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七四 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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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使用的力量!”毕勰苦笑着摇摇头,“不过,至少那只愚蠢肮脏的懒猫见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他怎么逃了,不然,我一定要揪掉他的尾巴。巅峰之力,笑话。”毕勰一面嘲笑果果,一面给自己疗伤。

脚下的星球不过磨盘大小。“强抢民男!这傻猫还真会造词。不对,他怎么知道我将花有方藏起来了?肯定是曼曼找他当帮手来着。现在不能让曼曼和花有方见面,我得把他们两个藏得远点,千万别让曼曼找到他们了。”毕勰想到这,匆匆结束疗伤,向着脚下星球飞去。

春天的雨绵绵难绝,一下起来又变得没完没了,空气似乎都让雨水浸透。

细密的雨飘在头上,谁都没有心思理睬。杜林丰就这么和海能范一伙对峙着。就实力而言,杜林丰他们远逊色于海能范这群妖。分开各自为战时,几人几乎全军覆没,但一旦四人合到一处,各自特长发挥出来,法宝配合使用,巨大的战力就体现出来。

老道虽然没用,但他的龙甲牢牢护住几人,和殊曼曼的花阵一起构成坚固的防线。杜林丰和阿罗没了后顾之忧,专心进攻。海能范他们法宝质量远低于杜林丰和阿罗手上法宝,双方起初隔着一段距离用法宝交战,妖盟这些人吃了不小的亏,只能罢手远远退去,保持着包围之势。杜林丰他们要依仗葛鲜仁龙甲防护,难以主动发起进攻,也难以突围逃走。如果没有意外,双方恐怕就要海枯石烂地对峙下去了。

不过谁都不想这么干,海能范着急,殊曼曼也着急,但着急又有什么用,形势迫人。着急归着急,该等总还得等下去。杜林丰脑子不停转着,无数念头在心里盘算过,得出的结论始终都是等待。

一缕阳光透过厚厚的乌云射下来。海未枯,石未烂,绵绵的春雨却先等得断了。

“哎呀娘子,你就歇歇吧。这雨等会又会下来,你不还得再收进来,这么忙里忙外的,不要给累坏了!”

“这鬼天也真是的,一下起雨就没完没了。那么多衣服洗了都没法干,再这样下去,明天就没衣服换了。”

“你不是在炉子上烤衣服了吗。”

“哼,还说呢。连柴都是湿的,烧出来尽是烟,衣服都给熏得臭了,这样衣服怎能拿给相公。啊呀,饭要糊了。”赵玫儿丢下手中衣服,一路小跑往茅屋后的厨房跑去。

“娘子,别着急,我来帮你晒。”花有方从茅屋里走出,将木盆里剩下的衣服一件件挂在绳上。“天气这么暖和,其实啊,要我说没衣服穿也不打紧,什么都不穿岂不省了许多事。”花有方背着身子,对厨房里的赵玫儿大声道。

“羞不羞啊!亏你读的还是圣贤之书,圣人之礼都被你忘到脑后去了。”赵玫儿声音远远从茅屋后传来。

“这又何羞之有。这里荒僻得很,十天半月,除了四郎来送些粮食,再不见什么人影。咱们夫妻二人,哪天不是坦诚相见,如今就用天为被,地为席,咱们在天地间拥上一生一世岂不是好!”说到后面,花有方语义有些暧昧。赵玫儿在厨房里捂嘴轻笑,再不答话。

晒完最后一件衣服,花有方长长伸个懒腰,长啸一声。啸声才到最近一个山头就弹了回来。

“丈夫行走天地间,出为良相匡扶天下,退拥娇妻隐逸山林,得其所哉,快哉,快哉!玫儿,他日我若高中,了却君王天下事后,就和你退隐在这里,相拥一生一世如何。”花有方忍不住有感而发。赵玫儿听在耳里,甜到心上,呆呆忘了回答。

连日降雨,江水涨高许多。花有方走到崖边,看江水滚滚自脚下流过。“圣人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看着奔流的江水,花有方忍不住吟诵了一句。

“笃笃。”一阵拐杖点在山石上的声音传来。花有方应声望去,山路起伏中,一老者拄着拐杖向这边行来。在江边居住的这段日子,除了四郎外,花有方还没见过其他外人,如今终于见到了一位。

老者在起伏的山路上依然健步如飞,转眼走到山崖下。花有方迎到崖边,老丈已自崖下走了上来。老者相貌清奇,飘然有脱尘之态。花有方不敢怠慢,上前问道:“敢问老丈何方人士,来此有何贵干?”

老者轻哼一声道:“小老儿世居大榆村,来此只为寻我那被坏人抢掠走的内人。”

花有方从未听说过大榆村,只是老者来这寻找妻子未免有些匪夷所思,不禁失笑道:“此处如此荒僻,除了晚生与拙荆外,再无他人。老丈来此寻人,想必是走错了吧。”

“没有错,有人亲眼见到内人在这,老夫正是来此寻人。”邱德旺脸色铁青,和花有方啰嗦了两句,已觉不耐,举步就要往茅屋走去。

花有方一步跨出,拦在邱德旺身前,坚持道:“老丈一定是弄错了。里面只有内人一人,男女授受不亲,请老丈留步。”

“走开,别挡路,这没你的事。”邱德旺举起拐杖将花有方往边上一拨拉,花有方哎哟一声踉踉跄跄摔到一边。

“什么人在这撒野?哎哟,相公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你给我走开,你欺负相公,我,我定不饶你。”听到外面动静,赵玫儿匆忙跑出来,一把推开邱德旺,冲到花有方跟前将他扶起,上上下下帮他拍去身上泥土,小心呵护。邱德旺被赵玫儿推倒,坐在地上,呆呆看着她体贴花有方,忘了说话。

“玫儿,这老丈说他来寻内人,不知为何,这么无礼,将我一杖就推倒在地。”花有方苦笑着道。赵玫儿抱住花有方,安慰道:“相公不用多说,奴家都知道了,你先回去,我来和这老头交道。”邱德旺眼睁睁看着赵玫儿搂住花有方,将他送入屋内,心里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将花有方送入茅屋,赵玫儿这才板着脸,从屋里走出。邱德旺忙从地上爬起,痴痴道:“玫儿,玫儿……”赵玫儿压低嗓子道:“死老鬼,你给老娘滚回去。”随又高声道,“老先生,这只有我和相公,没有你的夫人。老先生想必是弄错了,你还是回去吧。”

“玫儿,你不认我了吗,我千辛万苦才将你找着,玫儿,和我回家吧。”邱德旺泪水涌上眼眶,哽咽道。

“老鬼,快滚!”赵玫儿声色俱厉,只是压低嗓子,只让邱德旺一人听到。“老先生,你认错人了吧,我从来都没见过你,怎么可能认识你呢。”她跟着又大声说道。邱德旺终于忍不住老泪纵横,伤心了。他赌气道:“玫儿,你今天不跟我走,我就呆这不走了。玫儿,你就是我的妻,不管你走到哪,你都是我邱德旺的妻,我邱德旺天涯海角跟定你了。你推也推不掉,赖也赖不了!”

“死老鬼,你敢!”赵玫儿几乎横眉怒目。见着她发怒的样子,邱德旺有点怕了,禁不住口气变软,哀求道:“玫儿,和我回家吧。跟着这么一个啥都没有的穷书生有什么好,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他不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求你了,玫儿,回家吧。”

“啪嗒”茅屋里传来书本落地的声音。赵玫儿听在耳里,心里急了。

“哎哟,爷爷,您老是不是糊涂了。瞧您这么大一把年纪,你那老伴想必也不年轻了吧。既然你这么好,你就回家等着,你老伴什么时候外面玩累了,想家了,想必自个就会回去。她若不回去,你干脆就再找个老伴算了。您老别在这缠着人家了。”赵玫儿一边说着话,一边夺过邱德旺拐杖,一杖杖打在身上,将他往外赶。邱德旺一杖杖挨着,脚步一点点向外挪。

茅屋门“咿呀”一声开了,花有方走了出来。赵玫儿急忙走回,却忘了邱德旺拐杖还在手上拿着。等到了花有方身边,她方才想起,忙将拐杖丢回。“相公,你看这老人家多可怜,活这么大年纪,都老糊涂了,偏偏还走丢老伴,却死缠着奴家,将奴家当作他老伴。相公你看看,奴家有这么老吗,他可是能当人家爷爷的了。”赵玫儿亲昵地靠在花有方身上,娇嗔道。花有方一把搂住赵玫儿。

邱德旺眼睁睁盯着。赵玫儿靠在花有方身上,伸手帮他理理头发,忽又笑道:“你瞧这老头多可笑,还在等着奴家和他回家呢。”花有方忽然低头道:“玫儿,你告诉我,假如我一辈子考不中,一辈子都是个穷书生,等我和他一般老迈了,你会不会不要我,会不会也走掉?”赵玫儿不满地轻轻一拳捶在花有方胸口,嗔道:“相公,瞧你说的什么话。你若去当叫花子,奴家马上跟你去讨饭。你若走不动了,我就扶着你,奴家就是你的拐杖。你若老得动不了了,我就一口口喂你。总之,相公你永远都是我的相公。”

花有方紧紧搂住赵玫儿,将脸贴在赵玫儿头上,闭上眼,闻着,感受着女人身上那股浓浓的女人味。赵玫儿靠在花有方并不强健的胸膛上,陶醉了。二人相依相偎,浑然忘记一切。邱德旺呆了。邱德旺火了。妒火熊熊燃烧。谁能忍受这样的情景!邱德旺发怒了。

“贱人,你这个贱人!”邱德旺嘴里狠狠蹦出一句。话声惊醒二人。花有方皱眉看着,赵玫儿更加亲昵地将脸贴在他胸膛,挑衅地看着邱德旺。邱德旺伸着拐杖,遥遥指着赵玫儿。拐杖随着颤抖的手四面乱晃。

“贱人,你今天不走也得走,这由不得你。”邱德旺恶狠狠吐出一句话,朝赵玫儿走来。花有方将赵玫儿掩到身后,挺胸面向邱德旺,嘴里道:“老丈,你可不要乱来!”邱德旺伸杖搭到花有方肩上。花有方欲待躲闪,却怎么都躲不过去。“滚开,这没你的事!”邱德旺手腕一用力,花有方横飞出去,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相公!”赵玫儿尖叫一声,朝花有方扑去,却被邱德旺挡住去路。“呸,滚开!”赵玫儿一口唾沫啐到邱德旺脸上,“你若伤了相公,我就和你拼命!”邱德旺咬牙切齿道:“贱人,今天可由不得你,赶紧跟我回去!你若回去,咱们什么都好说。你若不回去,我就杀了这小白脸!”

“你敢!你杀了他,我立刻死给你看!”

“你回不回去?”

“不回,我死也不回!”

“你……我不客气了。”邱德旺伸手抓住赵玫儿头发,拖着就往回走。赵玫儿又踢又打又咬,可怎么都无法挣脱。

“娘子,娘子!”花有方抬起身,却怎么都爬不起来,眼睁睁看着邱德旺揪着赵玫儿走开。“来人啊,快来人啊,老汉行凶抢人了!”他万般无奈,忘了此地甚为荒僻,高声喊起人来。

花有方凄厉的呼喊听在耳里,赵玫儿心疼万分。她尖声叫道:“放开我,我要看看相公怎么样了。”

邱德旺冷冷回道:“你相公好得很。那小白脸没事,你们俩今天就算完了,还管他那么多干什么。”

“呸,没完,我和相公生生世世都在一起,永远都没完。这个该死的四郎,需要他的时候他却死到哪里去了!”赵玫儿说到后面,忍不住骂起毕勰。

听及毕勰,邱德旺不由加快脚步。“死狼儿,臭狼儿,你赶紧给老娘我滚出来。”赵玫儿嘴里不停唤着毕勰。邱德旺听得不耐,回头道:“实话告诉你玫儿,今个谁都帮不了你的忙,妖魔头他自身都难保,你就别指望他了,还是乖乖跟我回家吧。”

赵玫儿不信道:“死老鬼,你骗谁,凭你能有这个本事!”

邱德旺得意道:“我老邱没杀他的本事又怎样,他妖魔头该死的时候还不是照样该死!我老邱杀他的本事没有,但是知道他死期的本事还是有的。”

赵玫儿不屑道:“你若有种就在这呆着,将这话说给那狼儿听。你若做到这点,老娘不用你动手,自个就回家去。怎么样?”

邱德旺哈哈笑道:“玫儿,别耍小聪明了,你这缓兵之计没用。他妖魔头就要变成死人了,你让我和死人说话?嗯,老邱我现在就带着娘子回家,等着妖魔头毙命的消息上门。他妖魔头再厉害又能怎样,我老邱还能怕死人不成。哈哈!”邱德旺得意地笑了。

赵玫儿也跟着笑了起来。赵玫儿不仅笑,还停了厮打。邱德旺心里一喜,道:“玫儿,你可是回心转意了?”

赵玫儿脸上笑容益发迷人,喜色压抑不住流露出来。邱德旺喜不自禁,柔声道:“玫儿……”话没说完,老狐就觉得不对劲,赵玫儿哪里是在对他微笑,那笑容分明是对着自己身后。邱德旺猛地转过头,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有一人。赵玫儿的迷人微笑果然不是对他所发。

“将你刚才的话再说上一遍啊。”赵玫儿无比温柔地说道。邱德旺目瞪口呆瞪着身后那人,完全僵住了。邱德旺身后那人抱着双臂,一头乱发不时随风飘动,不羁的力量从双臂紧绷绷的肌肉上迸出。来人正是毕勰。

“谁说我是死人了!”毕勰一把从邱德旺手里夺过赵玫儿。赵玫儿伸手指一戳毕勰额头,恶狠狠道:“死狼,你怎么才来,这老家伙欺负死老娘了。”说着话,赵玫儿的乱拳就往毕勰身上捶来。毕勰飞快地往赵玫儿身后肥嫩处掐了把,然后一边躲着乱拳,一边无奈道:“我这不是来了吗。”

“哼,还说,难道你还要等到老娘变成死人才来不成!”赵玫儿倾泻着不满。“啊呀,相公!相公他不知怎么样了。他可千万别被这老东西伤着!”赵玫儿大呼小叫跑向花有方。毕勰赶紧跟了过去。邱德旺泥塑木雕般站着,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

花有方哼哼唧唧躺在地上。“相公!”赵玫儿满眼泪花扑到花有方身上。毕勰急忙过去查看。花有方除了点擦伤,没什么大碍。毕勰这才放下心,对二人道:“你们快去收拾东西,咱们这就离开。”花有方指着邱德旺道:“四郎兄,这老汉……”毕勰道:“花兄不用担心,咱们另外换个地方,今后再不会有人来找你们麻烦了。”赵玫儿扶着花有方进了茅屋。

不过片刻,两人收拾好一个大包袱出了门。毕勰面向他们站着,问道:“收拾好了吗?”花有方点点头,然后畏惧地看眼邱德旺。老狐仍如石雕般站着,没有一点生气。忽然花有方发现,石雕的眼睛转了转,一抹笑容出现在脸上。石雕恢复了生气,重又变成相貌清奇的老者。邱德旺留恋地看眼赵玫儿,然后一个翻身跳下石崖,扑入滚滚江水。

“是不是眼花了。”花有方用力眨眨眼。当再睁开眼时,他惊讶地张大嘴,几乎忍不住要去揉眼。满天都是野兽,虎豹豺狼,各种各样野兽都有,全都高高飞在天上。花有方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野兽,脸登时白了,伸手指向天空,嘴里喃喃道:“妖,全是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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