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六三 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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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兄,何不试试法宝效力。”葛鲜仁满脸堆笑,伸手朝着阿罗抓去。阿罗眼里,一只烧猪正不知死活向嘴里飞来,笑容在脸上露出。

葛鲜仁见阿罗不闪不动,一颗心砰砰直跳,只当阿罗无法回避这出手一抓,但他仍然不放心,又喊一句:“小心喽,山人可是来了。”话声未落,老道手爪抓到阿罗头皮之上,五指弯曲如勾,往头骨抓进,要将那具金身抓将出来。不料阿罗头上金光一闪,葛鲜仁五指竟抓不下去。老道发狠,逐尘从指尖运出,化成五枚指甲套继续运力往下抓。这一下暗手果然有效,指甲戳穿金光,直插入头皮之下。葛鲜仁五指搭在头骨之上,指尖触着骨头,感觉到了黄金的触感。

“找死!”阿罗一个没有防备,让葛鲜仁攻破外围防御,抓得头顶发痛,怒气顿时上涌,头顶金光连闪,巨大的金色头骨从头皮上显现出来。葛鲜仁五指紧紧抓着,只觉越来越吃力,越来越难以抓住,头骨迅速膨胀着,葛鲜仁五指再控制不住,五枚指甲咯吱响着往一起划拢。阿罗小小的身躯之上,一个山一般巨大头颅出现压着,葛鲜仁如一只蚂蚁挂在上面,他那五只爪子与其说是抓住了头骨,不如说是挂在了头骨之上。

“啊!”巨大的头颅疯狂甩动,葛鲜仁五指不过浅浅钉在上面,哪里抵挡得住如此巨力,手一松向外飞开。在空中翻滚无数个筋斗之后,老道止住退势,找到方向,正要再扑上前,只见阿罗头上头颅的两只眼眶里两道凶光射出,葛鲜仁一个寒战清醒过来,明白佛骨金身的厉害,转身想走,但却来不及了。

头颅咧开大嘴鄙夷不屑地一笑,阿罗那条舌头从嘴中弹出,借着金身的巨大体形,见风暴涨,朝着葛鲜仁一路伸展追去。舌头速度好快,葛鲜仁虽然飞得也是迅疾无伦,但比起舌头还是差上了一截,不过两眨眼的功夫舌尖追上葛鲜仁粘住,再一翻卷,缠住老道向回收缩。长了翅膀的烧猪又能怎样,不是一样难以逃脱佛舌的大神通。

“恭喜道兄得到这样好宝贝,山人的宝贝可是差得远了,才比试上一下就输了。”舌头卷住老道拉回头颅嘴边,葛鲜仁虽然害怕,仍不忘贺上一句,提醒阿罗这不过是比试而已。

“嘿嘿,你的宝贝也不差嘛。”巨大头颅缩了回去,阿罗伸手抓住葛鲜仁上下打量,考虑如何下嘴吃掉这头烤猪,将舍利重新与佛骨配成一套。

“呵呵,是不差,大伙都不错,难不成是我等功德积得足了,天圣提前颁下赏赐,道兄你说是不是这样?”葛鲜仁生怕阿罗看出他刚才的真实目的,胡乱说着话意图引开阿罗注意力。

“啊,天圣赏赐!不错。”阿罗听得天圣二字,葛鲜仁一下从肥硕的烤猪变成了有道的传教之士,吞食的想法和胃口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子怎么糊涂了,一个狗屁舍利算得什么,还是老子那教才是正经,世上宝贝有什么能比得上那些洁白灵魂,老子不能图一时痛快干下杀鸡取卵的蠢事。这小牛鼻子也是个宝,得让他好好活着。”阿罗看着葛鲜仁的目光不再是垂涎,转而是温和亲切。理智战胜了胃口,长远的金山战胜了眼前的烤猪。

“不错,这就是天圣的赏赐!小牛鼻子如何,跟着老子走没有错吧,看看天圣是如何宽宏大方的。”阿罗呵呵笑着放下葛鲜仁。

“当真!”葛鲜仁没想到随口一句胡扯却扯到了点上,丢开失去佛骨的遗憾,马上关心起功德的事。毕竟,说到天圣跟前的功德,阿罗无论如何是要厚过老道的,得到天圣更加丰厚的奖励那是应有之道,葛鲜仁强取不得,有了这个自觉,将关心转向了长远利益。

“你说,天圣提前颁发下奖励,将来天圣面前咱们的赏赐会不会变得薄了?”葛鲜仁看着阿罗担心道。

“呸,天圣怎会是如此小气之人,小牛鼻子真是把天圣看得低了。这是天圣额外赐予的恩典,将来的功德一分不会少了你的。”空头的好处,阿罗当然不会吝惜赐予,听了老道担心,信口往画出来的油饼上多撒了一层葱花,这样还觉不够,又往上添了根大葱。

“啊,天圣竟如此慷慨,杜公子怎么没来,他能得到什么赏赐?”葛鲜仁闻知自己利益有了保证,又关心起杜林丰的那一份。要是杜林丰在这,两样宝贝三个人又该如何分呢?

“他!不好好传教,不受惩罚就算是好的,还想要什么赏赐,呸,没门!”阿罗想起这段日子杜林丰不在身边所遭受的许多辛苦,不满上心,狠狠啐了一口。

“此话当真?啊……”葛鲜仁听得一喜,刚要为杜林丰辩护两句,身周的黑暗突然剧烈动荡,阿罗手上油灯晃动,光芒看着往回收缩,黑暗中的动荡益发强烈。

“不好,有危险,快走。”油灯闪了一下灭掉,无边的黑暗压迫过来,阿罗一把抓住葛鲜仁往来路跑,带着老僧留给有缘的两件宝物飞窜而去。宝物发出昏黄的光芒,取代了油灯将四面的黑暗从身边驱逐,牢牢护住了两位天圣的宠儿。

失了天圣恩宠的杜林丰却被念珠呛住了。念珠本不过一件法器,但在真气眼里,却一样是可口的大餐。既然万物本源自虚无的蒙荒,既然蒙荒气都能吸纳修炼,那万物都能吸纳又有何奇怪。念珠是老僧精炼的法器,所孕带的能量当然不会少,刚刚隐入体内就引起了真气的兴趣。真气迫不及待扑上就餐,却将杜林丰丢到一边不顾。

“还不快……”老僧正要催促杜林丰离去,忽然住了口。暗淡的身形摇动得愈发厉害。老僧紧闭的双眼忽然睁开,一道昏黄光芒从眼中射出,射向僵立一边的杜林丰身上。刚刚吞下一口念珠的真气得闲,顺势扑向射来的光芒,一口将目光咬得断了,这才又重新倒下消化新来的食物。

“这,这,魔皇问世,毁天灭地!天啊,我等干了什么呀,怎会如此,怎能如此!天啊,你为何这样,我等费尽心机要消灭魔皇,却让魔皇借我等之手诞生!”老僧的眼睛一下变得炯炯有神,带着残缺的目光紧紧盯住杜林丰不放。

“这才是真正的魔鬼,毁天灭地吞噬天地的魔鬼!心机算尽,为何却让我等为魔鬼现世做了嫁衣!造化弄人!罢了,恶因既由我种,恶果当由我当,去吧,一起毁灭去吧!”老僧绝望喊着,眼神迅速暗淡下去。杜林丰虽不能动弹,却将老僧的话一字不落听入耳中。他的心里充满困惑,不明白为何自己一下从降魔的有缘人成了不该问世的魔皇。他想发问,想解释,却被念珠转化出来的强大力量困着,什么都说不出,什么都做不了。

老僧瞪着杜林丰的眼睛加速暗了下去,一下变得昏黄没有光彩,再一下变得空洞虚无,消逝得比周围的身形还快,似乎那一下的突然爆发消耗尽了存在的所有理由。点点星空中,老僧身影不过如一层浅得几乎没有的灰,只在眼睛的部位露着干净不染一点尘埃的黑,将老僧空洞绝望的眼神记录。

杜林丰一动不能动地看着,为老僧的即将消逝伤心,为老僧的误解不安难过。薄薄的灰动了,往一处聚集而去。无数的细灰聚到一处,成为清楚的一点,星空如同擦去了灰尘,星星点点之间的虚空一下变得纯净的黑,只在黑色的正中,多了一点清晰的灰点。灰点突然闪亮,群星中多了颗明亮的星辰。爆发的星辰射出一线光芒往杜林丰身上扫来。光芒到了身边,从一点张开成为一张网将杜林丰套住卷起,送出茅屋,往恢宏的大殿送去。

穿过山川河流,穿过金色与黑色交替的空间,躲过不断咆哮冲击着座椅的金色岛屿,网拖着杜林丰来到立柱上黄金座椅跟前,将杜林丰往座椅上投送出去。杜林丰无奈地向下坠落,眼睁睁看着权杖从眼前划过,向着座椅隐没了下去。当身形完全隐没入座椅的一刹那,杜林丰恍惚看到网又成为了老僧。老僧在笑,欣慰地笑,笑容停留在嘴角;老僧的眼神却不见一丝笑意,只是一片冷漠的黑。黑色忽然从嘴边散开,老僧的嘴变得也成为了一个黑洞。黑洞仍然保持着笑的样子,只是这笑容变得无比残酷。

黑暗迅速蔓延,将老僧的残影吞没,也将杜林丰眼里的世界吞没。

周围的世界一片黑暗,杜林丰感觉得到,世界虽然是黑暗的,但却绝对不是虚空的。他感觉得到,当坠入的那一刹,黑暗兴奋地悸动了一下,朝着他欢呼拥抱过来。黑暗扑到身上,默默释放着能量的念珠有了反应,一点暗淡黄光闪起,将黑暗推向一边。黑暗惊呼一声退了出去,重又不甘地扑上。

金光这时在黑暗中亮起,强行占据了一小片空间,巴斯神的金色岛屿挣扎着在上方露出脸。“我来了,你们都不许动,这些全都是我的!”明光子的声音从金色中传出。黑暗转过身,放过杜林丰,往上方的金色扑去,一脚不客气将金色踢了出去,这才回过头重新向杜林丰扑来。

金色却不甘心,不过一回头的功夫,重新挤了进来,用金光将黑暗排挤。黑暗顾不上理会杜林丰,跳回金光边上,推着挤着将金光赶了出去。金光疯狂了,咆哮着往里撞来,黑色脱不开身,堵在一边,牢牢将金色挡在外面。

两团颜色闹得不可开交之时,轰隆一声响,天地动荡了起来。一片昏黄光芒扫过,将黑沉沉的空间照亮。杜林丰这时方才看得清楚,置身的这片空间仍然是一片星空。周围的星辰交相辉映着动了,向着他飞速奔来。浩瀚的压力随着逼近的星辰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星辰光芒越来越亮,渐渐变得刺目,那层昏黄光芒被星光刺出无数洞口,在闪亮的星光下褪去颜色,黯然消逝。

黑色被这突然出现的变化惊住了,丢开金光不顾,往一边钻去,远远逃离星辰前进的目标。金色趁着空子,钻头进来,金光不过一闪就被浩瀚星光撕得粉碎,金色连惊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星辰的力量远远推出,回到殿堂之中。

殿堂里,高大的立柱垮塌下来,黄金座椅和座椅前的权杖随着垮塌的立柱翻滚向下掩埋在尘埃之中。天边处,支撑天穹的立柱一根接着一根垮塌倒下,苍天随着立柱的倒下倾斜崩溃。一切都在毁灭之中。金色再顾不得其他,仓皇往崩塌的殿堂外逃。一片垮塌的废墟之中,两个身影迅疾向外,躲过砸下来的天空,从天空的破洞中穿出,远远逃离这片崩溃的中心,方才胆战心惊停下,看着曾经高大巍峨的宫殿坍塌成一团混浊的烟雾。

“道兄,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垮塌了,杜公子呢,他到哪里去了,他出来没有?”葛鲜仁惊魂甫定,忽然想起杜林丰,急忙问道。

“你问我我问哪个!”阿罗没好气答着,心里也在为殿堂的突然垮塌而奇怪。

群星之间,一团闪亮的星群朝着垮塌的废墟飞来,阿罗看到,不屑啐了一口,拉着葛鲜仁往一边躲去。远远的另一边,金色看到这团逼近的星群,也悄悄退后一些,隐在闪烁的群星之间。星群飞近前来,离垮塌的废墟保持着安全距离停下。闪烁的星光暗下,一群人隐没在黑暗之中。正气盟在陶师正的带领下终于来了。

“大师,您看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传说确有其事?”陶师正谦恭地开口说话,语气里绝无盟主的威严味道。

“这,谁说传说就不能是真。”干瘪沙哑的声音从众人身前传出,说出来的虽然纯属一句废话,但依然引得陶师正和周围一帮人频频点头称是。

“依眼下情况,大师您看该如何是好?”陶师正等一片称是之声平息,方才又恭敬问道。众人随着问话,一起看向前面一个老僧。老僧枯槁的面容上点着两片桃红,正是回到红尘的佛界高僧智勇健,不知何时与正气盟这帮人撞到了一堆。

“事情没弄清楚之前,咱们不可妄动,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智勇健一句话又引得众人一阵称是。

“好,依大师之见,先看看动静再说,咱们一切唯大师马首是瞻。”陶师正接着发下号令,在智勇健之后,确定了自己对正气盟的领导地位。众人不用他二人多说,已在频繁地点头中关注着那片垮塌的空间,看着那片混沌向着当中压缩而去。

星辰携带着天地崩塌的力量挤压过来,绝对的力量压迫得杜林丰无法动弹无法逃避,只有垮塌毁灭一途。杜林丰的躯体瞬间被压得扁了短了一截。馋嘴的真气发现了比念珠还要美味的食物,兴奋起来,丢下念珠转往身周的力量吞噬而去。真气刚刚张口,就被汹涌的力量灌了满满一肚子,再无法继续吞咽,只得眼馋地看着力量横扫而过,眼睁睁看着力量踩在溜圆的肚皮上肆虐,忍受着饱胀肚子随时都有可能爆裂的危险。

这不是杜林丰所能承受得住的力量,也不是真气所能吞噬的力量,面对这样的力量,人世间的一切都只有毁灭一途。

悲哀无可奈何在心里升起,杜林丰伤感,不解,不知为何老僧会将他当作灭世的魔皇镇压。一切进行得都是那么正常,那么合乎情理:念珠选择了他这个有缘人,冥冥中他应着召唤来到这片神秘的地方,获得了老僧的信任与认可,得知了一段天地间的秘事,自觉地将消灭魔皇的重担挑在肩上;一切都进行得合情合理,只除了最后,老僧突然睁眼翻脸,将他当作出世的魔皇镇压。杜林丰想不明白,老僧为何会有如此突然的变化。

不过想不明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没有必要再去想明白了。杜林丰感觉得到,身上的真气循环在压力下收缩,已接近崩溃的边缘。这才是他的生死命脉。经历了许多次生死间的往返,杜林丰清楚自己的要害所在。他虽然可以毁去心脉甚至毁去身躯都不会如他人般死亡,可一旦真气循环崩溃,他也将如常人难以逃脱死亡的命运。长生,在如此的巨力之下,不过是可笑的一个梦想而已。

“再见了俊陵,我终究没能实现承诺。”杜林丰遗憾地想着。心里一点星眸亮起,他忽然想起,自己不但没有守住对兄弟们的承诺,或者,还将永远背上欠着那人的债务,他将永远不能还她一个家了。

巨力毫不迟疑压迫着,将杜林丰的身躯压成一张薄纸,再将薄纸压成一点。无形的真气循环脱离了肉体独立出来。不过即便是无形的存在,在这样的压力之下也难以承受得住,即便是虚无之物也要显出形,接受毁灭的命运。循环一闪,在压力下闪亮显出了形迹。两道交错相拥的循环互相抱着,顽强抵抗着,在压力下益发闪亮起来。

循环上的一点忽然一闪崩塌,向着外界压力张开了口。压力顺着开口呼啸而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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