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九八 魔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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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拜仪式结束,皇帝起身手捧长卷对天诵读,内容不过是些思仙羡仙慕仙的话,说得自己好像是个十六七八情窦初开的纯情少女。末了,皇帝将翠屏峰封作天下第一道场。两只傻鸟这时啸叫着又从天上飞下直入云中。皇帝见状,触动心弦,本准备离开的车轿停了下来。仙鹤落入云中再无动静,皇帝叹息一声,将山头一块石头封作大将军,代己永远守护仙山,这才一步一回头地离开。

杜林丰见了这番架势,心里宽慰,俊陵的安全看样子有了保证。

祭山仪式两天后,一帮工匠上得山来。杜林丰以为是自己所请之人来到,忙迎下山去。哪知来人并不睬他,在几个官吏模样人带领下直往俊陵行来。看这些人手上工具不过大锤锄头,哪里像是修缮分明又是前来刨陵,杜林丰大惊,慌忙赶到前面拦住询问。官吏颇为不耐,呵斥间杜林丰得知,他们这是要挖去俊陵,修建皇家苑囿,今后这里就是皇帝长住修仙的场所。葛鲜仁听说,惊得也跳了出来,大声询问难道皇帝不怕扰了仙人?

官员多看老道两眼,确信不是仙人下凡,这才冷哼道:“仙人要是知道皇帝在此守着,高兴都来不及。有皇帝在此守护,少了许多上山的闲杂人,仙人只会更加清净,又哪里会扰到清修。”说完话,指挥过来的兵丁将杜林丰和老道驱赶。杜林丰愤懑间挥拳将官员兵丁打走。一帮人狼狈逃下山。杜林丰闷闷看着下山的道路心里自思,俊陵里这些开国先辈在皇帝心目中难道还不如飘渺的所谓仙迹?葛鲜仁抓着胡子,一个劲干咳。

阿罗这时钻出来冷笑道:“我早说这样不行,还得要他们害怕才成。”葛鲜仁不服道:“道兄若是将他们打得怕了,他们是不来了,难道就不会如鹿伯爵般,换个王伯爵来?”阿罗冷冷道:“要让他们怕到骨子里去,怕到心里去,一代代人都让他们记住了,这样才算是怕了。小牛鼻子你的招数不过是丢块臭肉给苍蝇,只会引得苍蝇围来,哪里赶得走它们。”

“那你说该怎么办?”葛鲜仁服气道。

“呵呵,这事还要大哥出手才行,他要不干,咱们哪里干得来。”阿罗呵呵笑着看向杜林丰,将主意说出。阿罗所说,其实还是显灵那一套把戏,不过剧情改了就是。杜林丰犹豫一阵,还是应允下来。

山下兵丁听说山上有人捣乱,这时往山上挤来。一阵狂风忽然从天而降,飞沙走石对着人堆卷去。兵丁立足不稳摔倒一地,狂风卷着人往山下翻滚而去。待所有兵丁滚下山,风这才算止歇。兵丁在军官喝骂下爬起身,重新列队上山,大风又突然出现,将众人吹下山。如此反复三次,军官觉得有异,再不敢妄动。一群猴子蹲在树梢将这一幕看个清楚,乐得又蹦又跳。为首大猴笑歪了脸,坐在树枝上直用后腿蹬痒。

皇帝听闻此事,只道是仙人显灵来了,慌忙来到山下。不料那风根本不给皇帝面子,将皇帝所乘轿子掀翻,皇帝翻滚着从轿中滚出,一身龙袍在荆棘丛中撕得烂成两片挂在灌木枝头。待风去后,树上跳下一只猴子,捡起龙袍披上,追着皇帝一伙将他们赶下山。

事情这还没完。到了夜里,阿罗将杜林丰装扮一番,二人首先往皇宫飞去。杜林丰运起云诀,天上一时乌云滚滚,将星月遮住,阿罗犹显声势不足,运起魔威压将下来,人间顿时愁云惨淡一片冰寒。二人来到行宫,杜林丰掐起雷电双诀,天空一声巨响,一道霹雳将天当中破开。霹雳闪闪不散,天空露出血红颜色。

行宫里一片慌乱。人人躲在屋里颤抖,却又不舍往天空观看。好奇给人们留下一辈子忘不掉的恐怖记忆。空中一个巨大人影,那当然是杜林丰了,阿罗卖弄本事,将杜林丰的形象幻化到顶天立地,方圆百里都能看到这个高大身影。闪烁的电光里,杜林丰身影忽明忽暗,黑色的铠甲将浑身上下覆盖得严严实实。

这时一道电光闪过,特意将杜林丰头颅照得清晰可见。巨大的人身上竟似长了八个脑袋一般对着四面八方——这当然是阿罗的拿手好戏了。巨大的脸庞木然没有表情。黑色的火焰从眼耳口鼻中喷出。两行暗黑的血从黑洞洞眼眶中流下,一直流到身上流入黑色的铠甲里。又一道巨大闪电劈过,将杜林丰全身上下照得通明。只见铠甲暗潮起伏,竟似由黑色的血液凝成,血流不住滴滴答答从铠甲下流落。闪电暗了下去,杜林丰身上又恢复了半明半暗,但依然可以看见黑色火焰蔓延到全身,缭绕着身体烧了起来。

“吾乃天圣座下血魔是也。”阴沉恐怖的声音在天上伴着雷声滚动。这是阿罗的声音。他嫌杜林丰声音不够恐怖,亲自操刀上场,由杜林丰在前台演出,他当策划,导演并且兼职配音演了这样一出戏。

“翠屏峰乃吾道场,尔等凡人焉敢欺吾占吾道场!逆天者,天谴之!”电光里,杜林丰扬手举起手中黑色权杖。权杖头上,一个巨大的怪兽头颅,怪兽随着权杖挥动,长长伸出脖子,黑色的火焰喷出,朝着下面皇宫吐来。杜林丰头上散落的发辫这时突然扬起,每根发辫都是一个可怕的怪兽,一起对着下面吐出恐怖的火焰。火焰触到皇宫大门,大门连带旁边的砖石一起烧了起来,将皇宫院墙烧倒一片。

“吾将回去沉睡,尔等休得前来吵闹,若再惊醒吾,尔等尽皆毁灭。”阿罗又说一句。这时天空电光大亮,将杜林丰照得通明。亮光中,杜林丰的身影如烟一般缭绕动荡,逐渐淡去。残影滴落成血,无数黑血成雨从空中洒下,杜林丰这才在血雨中消失。

冰寒渐渐散去,天上的云也淡了,星星闪烁着重新回到天空。除了烧毁的皇宫院墙,一切似乎都没发生,只留下人们在屋中簌簌发抖。杜林丰呆呆站着,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的事。他不知为何阿罗将他称为血魔,当年乌素人也曾称呼他为血魔。他还记得当年冲出城杀退亚速台时,他就是这样孤零零站在原野上,鲜血将浑身铠甲染遍,血液流到地上,将脚下土地尽皆打湿。

“大哥,走吧。看他们今后谁还敢到翠屏峰上胡闹。”阿罗将杜林丰叫醒。杜林丰看一眼仍然躲在黑暗中颤抖的大地,这才叹气离去。

阿罗这手果然有效。皇帝天还没亮就匆忙卷铺盖离去,上山烧香的香客也一时绝迹。不用每日在云中装神仙,阿罗看着空荡荡山头无事可做,不知这一出戏是否值得。血魔恐怖的形象不知对于天圣教的传播会带来什么影响,阿罗心里惴惴,担心这会影响了传教效果。杜林丰请的工匠当然也都看到了这恐怖一幕,无人敢于上山。阿罗找到工匠拍着胸脯表示不会有事,工匠们依然不愿上山。他只得再编一套故事,声称山上祭庙供奉的就是天圣,血魔是天圣护卫,为天圣修庙,血魔当然不会怪罪。工匠们这才半信半疑上了山。

不一日,祭庙修缮完毕,阿罗也将天圣教传遍阆原各个角落,单是画符用的黄纸都不知用了多少。他犹嫌这样不足,又在各处修起不知多少任逸轩的像,将符咒一起修入像中。一座神像可以覆盖方圆百里,天圣信徒就算没有得到升天符也可以得到神像指引,不至于迷失了道路。这一番忙碌是各有所得。阿罗直到觉得再无事可做,估计怒破天那伙人已经离开,方才催着杜林丰出发传教,要将任先生的形象传遍宇宙各个角落。杜林丰虽然不舍,但他事情未了,也只得离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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