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季阡仇:我不曾摊开伤口任宰割(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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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晓雅的葬礼过后,在看到晓雅的假遗言后,花阳和水耀灵第二次分手,回到了花家。尽管,并不是因为我编的那条短信,也不是因为我在葬礼上那些残忍地求她和好的话。

我知道自己当时一定厚颜无耻到像条狗,可我没有办法。

花阳一定不会再跟水耀灵继续在一起,温洛诗给我送手机的时候,也说了晓雅圣诞夜遭遇的罪魁祸首,是水耀灵。花阳一定会在心里兜上山路十八弯,把晓雅的死归咎在自己身上。

所以,就算完全不合时宜,我还是残忍地让花阳重新考虑我。

我不忍心看她一个人偷偷承担所有罪责,逃开水耀灵的庇护,孤独地在人海里浮浮沉沉,走过风雨飘摇的坎坷命运。

哪怕她还是没有选择我,哪怕我还是不清楚晓雅冤死的真正内幕,但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打着开公司的旗号,开始收集我爸的罪证,提防温洛诗和夏烛安了。

可惜,他们全都把自己隐藏得很好,让我无从下手。

不过,终于可以保护花阳的我,就像上满了发条,完全忽略了自己白斩鸡似的胳膊,和停留在十八岁的双商,心想就两个女人和一个老头,能有多凶残?

而且,这两个女人里有一个也许喜欢我,那一个老头是我亲爹,真到条条大路都不通的那天,我还可以试着打亲情牌。

结果,他们的凶残超出了我的想象,那代价远远不是我和花阳可以承担的。

比我更清楚这一点的水耀灵,在和花阳第二次分手的三个月后,以投资商的身份,再度出现在了我和花阳的生活里。

伴随着……花阳的不信任。

花阳那段时间喜欢悄悄躲在图书馆看晓雅的日记,我早就发现了。

晓雅当初寄走那本日记,其实我是知道的,邮件往来很好查。但明明寄给水耀灵的日记,最后怎么辗转到了花阳手里,我不得而知。花阳纵使每每看那本日记看到泪流满面,也没告诉过我里面有什么秘密。

但只要能打着谈剧本、谈合作的旗号见到花阳,我就已经知足了。无论是她几次三番暗中和水耀灵私会,还是她和水耀灵明显有和好的迹象,或者是她在网上发帖子,我都可以假装不知道。

她不说,我就不问。这是我最大的温柔,也是我们多年来养成的深度默契。

无奈我没想到,水耀灵会利用我。

花阳的匿名帖被水军炒热的前一天,水耀灵告诉了我他对花阳做的所有事,命令我配合他保护花阳,捧红花阳。

听完我差点儿没和他拼命,但青筋毕露的拳头,硬生生卡在了他无比挑衅的语气里。

他邪气地笑着对我说:“花阳的初吻是我,唯一一个男人也是我,就算明知道我根本就是在利用她报仇,她也没有告我,没有揭穿我,甚至还帮我。你赢不了我的,省省吧。”

所以,我连打他的资格都没有。只是看着他潇洒地理了理衣领,转身夺门而去。我只是无力地颓坐到地板上,手捂住脸,感受着前所未有的绝望。

明明是早就猜到的事情,从水耀灵嘴里得到最终的确定,却依旧让我惶恐地想,花阳果然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

就算被强迫,花阳也可以告他、揭穿他,可花阳没有。花阳跟我一样,什么都没有做。所以,我也像花阳一样,配合水耀灵演出了最后一场合作会议。

但我控制不了自己担心花阳,听说她一夜没回家,我还是没出息地打爆了她的电话。等她真接通了,真说出了那句:“我为什么要出事?”我却变得无话可说。

想必她是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想必她认为水耀灵是能够保护她的,想必她装傻只是为了提防我。

我做的一切都是多余的。

可笑地扯着嘴角叹了口气,我告诉她:“你暂时别来学校,也别回家。我跟你爸说你出差采风去了,学校那边我也帮你请好假了。总之,这几天,能藏多深就藏多深,能躲多久先躲多久。”

偏偏她还是要跟我装傻,还是不依不饶地问我发生了什么,我只好努力配合,叫她自己上论坛看。

花阳和水耀灵的第三次分手,我原本完全被蒙在鼓里。那会儿我已经把花阳的所有工作事宜,全部转交给水耀灵处理了。

可惜,我终究没能摆脱自己骨子里的贱。

在花阳二十一岁生日那天夜里,我还是考虑到配合水耀灵演戏的花阳,也许会是一个人,拎着生日蛋糕找上门了。

那年的农历五月二十一,绝对是我的一场噩梦。

托关系找人好不容易弄到了水耀灵公寓的电梯卡,换来的却是看到水耀灵的车子就停在楼下。当时我想:正常阿,水耀灵就算没去陪温洛诗,就算在家陪花阳过生日,也不影响我送个蛋糕,我可以放下蛋糕就走掉嘛。

但一切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站在门外,我清晰地听见了里面激情迷醉的声音,刹那间神经断裂,我慌不择路地拎着蛋糕逃离。

我真的很蠢,下了楼也不舍得走,傻傻地想着,等他们结束,我再把蛋糕送上去。只因为花阳以前说过:吃不到草莓巧克力蛋糕,就不算过生日。

蹲在公寓楼下,抬头盯着那扇从未亮起来的窗户,我的心一寸一寸变凉。

花阳这一次……绝对不可能是被强迫的!

既惊又怒地守在原地,熬了半个多钟头,水耀灵终于叼着烟出现在夜色里,还笑着抬手把一个小瓶子丢进了垃圾桶。

做完那种事就丢下花阳!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我抿起嘴唇,浑身的怒气都累积到了一个顶点,浑身颤抖着跳出去,恶狠狠地向他挥拳,他也不客气地反击。

于是,我更怒了:“利用花阳!伤害花阳!为什么你能这么理直气壮?”

“别说的好像我是奸夫一样。”水耀灵一脚把我踹趴下去,从盒子里摔出来的蛋糕,稀巴烂地糊了我一脸。

模模糊糊地看着他丢脸又嫌弃地径直甩手上车,我带着浑身狼狈的伤爬起来,像条狗一样可笑地把摔烂的蛋糕装好,买了几打啤酒,独自跑去了琵琶岛。

靠在岛上那块大石头旁边,我喝着闷酒坐到天亮。周围雾气弥漫,海天尽头的地平线,像泼墨似地紫色朝霞蜿蜒,我脚边散落的都是易拉罐。

眯起眼睛眺望着曾经失而复得地找到花阳那座天桥,我伤春悲秋地喃喃呓语:“这辈子我都不会再为你精心准备生日,专门在十二点以前开车赶过去,只为了打一架。”

说完我的眼睛就被雾熏湿了,让那番话听起来更像是失恋者的哭诉,而不是我对她的成全。

在家养伤那一个星期,我真的发誓再也不管花阳了。就算水耀灵伤害她,也是她自己愿意受的。就算她要堕落,也轮不到我去拯救。

可听说水耀灵要和温洛诗结婚的小道消息,我还是没沉住气,凭着一腔孤勇去找了花阳。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劝她离开水耀灵,我装作一点都不心疼地吃她给我拿出来的蛋糕,我装作只是为了公司、为了她的梦想劝她放弃。结果,她依然坚持,依然把我做的一切都变成了徒劳和胡闹。

第无数次地,我告诉自己,不要再插手她和水耀灵的任何事。

事实上,我也真的没有再插手。至少,花阳的新书发布会以前是这样。

当时,我知道花阳的新书发布会上,水耀灵会宣布他和温洛诗的婚讯。但我没有立场去管,而且花阳也许根本也清楚,甚至在配合。

如果,花阳不给我打那通电话,我发誓我绝对会彻底干干净净地放开手。

偏偏她就是打了,偏偏她就是在电话里跟我哭了。

已经很久没听过她这样撕心裂肺地哭了,我心急如焚地跳起来,对着话筒狂吼:“怎么了?说话阿!”

从小到大最擅长忍耐的花阳,非但没有说话,反而哭得更委屈了。

那一秒,我心如刀绞,口不择言地问:“你在哪儿?发布会怎么样了?”

被我这么一问,花阳迅速挂断了电话,却搅得我越发心焦。

我不该把她想得那么坚强,我应该猜到她听说水耀灵和温洛诗的婚讯会失控,现在她一定从发布会现场跑出来了!

我甚至能感受到她当时的绝望和无助,那种不知道该去哪儿的心情,那种觉得躲到哪都被人盯着的心情,那种觉得自己失去利用价值的心情,我统统都懂。

所以,我不能慌。为了保护花阳,我不能慌。

就算花阳会因此而憎恨我,我还是打给了水耀灵。就算明知道以花阳的性格,宁可孤独终老也不会选择我,我还是在电话里威胁了水耀灵。就算不确定花阳一定在琵琶岛,我还是告诉水耀灵我知道花阳在哪。就算花阳如果不开发布会,我的公司和所有出版商都会血本无归,我还是跟水耀灵谈了条件。

挂断电话,我几乎是狂奔着去取车的,路上我恨不得把脚踩进油箱里。

可看见花阳蹲在琵琶岛的那块大石头前面抱着脚,我还是清醒地意识到,我们回不去了。哪怕她不再觉得自己配不上我,我们也回不去了。

我爸是拆散她父母的罪魁祸首之一,我爸是害死水耀灵父母的元凶,我爸是造成所有仇恨和悲剧的源头。

所以,我抖着手拈出一支万宝路点上,推开车门,竭尽所能平静地走向花阳,不声不响地把她扶进车里。

当她钻进我的怀里哭,我也不能拥抱她,我怕一开口就是嘶吼着坦白所有,我怕抱住她就这辈子都不舍得再撒手。

我只能苍白地安慰她,告诉她发布会延期了。我只能在她最依赖我的时刻,告诉她水耀灵不会不管她。我只能在她求我送她回到发布会现场的时候,沉默着照做,陪她开完那场发布会,陪她绝望地听着水耀灵宣布婚讯。

因为,我不能摊开我的伤口给她看,我不能让她陪我一起痛。

我舍不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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