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零七 比法(下)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转眼到了双方约定比试求雨的日子,阿罗早早来到比试场地。葛鲜仁好生失望,这些鸡妖比佛昊教和尚差得太远,一点都不会造排场,仅仅随便选个土堆当作求雨的法台就算了事。

眼看到了时辰,按约定由葛鲜仁先行上场求雨。老道一身簇新法袍光鲜耀眼,只是这法台实在不相称,但却没有办法改变,葛鲜仁腹诽一句,咿呀一声,披头散发拿着把桃木剑又唱又跳上了土堆。围观的人当真不少,老道一亮相就引来众人响雷般喝彩。殷鉴之也被这手镇住,这时方才有些担心,要是求不来雨就算杀了人,比试岂不仍是输了,那时就算上面有人又能如何?没了香火,教传不下去,好日子就过不上。为了滋润日子能够继续过下去,这场比试无论如何要赢下来才行。

抬头看天,天高云淡,老道出场虽然精彩,但老天似乎并不赏脸,殷鉴之这才放心。他两眼紧盯葛鲜仁动作,抬手召来爪爪,让他赶紧按葛鲜仁的样置办一套行头来。爪爪得令,匆忙去了。殷鉴之是过于自大了,一点准备没做,这时只好盯着老道一举一动现场偷师。他当然不相信葛鲜仁这样能求得雨,但老道这手确实花哨好看,他殷鉴之不能在排场上让人比过了。

大家都在忙碌。葛鲜仁忙着演戏,殷鉴之忙着学戏,爪爪忙着置办戏服,大伙忙着看戏,阿罗当然也没闲着。按照和老道的约定,阿罗早早离了法会现场,往远处飞去。他虽然没有杜林丰变雨的本事,但要下场雨还是小事一桩。想当初,他大魔王呼风唤雨不过是一挥手就有的事,如今的阿罗虽然比不上从前,但是变通下手法来场雨还是对付得来的。

七集镇看样确实旱得不轻,阿罗在周围飞了一大圈都没有找到水源,只得不断往远处飞。好不容易前面有几点波光闪动,阿罗看到,心里一喜往下落去。波光处不过是口小小水塘,但在这干旱时期还能有个有水的水塘倒也相当不错。阿罗早已找得不耐,下来低头张口就往水塘趴去,大口吸着水塘里的水。他这招唤作腹里乾坤,装这点水不过小意思——宰相肚里尚且能撑船,何况是大魔王呢。

池塘水位随着阿罗鲸吸迅速下降。像是要补充失落的池水,一线水线忽然落入池塘之中。阿罗斜眼看见,心里奇怪,难道天下雨了不成。歪转眼珠子看去,天空晴空朗朗,哪里有一分半分下雨的样。水线只那一线,当然不是下雨。阿罗定睛细看过去,一只大黄狗站在水塘跟前翘着后腿,水线正从两条后腿之间射下。阿罗怒得停下吸水抬起头,这不是让他大魔王喝狗尿吗!

黄狗挤完最后几滴尿水,一溜烟跑了。阿罗只觉嘴里腥臊,哪里愿意放过,正要追赶,鼻端闻到一股臭味从水塘里冒出,细细看去,只见半干的水塘上漂着无数粪便污物,成堆苍蝇嘤嘤追着污物扎到一堆,几只死鸡死猪仰面朝天露着肚子浮在面上,与粪便竞争着招惹苍蝇。作呕的冲动一下从胸腔里喷发出来,阿罗张口将吸入肚中的水吐了出去。当水吐完,他还意犹未尽,直到黄绿色胆汁都喷出来了,这才算是作罢。

狠狠将嘴里的口水啐了又啐,阿罗依然觉得口中腥臭,腹中余味未尽。转头四处看看,阿罗好想找处干净水源将腹中清洗一下,但又哪里找得到。那只黄狗这时也不知跑哪里去了。阿罗无奈,只得腾身而起,不停吐着口水,一路往更远处飞。

好不容易一条大河出现在前方,阿罗急忙跳了下去,正要低头吸水,猛然警惕地抬头,跳到半空,将河水仔细观察过,确认清洁无误,这才重新趴到河岸边,一口狠狠将水吸了下去。吸进一肚子水后,阿罗又蹦又跳,在河岸上连着翻了十几个跟斗,这才双手揉着肚子张嘴将一肚子坏水吐了出去。他这一肚子坏水出来将河水都熏得臭了。阿罗捏着鼻子,跑到远离受污染河水的上游,重又将水吸进。装满一肚子水后,阿罗觉得仍然不够,将身上大小宝贝翻腾出来,凡是能装水的全都满上,这才摇摇晃晃往回。

一路之上,但凡路过集镇,阿罗都下去找到杂货店,将店里所有洒水的壶嘴和簸箕洗劫一空,这才满载着往回赶路。

比法的土台上,葛鲜仁咿咿呀呀已在台上又唱又跳了半天,台下虽然掌声不断,但老道心里却越来越着急。阿罗这一去许久,到现在都还没有动静。葛鲜仁无奈,只得继续想法唱作下去。他没想到阿罗会拖这么长时间,事先准备的套路不过那么几出,这时所有把戏都已挨个演了一遍,葛鲜仁无奈,只得将那几出套路反复演来。

戏重复得多了,围观的人看得熟了,开始有些不耐,这时有人想起求雨的正事,时不时往天上瞧上一眼。天空几乎就是万里无云,哪里有一丝下雨的迹象。渐渐开始有人起哄,要求天圣的人下台,换天帝的人上台求雨。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大,哄得葛鲜仁心慌慌,但也只得硬着头皮坚持。

老道这里日子不好过坚决霸着法台不肯下来,殷鉴之也正着急观摩老道法术不愿上场。葛鲜仁的表演既有身段又有手上花样还有唱腔,殷鉴之看得眼花缭乱,连一出都还没有记全。他正着急偷师,哪里舍得葛鲜仁下台,虽然起哄人强烈要求,只差抬着上台了,他还是赖在下面不肯动。既然对手求不来雨,他也不会求雨,堂堂殷公子总不至于在演戏这一出上输给人家。殷鉴之虽然看得焦头烂额头上冒汗,还是咬牙坚持,不顾周围人推搡,再多看几眼,多学几招。

一片混乱中,爪爪手上抱着个包袱从人堆里钻出,总算把法袍拿了过来。殷鉴之两眼紧盯台上葛鲜仁表演,由爪爪服侍着将法袍穿上,将满头头发披散。人们早已等得不耐,这时瞧见动静,欢呼着,几乎是一步步推着将殷鉴之送上土堆。葛鲜仁斜眼瞧见,心里着急,但嘴上依然呀呀声不断赖在台上不肯下来。殷鉴之不情愿地踏上土堆,一脚踩到法袍上,差点摔个趔趄。台下人看到,虽然心急求雨,还是忍不住爆笑出声。殷鉴之忙乱着站直了身,将手中桃木剑学着样往天一指,刚呀了一声,只听天上轰隆一声雷响,台下的笑声立刻没了。

众人抬头往天上看去,虽然是晴空万里,但一条霹雳横空而过,将天裂成两半。殷鉴之立时兴奋起来,挥着桃木剑又是一指,只听天上轰隆声随着桃木剑的挥舞又响了起来。“咱上头有人,老天都帮忙来了。”殷鉴之心里得意,将忐忑不安丢弃一边,自顾咿呀在台上舞了起来。葛鲜仁也是精神一振,等了许久,终于将阿罗盼了来,殷鉴之虽已上台,他哪肯下去,更加卖力在台上舞动,要将殷鉴之比下去。

空中阿罗好不容易赶了回来,一肚子水胀得好生难过,再也忍耐不住。他在天上只见下面两人穿着一样法袍在土台上手舞足蹈,只当葛鲜仁放出拂尘助兴,顾不得与老道约好的程序,张嘴将水往外吐。水刚吐出,阿罗这才想起,天上还是万里晴空,下这样的雨也太不像话,于是放出魔威,天空跟着黑了下来,样子倒也像是乌云蔽日。刚要将水继续吐出,他忽然想起,雨不是这样下的,拿出准备好的簸箕喷嘴在天上散开一大片,这才张嘴继续将水喷出。

土台上二人正舞得热闹,一团水凌空落下,劈头盖脸砸在身上,两人猝不及防,浇得落汤鸡一般。葛鲜仁和殷鉴之不顾形象不雅,争先吼道:“天圣(帝)显灵,天降好雨。”两人喊完,天上再不见动静,仍然是万里晴空。台下人看了,先是一愣,看到二人狼狈样子,心里虽然失望,还是忍不住哄笑起来。

笑声刚热闹起来,天空就黑了。人们一下安静下来。紧接着,水滴从天而降,虽然这里那里有些地方不见有水,但毕竟雨还是落了下来。(未完待续)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推荐阅读
相关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