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夜很快去准备另一杯百利甜了，苏红菱则微微一哂，下意识地站离了一些。

她不想和任何人有任何牵扯，最好不要开始。不开始，就不会失望，亦不会体味从期望到失望的过程。

男子却好像没有察觉到苏红菱隐形的屏蔽，他将身后的背包拿了下来，手伸到在里面摸着什么东西。

他的装束很随意，休闲衣，旅游背包。背包尤其大，也许可以装纳十升的东西。

就像一个百宝箱一样。

苏红菱本来没有理他，她只是耐心地等着锦夜下班，可是，当他终于掏出那件东西时，苏红菱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

哪知目光刚转过去，他已经将东西递到了她的面前，“送给你。”

苏红菱愣住。

在他的手中，是一本小型的剪纸画册，而画册的首页上，则印着她方才见到的灵狐图。

“我刚才打听到卖样板画册的地方，刚好看到它。”他友好地微笑着，眉眼轻柔，满是无害，“刚才害你没有买到自己喜欢的剪纸，真对不住。”

苏红菱不知该如何反应，她望着那本画册，踌躇着接还是不接的问题。

她其实并没有真正怪他，可他却费尽心思去找来画册——苏红菱沉默了一会，终于还是将它接了过来。

“谢谢。”她有点生硬地回答道。

“不客气。”男子微笑。将背包重新放回高脚椅的旁边，身体转回吧台，看着锦夜熟练地调着酒。

苏红菱则将画册放在桌面上，翻开一页，慢慢地看着。

整个画册里收录了十五张原图，除却方才那张月下独卧图，还有它饮水时，踏云飞翔时，回眸时，或者嬉戏时的形态，可是其它的图案再也没有给苏红菱似曾相识的感觉，她简单地翻完，视线终究还是锁在那张独卧图上了。

月光如水，它银色的毛皮像一层光。

“这只灵狐，在梧桐镇很出名的，可惜没有民俗学家对它进行考究。”本来已经安静下来的男子，不知何时又凑了过来。

苏红菱转头看了他一眼。

他已经离她很近，倘若是平时，这样的距离总会惹她反感，可是现在，苏红菱并没有避开的意思。

那个人身上的气质太无害了，随意平和得如这场小镇细雨。

——虽然小雨最后，会让你遍体淋湿。

“它也是我这期论文的课题。你有兴趣听吗？”男子热心地问。

“没兴趣。”苏红菱将画册合了起来，放在一侧，端起酒杯啜了一口。

她的脸上已经非常明显地写了四个字，“请勿打扰。”

男子自我解嘲地笑笑，并没有往心里去。

“你的酒。”锦夜将新的百利甜送到了他的面前。

“谢谢。”男子回答完，抬起头，却见调酒师正专注地看着他，“有什么问题吗？”

锦夜摇头，微笑，“觉得你像一个人而已。”

阳光干净而无害，一副大好青年，经济靠谱男的模样，真的，很像一个人。

男子不解。

锦夜却已经一笑了之。

小雨依旧淅淅沥沥，绵绵不绝，也许一直到晚上也不会停歇。

酒吧的光线很暗，空气里浮着一层慵懒的音乐，仿佛天籁般遥远而不真实，只有倾心去听，才能偶尔捕捉到一两句歌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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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每时每刻都在惦着脚尖溜走。

苏红菱并不怎么喝酒，两小时过去了，她的酒杯还是满满的模样。

锦夜在吧台后面喝白开水，无所事事地听着音乐。

跑堂小妹则不住地招呼着客人，忙得像一只陀螺，偶尔会幽怨地看吧台后面那个懒洋洋的老板娘一眼，可是真的看到那张脸时，却又不会真的生气。

只能深深地叹息一声。

“老板娘，今天那位‘风雨不动先生’还来么？”好容易等自己歇下来，跑堂小妹趴在吧台前，问后面的锦夜。

锦夜抬眸，淡然地瞟了她一眼，“不知道。”

小妹口中的‘风雨不动先生’，是一位不论风啊雨啊，总是会冷不丁出现在酒吧里，然后引一堆尖叫的超级大帅哥。

她常听老板娘称他为，“衍”。

小妹翻个身，靠着沉木的吧台，百无聊赖地望着屋顶，“生活好无趣啊。”

锦夜哂然：小丫头。

苏红菱也看了她一眼，无意应声。

倒是男子微笑着问，“为什么会觉得无趣？”

“你们全部呆在这里不说话，怎么不无趣？”小妹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用极大的热情，调动着店里的情绪，“不如我们临时开一个认识会吧，现在，转向离你最近的人，不管你认识还是不认识，先拥抱一下，然后，各自说出自己最在乎的东西，和最讨厌的东西，或者说出自己最喜欢的那个人的名字。怎么样？”

锦夜用水杯蹭了蹭下巴，显然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雨中的小镇酒吧，真的很容易让人感伤。既然大家都在感伤着，为什么不能尝试着彼此摆脱？

店里的其他人也听到了这个建议，他们大多是旅行者，旅行中的人，更愿意去放开自己。

附和声顿时响了一片。

苏红菱却只想着撤离。

她才不会无缘无故地去拥抱谁。

可惜，她的速度慢了一怕，小妹已经将手臂重重地挥下，“开始！”然后，她猛地跳起来，隔着吧台，抱住了闲懒到令人发指得锦夜。

“我最喜欢老板娘！最希望的事情就是老板娘加工资，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大家明明都不是坏人，却偏偏不好好说话！”她大声宣布。

锦夜被她撞得一摇，手中的水杯洒了大半，她慌忙站稳，然后擦汗道：“喂喂，你可知道我一直在亏本经营，哪里有工资加给你？”

苏红菱听得无语，她就要溜走，身体却已经撞进了一个异常温厚的胸膛。

他象征性地抱了她一下，然后，松开，向她伸出手，“你好，我叫秋广寒。X大教民俗学教师。二十一岁，单身，无婚史，无女友史。然后……我很想认识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