有枫林军的心,也惊了凌夜的心。

这个天下,是皇帝的天下。

圣旨大于军令。

枫林军只服从凌夜一人,但也不会抗旨不尊。

若当初没有选择替魏王打天下,会不会一切,都有所不同。

这个选择,是凌夜一生最大的错误。

弥儿的泪水已然滑下了稚嫩的面庞。

凌夜心中喟然,背过身去。

而且......自己已对不起她再先,决不能再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

对世人来说,琴嫣就是一名普通的青楼女子。赎身的银两,纵使是金山银山,也有人挤破头来争着给。

官员为表清廉,不会明着出价。富商多金,却害怕得罪官家。

凌易的皇嗣令牌,可以解决官商两家的纷争,并堵住众多悠悠之口。

但是,秦鸣鹤跟琴嫣的身份,尚未明确。冒然表明身份,无异于将自己暴露在敌人的匕首之前。

这下子,可真的就是两难了。

女子自古贞洁最重,虽说沦落风尘,琴嫣到底还是个冰清玉洁的女子,但凌夜却毁了她的一切。

凌夜的背影是那么沉重,弥儿身子缩了缩,颤巍巍道:“十四.....我家小姐若想见你,我还能到林府去找你吗?”

凌夜浑身一振,目光惊疑。琴嫣知道她在林府,想要见她,为何不挑别人,要单让弥儿到林府上去传话?

出门传话这种事,本就不该派给一个孩子。

选个人出去做事,依她在抚香楼的地位是完全做得到的。

弥儿悄步上前,转到凌夜跟前,抬头见凌夜皱眉深思,以为凌夜真的生气了。当下着急的咬牙,但也不知道是哪里做错了。

登时,弥儿更是有些慌了,痛哭出声,泣道:“十四,你为小姐煎药,一路上又问了许多小姐的病情。但这几日小姐实在是憔悴的很!那些公子岂是好应付的人物。就算逃得过,又能逃几次呢。还请十四一定想想办法,弥儿一定给您当牛做马,为奴为婢!”说着竟是要弯腰叩头。

凌夜一惊,回身急忙托起弥儿,急道:“你这是做什么!快别哭了!你想把全抚香楼的人都招来吗!”

白日的抚香楼,四处寂静,地方空阔之处,声音自然传得远。凌夜这一提点,弥儿当下也是止住了哭声。

弥儿收了哭声,仍在哽咽。

凌夜松了口气,缓道:“你不必如此,”叹了口气,道:“明日你家小姐不会有事的。若是那些公子哥用强,十四便想办法,保你家小姐一次。”

弥儿见过凌夜的箭法,比起当时上百的官家子弟皆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在诗赛上,文采更是超乎众人。听凌夜如此说,心也是放下了。

“十四真有办法吗?”

凌夜皱眉,缓道:“纵使没办法也得有办法,不然还不被你这小丫头的眼泪给淹死。”

弥儿一听,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顿时展开了带着天真童趣的笑容,点了点头。

送走弥儿后,凌夜独自站在庭院中。

冥冥日光之下,凌夜俊美的脸庞显得格外的冷峻。

当初提点凌易不要过于接近林洛灵,因为凌易本身无过,被召回皇宫恢复皇女身份是迟早的事。

诗赛上,凌夜已利用皇嗣令牌,平息了一场风波。

那一次,隐于暗处。

对林文士,也表明凌易的身份。

这则是为了保住凌易的性命。

但这回,是抚香楼的琴嫣,一个青楼的女子。

这情形可就大不相同了。

更何况,如今又多了一个林洛灵。(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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