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总，你想说什么？”李群市长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他。

“听说，政府要开发七星镇了？”军威明知故问。

“是啊，昨天晚上，招标公告都发出去了。军总，你们熊氏公司是以建筑为业的。对这次开发，一定有自己的想法吧！”

“想法？那倒不敢……毕竟是市政府的大项目，应该由国企来运作才好。”军威看看身边坐着的马勉，不知道他是不是魏书记和李市长这条线上的人物，话到此处就留了半句。

“军总，李群市长请你喝茶，是诚心诚意听取你在这方面的宝贵意见的。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方主任在一边鼓励他。

“好吧，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实话实说。”军威觉得今天不把话说明白，也许是就没有机会了，市长日理万机，平时根本就没有这么闲暇的时间。何况，自己对七星镇的开发，正有一肚子话要说呢！

“啊哈，好！”李群市长见到军威要发言，像是被注入了兴奋剂，高兴的将手里的茶杯往桌子上一礅，“军总，本市长非常想听到你的高见，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李群市长，现在开发七星镇，是政府工作的一步好棋。可是，招标的内容只限于工程规划设计，是不是窄了点儿？”

“窄？你的意思是……”李群市长瞪大了眼睛。

“七星镇的开发价值非常大，但是最具有价值的不是现在的七个村子，而是开发之后的那一片土地，由于盐碱地多年来没有改造好，依目前土地的市场行情，恐怕只能卖个生地价格吧？”

“怎么，难道说，你还要把那儿开发成熟地不成？”马勉这时就接了他的话头。

“为什么不能呢？要是开发成熟地，将来那儿的土地出让金起码可以增收一倍。”军威说着自己的理由。

“生地变熟地，说得轻巧！怎么变呀？那儿是盐碱地荒滩，不是市中心的平地，通上水，接上电，地价就可以翻番。

“七星镇那地方，光是洪水隐患的事就难以解决。现在，能有人买，搞开发，算是不错了。”马勉撇了撇嘴，意思是，你这个小年轻，在公司搞你的房地产工程得了，还想把手伸到七星镇的水患治理上来？

“洪水隐患，只要措施得力，完全可以解决。”军威心想，你们水利局那些官僚主义者，早就被春木这些科技工作者失望了。现在，看我提这事情，你他妈的瞧不起我这个外行？

“军总，你本是承担了棚户区改造重任的人了，还能为七星镇的开发出谋划策，本市长真是感之不尽。”听说军威心里已经有了解决水患的措施，李群市长一阵激动，就抱起了双拳。

“不谢不谢。”军威连忙摆手，“我为领导服务，是职责所在。哪儿敢让你这市长说什么谢谢？”

“军总，我想，这事儿，你一定是有自己的独特见解……有机会我们好好的谈谈。”李群市长守着马勉，也不好表达过多的感激之情，声调慢慢地压低了。

“军总，你纵有解决水患的千条妙计，恐怕你也难以实施。”这时，旁边的方主任看到火候到了，恰到好处地插话进来。

“方主任，你这话怎么讲？”见方主任口出异议，李群市长连忙问。

“因为，军威纵然有大禹的治水手段，却是名不正，言不顺。

“李群市长，军威现在只是个民营企业总经理，不属于政府部门的干部，他怎么能插手政府主导的水利工程？除非是将让他的公司中标，不然，他的工作没法干。”方主任趁机扔下了一句重话。

“这个……我们可以在招标过程中考虑到这一因素。”李群市长觉得方主任言之有理，就点头表示同意可以协商这样的事。

马勉见李群市长对军威一副言听计从的样子，心想两个人一定是事先安排了什么交易，竟然会在我这茶馆里表达起了默契之意。正好，我就将这个话题延续下去，你军威不好意思闭口不谈吧！

“军总，俗话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的公司业务离水利工程十万八千里，却还牵挂大运河水患的事情，真是让老兄佩服之极。对于解决洪水泛滥之患，请问老弟可有什么锦囊妙计呢？”

但是，军威却一本正经地向他板起了脸，讲起了保留商业机密的道理，说：“马局长，锦囊妙计，我实在没有。不过，看到李群市长已经下令开发七星镇，我这个搞工程的人当然会有自己的想法。这具体的措施，要靠专业技术人员去设计，我一个万金油总经理，敢做这种事情么？”

“嘻嘻，有什么不敢干的？我听说，前几年，水利研究所那位院士老专家曾经找专家学者们专门研究过七星镇开发治理水患的方案呢！这个……你一定是有所了解吧？”马勉说到这儿，几乎是兴师问罪了。

怎么，那个方案、那套兰图的事儿他也知道？谁走漏的消息？这件事情，按说只有他和院士老专家的儿子春木才知道底细呀。

妈的，你想来个敲山震虎？军威马上想到了这种官场老油条们的说话风格。就立刻含糊地说道：

“那个方案，我知道，那个规划兰图，我也知道。可惜呀，院士老专家将他交到领导手里，却被领导束之高阁，扔到一边子去了！”

看来，这事儿，隐瞒事实是不可能了。军威就来了个客观介绍了情况。

但是，军威说完，看到李群市长一副渴望知道的样子，突然间灵机一动，说道：“李市长，那些方案，兰图资料虽然被告当时的领导否决了，但是，一些重要的要点我还是听说过的。容我好好的回忆一下，整理一下，再正式向你汇报，好不好？”

“是啊，这种方案，属于高度的商业机密。如果不分场合地点的透露出来，让开发公司的人知道了就会要挟政府，压低标价了。军总，俗话说，不见真佛不能烧香。在这种场合，我倒是建议你守口如瓶。”方主任连忙替军威的话圆场。

“什么守口如瓶？我是奸细吗？”马勉听到方主任这么说，心里很不舒服，心想，这不就是专门防我吗？

“你不是奸细。和奸细也差不多。”方主任不客气的呲了他一句，接着又逗趣道：“听说，你和那些开发商一天到晚称兄道弟的，打得火热呢！稍不留神，你就会成为开发商的奸细了。”

“水利局长和开发商交朋友，也是工作需要，我相信马局长会以政府利益为重的。是吧，马局长？”李群市长听方主任的话有些刻薄，就给了对方个台阶下。

军威这才看出来，李群市长让水利局发布招标公告。看来好象是马勉操作的。现在，军威发出了自己有解决水患措施的信息，明明是李群市长增添了进行决策的筹码，

不会再听任马勉随意摆布了，冰雪聪明的李群市长在这儿不便多说什么，只好悄悄地朝军威拱拱手，那意思是，你的做法我明白了，这是为我将来制约马勉增添筹码呢！

马勉听军威守着李群市长强调市领导的权威性，觉得十分失望。却拉不下面子请求李群市长做什么，只好讪讪的说：“李群市长工作那么忙，哪儿有时间管这些具体的小事儿。这样吧，具体的事情，我们再协商协商。”

今天晚上，马勉之所以将李群市长领到这湖心岛的秋糊茶艺社来，完全是为了溜须领导，想让他允许自己将招标的事情按部就班地做下去。没想到，军威那一番话，不但是搅了他的局，还将李群市长这个主持工作者的地位给抬高了。

喝了一会儿茶，就觉得无趣。方主任也觉察了气氛的沉闷，不由地提醒李群市长：“李群市长，你晚上不还要给省委的领导打电话联系工作上的事情么？九点了，差不多了吧！”

李群市长却用眼睛看看军威，问道：“军总，这茶喝的怎么样啊？”

“很好，很好。”军威忙不迭的将茶杯扣好盖，感激地对主人说道：“谢谢李群市长，谢谢马局长。”

“一点小意思，小意思。”马勉见两个客人都要告辞，只是淡淡一笑，“时间还早呢，要不，咱们到歌厅再玩一会儿。”

“不用了。”李群市长第一个站立起来。

李群市长的动作带动了别人的告别动作，人们下了茶楼，乘坐小船离开湖心岛，李群市长和马勉的车子就开了过来。

马勉看到只有两辆车，就问军威家住哪儿？方主任家住哪儿？听了他们的居住区，就吩咐军威坐李群市长的车，方主任坐自己的车，说是顺路。一伙人分散走开了。

“军总，谢谢你，今天晚上，你真是给足了我面子！”李群市长与军威坐在车后座的黑暗中，一只手伸过来，拉了军威的手，感激万分的说道。

“李群市长不必客气，部下为领导服务，是应该的。”军威一触摸到那只软绵绵的手，禁不住吃了一惊，连忙接过了他的话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