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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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事实果然如大哥、老师、同学们预言的那样大好前途断送、回家当了农民,在卷起铺盖灰溜溜地离开学校回家去当农民的时候,也的确是没有人来送我,看都没人看我一眼。

那时候高考前要先考一个叫做预选的考试,预选剔出去一批人,剩下的才有资格参加正式的高考。我连预选线都没有上,就是说,连高考的考场都没进成就打道回府,踏上回乡的征途了。我把我那个装满了这几年的课本,另外还有些衣物的箱子背上身要和这学校,还有昔日的同学们做最后的告别时,寝室里有好多同学,他们都是上了预选线正积极准备不多时日后的高考,没有一个人来帮我一把,让我把那我背不起来的箱子背起来。和这些同学我平时还是相处不错的,但这时候,突然之间就大家都是路人了,是完全不同的两世界里的人了,从来就没有相识过,也永远不可能相识。没人来帮我那没什么,但得把沉重的箱子背起来,不得不在他们面前竭尽挣扎扭曲之万状,好像这就是象征当农民的生活,象征不管是因为什么不像他们这样好好学习、好好做人就必然的结果。

背着这个沉重的装满了几年的课本,还有些衣物的箱子一个人在路上走着,哪个人看到了看到的也是一个失败者回老家去的形象,走得离学校已经好远了,回头都看不见我们的学校了,我心里都还在幻想着回过头去一看,我就看到了几道站在远处以复杂的眼神目送我的同学的目光。但我始终也没有回头,因为我知道这不过是我的幻想而已,不会有人在我背后以某种眼神目送我,我甚至于发现其实我对这样的眼神也并不需要。

就在我做了“课间时间行动”这件事之后的几年时间里,直到我灰溜溜地离开学校回家当农民为止,我不知多少次给老师们写检讨,给这个老师写那个老师写,这个老师要我写,那个老师也要我写,不知多少次被老师找去个别谈话,这个老师找我去个别谈话,那个老师也找我去个别谈话,除了我的科任老师,一学校其他老师也都这样,一学校所有的老师都认为他们对我有这样的权力、义务和责任。就这样,在几年时间里,就像有的老师为我总结的那样,我不说是大部分时间,也至少有一半我该在教室里听课和做作业的时间都单独在一个地方给老师们写检讨或在接受老师的个别谈话个别教育。这位老师总结得可能有点夸张,但所言是有充分依据的。

我如此,到底是谁的问题?在老师们看来,当然是我的问题。比方说,有老师总结我有一半应该在教室里听课和做作业的时间都在接受老师的个别谈话、个别教育,在我预感到他们可能有人会给我做出这样的总结的时候,我是非常害怕他们做出这样的总结的。因为,如果有这样的总结,就一定会有老师提出这样的说法:这说明我的问题更大,我更需要教育和改造,因为如果我不是真有问题,而且问题还很严重,我会有这么多应该在教室里听课和做作业的时间都在给老师写检讨或接受老师的个别教育吗?

在这个事情上的事实就是,就因为有的老师发现并总结出了这个,我就不得不接受老师们新一轮地毯式轰炸的教育,那么多已经找过我不知个别谈话多少次了的老师又来找我个别谈话,谈了还要我给他们写检讨,他们的说法都是要我弄清楚,为什么这么几年来我竟然有一半应该在教室里听课做作业的时间都在给老师写检讨和接受老师的个别谈话、个别教育。如果说我回答说不知道或老师也应该想想这是不是他们的问题或至少也有他们的问题,那实在是比火上烧油、雪上加霜都不知要严重多少倍,我知道最好最好还是不要这样回答。

然而,这到底是我的问题,还是老师们的问题,还是我和老师们都有问题?

这也是不是就是同学们、老师们,还有所有其他的人们断言的,只要做了那种什么事情,就必然被“他们”整,而这些就是在被“他们”整的具体表现呢?

事实的确是,就在“课间时间行动”结束后,老师们对我大规模的个别教育就开始了。当初有同学说,“他们”未必会就针对我的“课间时间行动”,而是会从别的事情上找我的茬。如果说“他们”的具体代表就是这所学校的老师们,所有的老师们,那么,同学们这个说法就错了。他们全都直接针对我的“课间时间行动”,就针对这件事,也给我讲清楚主要就因为这件事情,他们就得对我进行这种教育。他们也说,当然,我决不仅仅只有这件事才表明我需要他们这种教育,我从进校以来的很多事情都表明我需要这种教育,他们实际上早就在特别注意我了,意识到他们应该对我进行特别教育了,只不过“课间时间行动”是我迄今为止做的最为突出也最能反映我的问题的一件事,使他们终于觉得得行动起来了,不能再耽搁了。

他们都嘲笑地说,我在高调地进行这个一校学生都没人做也没有人会做的行动的时候,一定感到自己多么崇高,自己高举的是正义和自由的大旗、为了维护人的尊严和权利的大旗,我没有这种感觉,不这么自以为是,不会把我这个行动进行那么长的时间,几个星期,谁都没有理我,就我一个人在那里把什么都没放在眼里地表演,就好像全世界只有我张小禹一个人,全世界就属于我张小禹一个人,把一切都没放在眼里,有关心我、爱护我、不想看到我毁掉的老师亲自出面采取办法和措施阻止我还把我那一切搞下去,我也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就当什么也没有看见,还是自己觉得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而且我还硬是表演到把整个事情改变过来了,也可以说叫我们学校的整个风气,甚至于可以说我们学校的整个面貌全变样了才停止下来的。但是,我真的知道我在干什么吗?我想过这么干的后果吗?我真的有我自以为是的那么崇高吗?我对崇高的这种理解正确吗?

所有这些老师,都声称是为了我好,还为了我的家庭好和为了我们的社会好。在这些老师里面也有那几位老师,虽然他们都是一校老师对我展开这种教育的中后期才参与进来的,当初就是他们在我看来不过是假借崇高的名义对学生们施虐才弄得没有学生下课后敢去上厕所,才弄得我做出了“课间时间行动”,他们也都声称是为了我好,也为了我的家庭和父母好,还为了社会好。

为了我好,他们说的也都是,我不过是一个穷农民的儿子,可以肯定我的家庭连温饱都成问题,那是真正在穷困线上,甚至于可以说是在生死线上挣扎。作为这样一个家庭的儿子,来到学校读书,难道主要的任务、全部的任务、压倒一切的任务不是好好学习,好好读书,通过考上大学把自己和自己家庭的这种状况改变过来吗?存在决定意识,物质决定精神,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一个人如果连温饱问题都没有解决,他怎么可能、又怎么应该去追求那些崇高的东西,如什么正义呀、做人的尊严啦,他眼中最崇高的、唯一崇高的、全部崇高的东西都只可能是解决他如何在这世上活下去的问题,解决他的物质和经济基础问题,解决吃饭穿衣的问题。所以,我居然打着正义的旗帜、为了维护人的尊严和权利的旗帜搞出的“课间时间行动”只不过是误入歧途的表现,他们出于对我个人和我的家庭的责任也决不能看我在这条歧途上走下去,甚至走向万丈深渊,一定要将我教育和改造过来,如果不对我这样,我就一定会走上一条不归路,走向自我堕(哈)落、自我毁灭。

我争辩说我没有高举什么旗帜,我想都没有那样想。他们说我那就是高举什么什么旗帜。我心想,就算事情是他们说的这样的,也就算我都饿得快死了,我也仍然可以选择,或者说有权选择为正义和做人的尊严、权利什么的而行动,总之,就算是饿死,选择为了正义而行动也是我的权利,是天经地义的,同时也是我作为一个人的可能,完全是正常的、可以理解的,尽管绝大多数人他们不会在快饿死的情况下做出这样的选择。当然,我只是有这样的想法而已,是不敢也没有对他们说出来的,至少在他们对我进行这种教育和改造的前期和中期没有对他们说出来过,也知道对他们说出来经不起他们一驳,还只会使我罪上加罪,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对于他们来说,物质决定精神、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那就是普遍必然真理,一个穷农民的儿子,就不应该、不可能为什么正义和做人的尊严和权利做任何事情,只应该、只可能为改变他的贫穷面貌而做任何事情,如果他不这样,那就是堕(哈)落和犯罪,人人都可以得而教化之、改造之。

针对我的出身问题讲的,算是他们讲的第一个方面。

为了我好,他们还说,如果我不改正过来,动不动就高举起什么自由、正义、理想、尊严、权利的大旗,我是不可能被“他们”和社会放过的。又是“他们”。他们说,即使我考上了大学,参加了国家工作,当上了国家干部,甚至于已经成为国家都很重视的科学家,我如果还是这样,也照样不会被“他们”所容,照样会身败名裂,这不仅把自己害了还要连累我的家庭,还不如当初就不考那大学参加那国家工作当那伟大科学家的好。

他们说并不是“他们”和社会只对我张小禹才会这样,而是不论哪一个人像我张小禹这样,就算他已经成了伟大科学家,他也照样会身败名裂,甚至于比身败名裂还要惨。这是一个铁的规律、铁的现实,是为所有一切事实所证明了的,我太年轻太幼稚了,不懂社会,不清楚现实,尤其是不懂中国国情,自以为是,所以轻率地做出了我那些行动。在“他们”和社会面前,小小个人实在是太弱小了,据他们所见,就没见过一个像这样的最终没有被“他们”和社会所毁掉。那都是真毁掉了,其中很多那还不是毁掉,而是毁灭了,连肉体都毁灭了,甚至于死于葬身之地。这些事情他们经见得太多太多了,它们不是偶然的、个别的,而是这个世界的一种常态,一种普遍必然现象。

有老师更深(哈)入地给我说,虽然孤立地看我做的“课间时间行动”也许还不能说它是多大的事情,尽管这不是说它就不够严重,不是多大的事情,这样说只是相对而言。但是,它暴露出了我身上有那么一种特性,他们所说的所有那些被“他们”和社会无情毁掉和毁灭了的人,都是因为他们身上有这种特性。身为我的老师,他们不愿意看到,也不能容许自己看到,我一个穷农民的儿子,到这学校来接受他们的教育,就为了将来能够考上大学,有一个好的前程,一辈子顺风顺水,既能够飞黄腾达又能够平平安安,既受国家的重用,又受世人的尊敬,结局却是身败名裂,害了我自己还要连累我的家庭,所以,他们是一定会将我改变和改造过来的,不择手段也要把我改变和改造过来。总之,必须将我改造过来,我必须改造过来。

他们还说,身为我的老师,他们有权力也有义务把自己看成我的父亲,把我看成他们的儿子。他们说,你好好想一想,如果是你父亲,他会赞同你那样做吗?对这样一个你,他会不教育和改造你,哪怕是不择手段地教育和改造你,使你一切都只为考上大学,一生平平安安、顺风顺水,既受国家的重用,又受世人的尊敬,而不是结局是身败名裂,害了我自己还要连累我的家庭吗?从这个意义上说,他们也有责任有义务把我彻底教育和改造过来。

照他们说来,既受国家重用、又受世人尊敬,那就是标准意义上的真正的人了,真理、品格都备于他一生。但是,我想,其实并不能证明既受国家重用又受世人尊敬的人他就是这样的人。可以想象,国家、世人也是相对有限有条件的存在,它们是不是代表着真理,真理是不是就在它们那一边,这本身就是需要每个人他自己去判定的。所以,一个国家重用和世人尊敬的人完全可能不是一个好人、一个真正担当了做人的责任和使命的人,同样,一个在这世界上身败名裂甚至于死无葬身之地的人,也不能证明他就不是真正的人、真正担当了做人的责任和使命的人,他完全有可能正因为真正担当了做人的责任和使命才身败名裂和死无葬身之地的——我提到他们在教导我这些时内心本能自然而然生起的一些想法是想说,老师们用这种说教或者说灌输的办法,并不可能说服我。对于我来说,我相信有比所有一切都要高的裁判,要它的裁判才是终极裁判,但是,这个裁判不是,也不可能是世间任何存在,当然也不是老师们所说的“国家”和“世人”那样的存在,老师们把“国家”和“世人”如此绝对化和神圣化,怎么可能让我信服?我是如此需要和渴望听到善言、良言,如此需要和渴望听到真正的声音、真理的声音,但是我没有从他们给我讲的这些中听到过,仅从我内心才听到过这样的声音。我和他们的对立并在这种对立中我失败和灭亡是注定的。

有老师严正地强调:“是的,是改造,不是一般意义的改正、改变什么的。我们必须对你进行改造,你也必须进行自我改造。改造这个词是对罪人用的。把一个罪人改造成一个全新的人、彻底脱胎换骨的人,我们才说改造。因为你身上有这种不对你进行彻底地改造它就注定将来会让你身败名裂的特性,你就可以说是一个罪人,我们更希望你把自己当成一个罪人看待,全身心地配合我们对你的改造,因为只有这样,你才可能凭你的聪明才智和刻苦努力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大好的前途,改变你和你的家庭的命运,而不是到头来害了你自己,还要连累你的家庭,也对我们社会是一个危害!”老师们这样强调时,其他老师全都是赞同的,至少是默认的,没有一个老师有不同的说法。

以上可算是他们讲的第二个方面。

他们说,我在做那些事情时,自以为自己是为了正义,可是,我对正义,对人的尊严和权利的理解也是错误的。正义,是国家的事情,是我们的政府的事情,我们的国家和政府说什么是正义的那什么才是正义的。正义,和这个世界的任何事物一样,也是相对的和辩证的,有条件的,有时候,我个人认为是正义的事情,其实它不是,我个人认为不是正义的事情其实长远地看,它却是正义的或高于正义的。很多时候,在我们个人看来那简直是惨无人道的事情,完全践踏了人的尊严和权利的事情,长远地看,或从大多数人利益的角度看,它们却完全是应该的、正确的、必需的,它们看起来不人道,但它们高于人道,是为了高于人道的目标,它们看起来是践踏了人的尊严,但却是为了高于人的尊严的目标,或只是践踏了少数人的尊严,剥夺了少数人的权利,却维护了大多数人的尊严和权利。

所以,在我们国家和社会里面,作为个人,真正正确的做法就是不要去为自己理解的什么正义、自由、人的尊严和权利做什么,最好是想都不要想这些方面的事情,一切服从领导、服从国家的安排、服从大多数,大多数人和广大群众怎样我就怎样,要这才是我们个人真的在为了正义、自由、人的尊严和权利做自己应该做的。从这方面说,他们也应该和必须对我进行教育和改造。

他们说我那些行为从本质上说,不过是个人主义和个人英雄主义而已。我们的国家和社会是大多数人的国家和社会,是为大多数人谋福利的国家和社会,是为了大多数人共同利益的国家和社会,我们国家和社会是不欢迎甚至于不容许个人主义和个人英雄主义行为的,对我们国家和社会来说,这样的行为只会破坏我们的国家和社会的和(哈)谐和稳定,破坏和影响我们的国家和社会为大多数人谋福利的事业。

他们说,在我们国家和社会,高于一切的是国家、社会、集体、人民,是大多数人的幸福、大多数人的利益,所有其他一切,包括什么自由、正义、做人的尊严和权利等等,都不过是,也应该是我们用来达到和实现大多数人幸福的目标的手段而已,所以,我们当然并不是拒绝它们,不要它们,而是我们要对它们进行统筹安排,要看目前的具体情况具体现实是否需要它们,在多大程度上和哪种形式上需要它们,如果我们目前的具体现实情况是不需要它们,让它们存在是有害的,那么,我们就应该义无反顾地拒绝它们,因而它们也就不能是任何个人的行动,必须是在服从国家的统一安排下的行动,是国家和上级领导批准认可同意的行动,说到在校学生有这样的行动,那它就应该是学校和老师批准认可同意的行动。因此,我那些行为根本就和真正的正义和英雄行为扯不上关系,只是个人主义和个人英雄主义,说到底也就只不过是为吸引众人的眼球而已、突出自己个人而已,而这样东西它只会危害和破坏我们的国家和社会为大多数人谋福利的事业,危害和破坏我们的国家和社会的安定团结和和(哈)谐稳定。所以,从这方面说,他们也必须把我教育和改造过来。

他们这样问我:“你在进行你那些行动时,你向哪个老师汇报了?你向哪位学校领导请示了?你甚至没有征求过你的同学们,也就是广大群众的意见,对吧?你全是出于你个人的想当然在进行你那些行动,想都没有想过有这么多老师的存在,还有那么大一个学校领导机构的存在,对吧?”

他们这样说,我听得冷汗都出来了,因为,它让我看到就因为他们所说的这些原因,“课间时间行动”可能还真的是那样大、那样可怕的一个罪恶啊!

他们说,总之,不管是为了我个好,我的家庭好,还是为了我们的国家和社会好,也要将我改变和改造过来。

以上可以算是他们讲的第三个方面。

他们还说,我不要以为自己有多么了不起,其实他们年轻的时候那种理想主义、自由主义远超过我了,我哪能和他们年轻时的意气风发满怀豪情相比,他们高举正义和自由的大旗做出的事情那更是远比我做的那些突出和出格多了,我比起他们那时候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但是,他们的理想主义和自由主义都在现实中碰得头破血流,碰得粉碎,他们受到了最残酷无情的教育,他们很多人就为了年轻时候那点事情而吃尽了苦头,拿他们这些和我为我做的那些事情而受到的教育比起来,他们让我受到的实在太轻松太轻松了,还都是一心只为了我好,没有让我身体和精神受到一点折磨,只要我改正,就是像这种形式的个别谈话他们也不会了。

他们说,他们就为年轻时的那点理想主义和自由主义吃了那么多苦头,受了那么多磨难,最后他们明白的是,他们年轻时的确错了,真的错了,一个国家和社会有远比个人理想主义和自由主义重要得多的东西,有远比什么正义、尊严、权利重要得多的东西,我们每个人在我们的国家和社会里面,都的确应该像大海里的一滴水、一堆沙子里的一粒沙子或一台机器上的螺丝钉那样,而不是动不动就要站出来伸张正义,只有这样才有益于我们国家和社会,才有益于我们国家和社会为大多数人谋幸福和利益的事业,也才真的是在尽我们做人的责任,真的在为了人类和社会做贡献,这样一个人也才真的是一个对我们的社会有益有用的人,而不是害群之马。

后来,他们的确是高调地、结论性地把我称之为害群之马。

这可以算是他们讲的第四个方面。

以上就是他们给我讲的一些道理的概括。他们把对我的这种教育称为个别教育、特殊教育。他们凭他们这些说法而说我绝对需要这种个别教育、特殊教育。他们说,虽然我学习上的智商极高,有可能在我们学校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学习上的智商,特殊是数理方面的智商有我这么高的了,也许还真像有的老师说的,我堪称“神童”,但是,综合我进校来的若干表现,特别是“课间时间行动”那种表现,事实证明我和全校学生的区别就不只是所谓智商上的区别了,还有一种人格、品质上的区别,这种区别才是本质区别,智商上与其他同学那种区别只是表面的区别,并不是很重要的。

他们说,这种本质区别就注定了我只有经过这种个别教育和特殊教育,在教育中发生质的转变了,转变成他们认为合格了、可以了、改好了、通过了,我才有资格像我们学校其他学生一样接受那种为考大学、奔前程、成为国家和社会需要的人才、将来为国家的建设做出自己的贡献的教育。

有老师直截了当地说,说白了,我如果不按他们要求的改正和改造过来,我连读书求学的资格也没有,更不要说去考什么大学了,大学不是我这种人考的,也不是应该让我这种人考的,除非我按他们的标准和要求彻底脱胎换骨、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绝对不只是个别老师才对我这样,全校几十上百个老师除了极个别的,所有老师都找过我个别谈话,对我进行过这种他们所说的个别教育和特殊教育,只不过程度有所区别而已,而他们对我讲的道理全都无外乎我们上面大致概括的那几条。他们给我讲的是真的就那样彼此没有区别,就像他们是提前就商量好了的。总之,他们对我的说教全都是一样的,这其中包括当初为了保护我拯救我而做出过他们能做出的的数学扬老师和班主任尚老师,他们两人都成了最为热心的对我进行这种个别教育和特殊教育的人,他们讲的道理也全都和其他老师讲的没有任何区别。不同的只是言词的不同或其他表面的区别,中心思想、主题思想、精神内核全都是一样的。

没有参与到教育我的事情中来的极个别的那几个老师,也不是就发表了不同的意见,而是对我的事情既没有说是字也没有说不字,看他们的全部表现,只能说他们的态度只不过或者是“不参与但不反对”的态度,或者是看热闹而且是只看我的热闹的态度,或者是完全置身事外、漠不关心的态度,除了这些外就没有什么了。总之,从他们的旁观者的态度中感觉不到他们对老师们让我受到的那些有什么不认可、有保留的东西,他们只是不便于表达才保持沉默。

老师们决不只是这样说说,而且说到做到,以他们教育他们的学生考上大学、改变命运、成长为他们理解中的国家和社会所需要的人才的那种热情、意志、耐心、细致对我进行这种教育和改造。事实是,还远远超过了他们把他们的学生们教育培养成大学生和国家栋梁之材的热情、意志、耐心、细致和付出。我的整体感觉是,也不得不面对的是,他们已完全“找”上我了,和我“对上眼”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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