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红菱和秋广寒返回的时候，锦夜和开心正在收拾桌上的残局，准备打烊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苏红菱还是将手抽了出来。她总是对牵手的动作没有任何免疫力。莫名贪恋。

就像从前将她接出山村的那个人的手，就像诚修女的手。

锦夜在吧台后面抬起头，她看着并肩走来的两个人。她一只手托着腮，一只手横放在吧台上，静然地看着他们。

在人间的这许多年，锦夜见过许多分分合合，见过许多柔情蜜意，也见过许多一见钟情、激动难抑，可是，在他们走进来的时候，她却知道这远比一见钟情更严重。秋广寒有一种安静的姿态，那种姿态，让苏红菱依赖。

她曾说过，这位秋广寒，很像一个人。像从前的子情。

所以，她亦明白，那些在泰国的时日，如果她无法抵挡子情，红菱也毕竟无法抵抗秋广寒。

青狐却还没到！

锦夜几乎想拍那只笨狐狸了。

“你再不回来结账，我可要扣押背包了。”见到秋广寒，锦夜语笑嫣然，她洞悉地看向苏红菱，苏红菱却仍然一副淡淡，并没有半点害羞闪躲的意思。

“老板娘如果喜欢，便是送给老板娘也无妨。”秋广寒兀自笑笑，然后从怀里掏出钱包，将酒钱付清。

“就要关门了，还想再来一杯吗？”锦夜问。

秋广寒摇头，“我想保持清醒。这样，某人才不会认为我是在说醉话。”

锦夜一笑，“谁说清醒的人就不会说醉话。”她还想说什么，然而看了看苏红菱，终究将话咽了下去。

终究是别人的事情，她是不方便插手的。

“红菱，我要打烊了，你跟我回去取东西么？”她转向苏红菱。

苏红菱点头。

她还是想先完成任务。

锦夜微微松了一口气，道：“你现在外面等我一会，我马上来。开心，剩下的东西你收拾一下。”

“好嘞！”开心无怨无悔地应了声。

秋广寒本想背着包，和苏红菱一起在外面等着，可是他刚转身，又被锦夜叫住了，“秋先生，可不可以稍微留一会？”

秋广寒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苏红菱，应允了。

等苏红菱走出酒吧，锦夜坐在吧台后，先沉默了一会，然后，非常直接地说：“红菱是我的一个朋友……很重视的人。我不知道秋先生是什么来历，不过，如果你只是想在旅途中寻找一夜情或者一段浪漫的回忆，还请慎重。她不是寻常女孩。”

其实，锦夜也是好心。

倘若秋广寒真的只是玩玩就负心的那种人。红菱会因为嫉恨将他杀之而后快也说不定。

她可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小丫头。

“我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秋广寒很谨慎地回答，“对我而言，红菱确实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你可以说我处心积虑，或者用尽心机，不过——也许结果，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如此，锦夜也不好说什么了，“……希望你确实是真心。”

秋广寒却没有停住话题，而是略显锐利地看着锦夜，“老板娘刚才说，你认识红菱的一个朋友？”

“嗯。”锦夜应着。

“梧桐镇这个地方，我确实来过很多次。老板娘的锦衣夜行，似乎是去年才开的吧。”秋广寒淡淡道：“我的研究课题便是这座小镇，所以对这座小镇的历史或者人物，都略有研究，可是——我却查不出老板娘的来历。我可以多嘴地问一句，老板娘是哪里人吗？”

锦夜微笑着看着他，眉眼弯弯，分外可爱，“不可以。”

不可以问。

秋广寒也不穷追不舍，直接一笑了之。

他出了酒吧，与正等在外面的苏红菱会和。

酒吧内，锦夜坐在椅子上有点感伤，开心则将杯子盘子麻利地刷洗好，然后取下围裙，将一件薄薄的透明雨衣披在了身上。

“在想什么？”准备好行装，见锦夜还是迟迟未动的样子，开心很关怀地问道。

锦夜长叹一声，哀哀地看着开心，“我亲眼目睹了一个朋友的失恋全过程，你说，我到底是该阻止呢？还是默许呢？”

她很纠结，很矛盾。

“什么样的朋友？”开心也搬了个椅子，坐在了锦夜对面。

“说起来，也不算很熟，前几年见过一面，所以认识了。然后，前些天跑过来，说想向一个女孩求婚，请我帮忙配合，只是因为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而且，很真诚的样子，我就答应帮忙了。”锦夜这样回答。

“前些天……”开心歪着头想了一会，忽而忆起，“哦，你是说那个人啊。我当时还说，没想到梧桐镇跑出这么个大帅哥。他是想向那位红菱小姐求婚？！”

开心先是惊乍，然后便是扼腕。

对那天的情况，开心记忆犹新。

锦衣夜行还像往常一样营业，因为是工作日，天气也好。所以客人不多，那个人进来的时候，让原本昏昏欲睡的开心立刻精神了起来。

匍进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衍呢。

因为气场很接近。

不过，再细看，却发现是两种不同类型的人，那位访客的气质更内敛一些，孤傲而疏离。尤其是那双眼睛，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色，异常出彩。

他径直走向吧台，然后，叫了老板娘一声，“锦夜小姐。”

老板娘抬起头，先是饶有兴致地辨了半天，然后才恍然，“是你？怎么，找到你的那个人没有？”

“嗯。”男人点头。

锦夜很是欢喜，“恭喜，虽然迟了这么多年，可是还能再遇见，已经非常幸运了。”

譬如她，此生此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也再不能见到那个人了。

“嗯。”男子微笑，本来是极冷极遥远的一个人，可是乍笑的时候，却温柔得让开心小心肝一颤。

后面他们又聊了什么，开心不得而知。

老板娘一直在偷懒，整间店的营运都压在她身上，她每天累得和狗一样还没工资加，大帅哥来了，也没时间多瞧几眼。

想到这里，开心又幽怨了。

“……不过，那个男人，也是和老板娘来自同一个世界？”开心挠头问：“我就知道，正常人哪里有那么帅的。”

“他确实是正常人，只是有前世的记忆而已。为了轮回转世，他的法力已经全部丧尽了。”锦夜淡淡道：“也因此，他才需要耽搁这么久，扫除了现世所有的障碍，才能和她在一起。”

倘若他还是当年那只青狐，还是那个连妖王都无须臣服的存在，他根本不需要处心积虑地安排那么多事情。

却还是迟了一步。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人算不如天算？

开心怔了怔，“那岂不是很惨？”

锦夜点头，一本正经地丢下两个字，“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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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红菱和秋广寒一起等在门外。苏红菱的态度又变得有点冷淡了，她与他不近不远地站着。而他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等会还有其他的事情吗？”等了一会，锦夜还没有出来，秋广寒转过头，问苏红菱。

苏红菱在踌躇。

她一直有事情，除开这个任务外，她还有很多其他的任务。

夜神释随时都会召唤她。

“如果有空，去见见我的朋友和家人吧。他们肯定都喜欢你。”秋广寒又道。

苏红菱一愣。

朋友？家人？

这些，对她而言，都是太陌生的字眼。

“当然，如果你没空——抱歉，我一直在自说自话。”秋广寒又开始自嘲起来，他伸手摸了摸透，解嘲地笑笑，“因为一看见你，就想让我身边的人都认识你。就想……把你拉进我的世界里来。抱歉抱歉。”

苏红菱轻轻地摇摇头，然后抬头笑了笑，“不，我有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