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发现让我心情沉重，却也豁然省悟，集聚在心里多年的疑惑终于解开。

报仇的念头也越来越强烈，甚至为了报仇我可以不惜一切。

“不行，我不同意。”姐姐从没有这样激动过，她一向都是文静秀雅的，可是当她听说我要进宫时第一次如此激动了。

莫北也皱着眉头，只是满眼复杂的看着我，一句话也没有说。

“姐姐……”我强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却依然有些激动：“这么多年了，我们是怎么过来的？我无法忘记，我相信你也无法忘记，我要查出当年的真相，我不能让爹娘和哥哥死的不明不白。”

“婉儿，这么多年了，姐姐也恨，可是姐姐不希望你一直活在恨里，我想爹娘也一定不希望。”

我冷冷的看着姐姐，声音也变的冷了起来：“姐，或许你能放下心里的恨，自己安心的活着，可我放不下，我永远放不下……”

姐姐听了我的话脸一下子就苍白的毫无血色，我看着她微微颤抖的瘦弱肩膀，心里涌出不忍。

紧咬了咬唇，我还是扭头向外跑去。

转头朝他笑了起来：“谢谢你，莫北。”不知为何，此刻我不想叫他莫先生，我只想叫他莫北。

他很无奈的看了我一眼，脸上也溢出让我温暖的笑容。

“婉丫头，现在心情好些了吗？”

“恩，好了很多。”

他静静的看着我，幽幽的叹了口气，才说道：“你那样说姐姐很伤人的。”

我心一顿，难过和压抑又排山倒海似的压过来，让人喘不过气来。

不过我又终于放心了许多，他这样关心姐姐，以后我进宫了，至少他可以很好的照顾姐姐了，姐姐也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人了。

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看着一只蜻蜓从水面掠过，轻盈的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我……我不是故意伤害姐姐，只是我无法放下当年的一切。”

“婉儿，我希望你能快乐点，我相信你爹娘也一定希望你能快乐的活着，因为你也是在为他们活着，你明白吗？”

他第一次叫我婉儿，不知为何，听他这样叫，我心里酸酸的。

那一天，他陪着我坐了很久很久，可是......我心里的决定一定都没有变过，我明白，他亦心知肚明。

普安寺依然香雾缭绕，梵音缈缈。

“师傅，我要进宫了。”我站在他的面前低声说道。

“想好了？”

他坐在凉亭里，面前放着古琴，时不时的轻轻拨动一下琴弦，清脆的声音回荡开去。

“恩。”

“好，那你自己万事小心，好好保护自己。”

我心里微微动容，四年多了，他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说出关心我的话语，忍不住的嘴角轻轻扬起，溢出一丝笑意，我轻轻答道：“谢师傅。”

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低声说道：“你去我房里，将桌上的一个木盒拿来。”

我依言向他房里走去。

这是我第一次走进他的房间，房间整洁干净的仿似从没有住过人一样，还有一丝淡淡的清冷香味。

我知道他定不喜我在他房间久留，所以拿起桌上的东西就匆匆走了出去。

他接过盒子，打开盒盖，一样一样的拿出里面的东西。

里面有一只碧绿通透的玉笛，还有一条银白色的丝带，丝带下面缀着一个拳头大小的水晶珠，里面有一抹鲜红类似花瓣的形状，红艳的颜色透过外面的晶体，给整个水晶珠都映得红红的，但是红的很清透耀眼。

我看的惊大了眼睛，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只怔怔的看着，没有说话。

伸手接过玉笛和云珠，心里竟然是感动：“谢谢师傅。”

我一直以为他很冷漠，原来他一直也在关心我，我怕想起娘心里难受，不愿学琴，他就教我吹笛，怕我在宫里遇险，给我准备防身武器。

突然发现这四年来，虽然与师傅天天见面，我对他知道的实在太少了，今天却突然有这么多的第一次：第一次关心我，第一次送我礼物，而我也是第一次进他房间。

可是，可是这么多的第一次都让我感动。

眼里又想涌出温热的液体，我忙低下了头，趁着将东西收入盒中时，硬是将眼泪逼了回去。

我整理好东西，转头对他说道：“谢谢师傅。”

他没有说话，伸手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瓶子，倒出一颗药丸，将手伸到我的面前，简短的说道：“把它吃下去。”

我疑惑不解，只定定的看着他，并没有伸手去接。

他眼里快速的闪过一丝不悦，速度快的我差点没有发现。

“愣着干什么？放心，不是毒药，对你身体有好处。”

我不敢再犹豫，伸手接过药丸放进嘴里吞了下去，嘴里有一种甜香溢出，身体似乎也一下清爽了许多。

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为刚才对他的怀疑愧疚，而他似乎永远都能看见我心里所想，让我在他面前有如透明，但是他与我，却是深不可测的，不过，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害我。

所以，我选择相信，因为他也是陪我一起成长的一个人。

临走时，我终是没有忍住，小心翼翼的问道：“师傅，我一直不知道您叫什么？”

他半天没有说话，周身都散发出那种我熟悉的冷凝，我知道他不愿说，也不再多问，轻轻鞠了一躬，向院外走去。

正当我快要跨过院门时，身后那个冰冷的声音淡淡响起：“冷修。”

我微微一怔，没有转身，缓缓的笑了，冷面，果然够冷。

终于到了宫婢候选的日子。

简单的收拾好东西，两件换洗的衣物，姐姐送的衣服我一样没带，因为我深知即使带了也不会有机会穿的，宫婢怎能穿如此美丽的衣裙？

将冷面师傅送的东西拿出来，那个水晶珠闪着耀目的光芒，我想想将它和玉笛一起收进了包裹。

“咚咚……”门外轻轻响起了叩门声，我抬头向门口看去。

莫北，依然是一身干净飘逸的白衫，笑容温润的站在门口，正静静的看着我。

“莫北。”

“东西都收好了吗？”

我点头笑了笑，答道：“是，本没有多少东西，已经收好了。”

莫北淡淡的点点头，抬脚走了进来。

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总觉得自己辜负了他的期望，从心里害怕面对他。

他走到我的身边，将手伸到我面前，笑着说道：“拿来。”

“什么？”我被他问糊涂了，迷茫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要的是什么。

“我送给你的礼物。”

我一愣，心里涌出一丝不情愿，低低说道：“你不会这么小气吧，送给人家的东西还要讨回。”

他闻言一怔，半响才反应过来是我误会了，尴尬的笑笑，一脸认真的说道：“送给你的，我从未想过要讨回。”

现下轮到我尴尬了，悻悻的转身从包裹里拿出他送我的礼物。

我把他送的礼物连同盒子用一个丝帕小心的包着，他看到我如此小心珍惜着，脸上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伸手从我手中将东西接过去，翻开丝帕，将盒子也打开，拿出了里面的金钗。

我不知他想做什么，只静静的看着他。

他转身走到我的梳妆台前，将盒子放下，顺手拿起桌上的木梳。

转过身笑着对我说道：“过来。”

我听话的走到他身边，仰起头看着他，我发现他好高啊，我好像只到他的肩膀。

他拿着木梳轻轻将我乌黑的头发梳好，在头顶挽了一个发髻，将金钗插上。

退后几步，笑着看我，连连点着头，我被他看的有点不好意思，微微低下了头。

“真好，我的婉丫头终于长大了。”

眼泪一下就出来了，原来他是给我行及竿礼，我什么都说不出，只是泪水一个劲的往外涌。

抬起衣袖狠狠的擦去泪水，我说过我不再哭的，可是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

他轻轻为我擦去泪水，柔声说道：“好了，别哭了，进了宫就难得再出来，所以我只好提前给你行礼了。”

“莫北，谢谢你。”

除了谢谢，我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我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莫北，好好照顾我姐姐。”

他微怔了一下，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我都会去做。”

直到我走，姐姐也没来送我，我知道她在生我的气，轻叹了口气，我也没有去找她告别。

不管她怎么想，我都无法放弃我的仇恨。

跨出院子大门时，姐姐才在我身后叫了一声：“婉儿…..”

我闻声回头，她一脸憔悴的看着我，半响后才轻声说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婉儿，不要迷失自己。”

我没有说话，朝她笑了笑，还是狠着心走出了院门。却不知我这一步跨出，终将是走向佛，亦或是走向魔，可是如果不进宫，我的心魔一生都无法根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